说起来,安宁同蔚邵卿游玩了至少也有十天,这一天天玩下来,到后面,安宁都有点怀疑苏岩是不是看透了他们的想法,不然怎么会一点动静都没有。
事实证明,这个法子还是有点效果的。
空气中传来了簌簌的声响,像是有人在不断地穿过树林之中一样。
安宁闭上眼睛,用敏感的听觉将所有的动静收在耳中,蔚邵卿则是握住了安宁的手,声音有些低沉,“莫怕。”
他的话像是有魔力一样,轻而易举地消除掉了她最后一丝的不安,安宁嘴角微微勾起,下意识地握紧了她的手,说道:“我没怕,有你在呢。”
是啊,有蔚邵卿在,她便有这样的自信,自信他能够护她周全。
几句话的时间,二十多个人已经从树林之中窜了出来,安宁的另一只手则是从怀里摸出了一个东西,她不是那种只会把生命寄托在别人保护上的人,自然也为了今日做了好一番的准备。
这二十多个的刺客,却没马上动手,而是将他们团团包围。
一个脚步声不轻不重地响起,像是刻意丈量过一样,苏岩终于出现在他们面前,他一身白衣,衣服竟同蔚邵卿今日所穿的是一模一样,就连身上所挂着的玉佩也是一样的图案。
加上他那张脸本来同蔚邵卿就有三分的相似,如此一打扮,就更像了。
“看到我,你们一点都不意外。”
安宁嘲讽道:“有什么好意外的,不过就是一心想着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想到走火入魔的可怜虫。”
苏岩的眼中闪过一丝的冷光,“看来周县主对我调查得挺清楚的啊。”
安宁笑了笑,“比不过你,我们只是稍微调查一下而已,你倒好,连自己的身体都出卖,这份魄力实在让人叹为观止,至少邵卿就做不出这种事,毕竟骨气这种东西,不是每个人都有的。”原本她以为穆芊芊当时是因为苏岩同蔚邵卿有几分相似,所以才找上他的。现在想想,说不定还是苏岩主动出现在穆芊芊面前呢。
安宁大开嘲讽,惹得苏岩的脸越发黑了,他眼神里阴霾一片,“只希望周县主落到我手中的时候,依旧能够有这样的伶牙俐齿。”
当时的他主动出现在穆芊芊面前,并顺顺利利让穆芊芊移情到他身上,谁料到没等他利用穆芊芊肚子里的孩子做出点什么,穆芊芊已经流产,而且还因为一连串的祸事被自己的父亲送得远远的,导致他功亏一篑。苏岩又被周安宁第一时间发现,给带走,为了不引发怀疑,只能按兵不动。当然他也曾想过试着勾引安宁,只是安宁始终不为所动,除了最初的见面后,甚至懒得见他一面。这种处处不如蔚邵卿的处境让他心中越发的不甘。
蔚邵卿淡淡道:“放心,不会有这样的一天的。”
安宁对蔚邵卿说道:“知道为什么故事中的反派最终都会死吗?”
蔚邵卿十分配合地问,“哦,为什么?”
安宁看着苏岩的眼神充满了蔑视和嘲笑,“就和苏岩一样,都死于话多。”
当然,或许原本苏岩的打算是要让他们死个明白吧,然后刷刷他自己的逼格,毕竟他压抑了那么多年,估计心理已经扭曲了不少,若不趁这个机会在他最恨的人面前发泄一下,恐怕就没时间了。
苏岩眼中的阴霾更甚,阴毒中混合着愤怒和暴躁,显然已经被安宁给激怒,而这也是安宁的目的之一。毕竟一个人在愤怒的情况下,更好被她给下手。
他一声命下,二十多个刺客便开始行动,蔚邵卿也直接抽出了软剑,剑光锐利,每一道划过,都带走一条人命,干脆利落。
他的动作同时也是一个信号,与此同时,安宁那些隐藏着的暗卫也出场了。
别看安宁这边的人加起来人数不如苏岩带来的,但是身手一个个都算得上是高手。
特别是二号七号他们,本来就是暗杀出身的,骨子中又有着以伤换伤的决绝,下手那叫一个狠。
仅仅只是几个瞬间,二十多个刺客,瞬间少了三分之一,这还是因为蔚邵卿不曾离开她身边的缘故。
安宁瞧见苏岩的脸色更沉,忍不住冲着他露出一个甜蜜的笑容,只是这样的笑容,在苏岩眼中便是明晃晃的挑衅。苏岩不算特别傻,即使气到不行,也不曾让三个刺客离开她身边。
安宁直接将左手里的像是果子一样的东西丢了出去,淡淡的迷烟一样的东西再风中缓慢散开来,安宁等人因为事先服用过解药的缘故,所以这药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但是对那些刺客来说,却足够麻痹他们的神经,即使只是一瞬。在战场上的一瞬,便是生死之间的差距。
一刹那,又有三分之一的刺客轻而易举被安宁他们这一方的人给斩落,另外三分之一因为距离比较远的缘故,迷药效果不太好。
这药所需要的药材比较难得,安宁也只做了一颗,她有些懊恼,若不是时间太赶了,她还能多做几个呢。
不过剩余这些不到十个人的刺客却已经威胁不到他们了,毕竟安宁这里可是有十多个人,而且这十多个人中,虽然有不少人多少都有些伤口,但对方的伤口比他们还多。
剩余的其他人见势不妙,直接将战场转移到苏岩附近,缩小圈子,一方面也是为了保护安宁,事实上,他们已经在思考撤退了。
安宁和蔚邵卿这段时间以身作饵,便是为了苏岩,哪里会让他们成功离开,两边纠缠成一团。
九号倒是想直接解决苏岩这个肇事者,但是在那三人不离的情况下,还真没法马上靠近苏岩。毕竟那三人恰好是二十多人中身手最好的一批。
只不过开了外挂的安宁,可不惧这三人,她依旧十分尽职地拉着仇恨,说道:“像你这种贪生怕死的人,一想到你和邵卿长相有点相似,我便觉得是邵卿的侮辱,只不过你连邵卿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你连当替身的资格都没有,从头到脚,从里到外。”
苏岩看着安宁的眼神再无一点的温度,如果说以前的他,还想着将安宁留下,甚至霸占她——毕竟在蔚邵卿面前侮辱他心爱的女子能够让他获得最大的满足感。那么现在的他便只想毁了安宁,让她再也说不出那些气人的话语。
安宁见苏岩的心里因为愤怒已经有了缝隙,毫不保留地将自己强大的精神力覆盖在苏岩身上,全力寻找着攻击的目标。
找到了!她心中一喜,经胜利毫无保留地像是一根离弦的箭,带着所有的决心和恨意冲着苏岩急速攻击过去。
苏岩立刻发出一声的闷哼,脚一软,眼睛、嘴巴、耳朵、甚至鼻子都涌出了献血,看上去狼藉到了极点。
安宁也没好多少,身子微微颤抖,有些站不稳,幸好因为刺客都跑回了苏岩附近,所以蔚邵卿现在还真不需要出手,他手疾眼快地扶住了安宁,将她揽进怀里。
安宁第一次使用自己的精神力攻击人,加上攻击得太过深入,导致她甚至接收到了一点苏岩的记忆。那些画面……着实让她感到作呕。
年纪看上去大约八岁的苏岩被苏兰牵着,亲自送进了戏园之中。
十岁便已经展现出风姿的苏岩被体型肥胖油光满面的男子压在身下,被迫承欢,眼中带着深深的仇恨。
十一岁将匕首捅进胖子胸口将其心挖出眼神扭曲的苏岩。
十三岁得知自己身世,来到京城,并看见骏马上华贵清俊的蔚邵卿的苏岩。
十七岁刻意出现在穆芊芊面前勾引对方的苏岩。
还有带走玉秀,并同她发生关系的苏岩。
安宁还在记忆之中看到了李三妞的身影,只是越是靠近这几年的记忆,便越发模糊,这或许是因为取决于对方的警惕心理?
一下子接收到别人的记忆,让安宁头疼欲裂,那断断续续的记忆碎片中,她似乎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一闪而过。
凝香……?
怎么回事?是她看错了吗?她感觉自己像是看到了凝香。
蔚邵卿那双纤细却蕴藏着力量的手紧紧锢着安宁的肩膀,声音有些沉重,“现在马上停下。”
安宁感到自己的头很疼,手下意识地握紧了蔚邵卿胸前的衣服。
苏岩的惨叫声也响起,像是受到了极致的折磨。
安宁所承受到的痛苦,至少有十倍施加在他身上。从记忆中来看,苏岩的确遭遇很惨,但是这也不是他因此恨上蔚邵卿的理由,他的仇人应该是苏兰才对。却不知道他是那根神经接错了,反而一门心思地要害蔚邵卿。
安宁忽的有一种危险到了极点的感觉,她下意识地看向苏岩,却看见苏岩从怀里拿出一样东西,苏岩身前保护他的这群人中,已经死得只剩下两个人,白色的衣服上满是献血。
他眼神狰狞而挣扎,翻滚着最深沉的痛苦。
在看到他手中的东西时,安宁的瞳孔下意识地睁大了,那居然是一把枪!而且还是现代手枪!这是怎么回事?
那枪直接对着安宁,随时都会按下。
在这样近的距离内要躲开子弹,需要多快的反射速度?安宁已经没法计算这道数学题。
“夺下那枪!”她尖叫道!
下一秒,九号已经将长剑捅进了苏岩的胸膛,而苏岩的枪也开了,只是却不是对着任何一个人,而是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转弯,对准了自己的心脏,带着一丝的决然。
他的最后一枪,不给其他人,反而给了自己。
这样的发展出乎了安宁的意料,她怎么也没想到苏岩居然会这样行事。
她下意识地站了起来,蔚邵卿扶住她,两人一起走到苏岩面前。
苏岩的嘴角挂着一抹的笑,那笑同安宁最初见面的时候很是相像,带着几分的纯净。
真奇怪,她居然也有用纯净这词形容苏岩的一天。
苏岩体内的生命力飞快地流逝着,眼神也开始涣散,只是挣扎着说道:“我,终究还是蔚家人。”
蔚邵卿淡淡道:“你叫蔚岩。”
苏岩笑了,笑得嘴里的血让他呛到,不住地咳嗽,笑容中有一丝的释怀,也有一丝的解脱。
“其实,我、我曾经喜欢过你。”
他看向安宁的方向,眼中的光却越来越涣散了。
“小、小心凝香……”
在留下这最后一句话语后,他的呼吸彻底消失,再无半点的生命迹象。
一直想要解决的人,就这样轻而易举地杀了他,愿望实现得太快,安宁反而有些茫然。
苏岩死前的表现同之前可谓是迥然不同,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
难道是因为人之死也其言也善吗?
在不小心看到那记忆后,安宁虽然无法原谅他之前的做法,却觉得苏岩也是被命运捉弄的可怜人。
只是……为何会是凝香呢?
被负心男子辜负的凝香,几次对她释放善意的凝香,苏岩记忆中的凝香,以及最后遗言中的凝香,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她?
安宁知道不应该怀疑自己的朋友,可是她却无法彻底释怀。或许只要找到凝香的话,那么就有可能知道一切了吧。
或许是因为曾经的朋友可能是仇人的缘故,也或许是因为第一次使用太多精神力的缘故,安宁只觉得前所未有的疲倦。
蔚邵卿将那染血的手枪,从苏岩手中拿起,语气平静,“这手枪,是当年昌义候的随身东西,后来蔚府的小妾被驱除后,这手枪也跟着一起失踪了,没想到是落在了那人的后代手中。”
安宁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说道:“你打算如何处理?”
蔚邵卿对蔚海他们说道:“将他的尸体好好埋葬吧,墓碑上写上蔚岩,既然这是他最后的心愿,那就成全他这一回。”
安宁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下一秒,她整个人却被横抱起,蔚邵卿抱着她,声音温和了许多,“现在的你所需要的是好好休息。”
虽然对方的温柔体贴很让她感动,可是安宁还是很煞风景地说出了自己的担忧,“你一边抱着我,一边拿枪,你就不怕走火吗?”
少年,这是一个很危险的举动啊,关系到我们两个之间的安全呢。
蔚邵卿沉默了一下,将手枪直接给了蔚海。蔚海接住手枪,像是拿着一个危险品一样,小心翼翼的。
蔚邵卿抱着安宁,直接走下了山,安宁嗅着他身上淡淡的血腥味,反而有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等等,血腥味……
她瞬间睁大眼睛,声音带着一丝的急切,“你身上有没有受伤?”
蔚邵卿安抚她:“没事,这些都是别人身上的血。”
安宁这才稍微放松了点心情。
蔚邵卿一路将她抱下山,他们两人是坐马车过来的,上马车后,他轻轻地将安宁的头放在他腿上,做了一回天然的枕头。大概整个大周有这个待遇的也就只有安宁了吧。
“睡吧。”
他的声音像是有魔力一样,让睡意越发浓厚。安宁感觉眼皮越来越沉重,当马车轱辘的声音响起的时候,她也正式陷入了睡眠之中。
只是她这回的睡眠质量却不算特别好,不时地被苏岩的记忆骚扰着,而且这些记忆,显然大部分都不太好。
安宁睡得眉头不住地皱起,隐隐约约察觉到似乎有双手,在将她眉毛轻柔地舒展开来。
令人安心的气息再次笼罩住她,所有不好的记忆也随时烟消云散,安宁再次沉入了深深的睡眠之中。
当她一觉睡到精神气爽起床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柔软的床上,一睁眼,便是一副蔚邵卿那足够入画的睡容。
他们两人距离很近,鼻子之间大概只有三公分的距离,蔚邵卿的呼吸轻轻浅浅的,同她的缠绕在一起,交织成暧昧的音符。
两人躺在同一张床上,当然这床足够大,即使再躺下五个安宁也是没有什么问题。
安宁这才发现,她的手还紧紧抓着蔚邵卿的袖子不放,想来是因为这个缘故,蔚邵卿才没有离开,因为不想吵醒她的缘故吧。
不对,对方明明可以同以前一样,直接把这一截袖子剪掉的!所以说还是为了占便宜吧?
安宁看着蔚邵卿那长长的睫毛,心中忍不住觉得犯规,作为一个男人,有比女孩子还长的睫毛,太让人嫉妒了。
明明她现在应该做的是将蔚邵卿叫醒,只是当目光落在蔚邵卿眼下那一圈淡淡的青色,安宁又有些舍不得了。
还是让他多睡一会儿吧。
她松开了自己握着蔚邵卿袖子的手,思索着如何从里面爬到外面,又可以不惊动蔚邵卿,这对她来说,难度实在有点大啊。
安宁小心翼翼地起来,环视了周围的环境一圈,从熟悉的摆设可以看出这是蔚邵卿本人的房间,简单到了极点。安宁看了看,最后决定还是爬到床尾绕过去好了。
她猫着腰,打算走到床位,谁知道这样轻到极点的动静依旧让蔚邵卿醒了过来,安宁瞬间感觉脚腕被握住,热气从相触的地方,慢慢蔓延到四肢上,血液涌到了脸上。
既然已经吵醒对方,她便破罐子破摔,直接坐了下来,托腮看着蔚邵卿,“你醒了?”
蔚邵卿静静地看着她,“也该醒了。”
安宁说道:“我还以为,你会像以前一样,将袖子给剪了的。”
蔚邵卿却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毕竟舍不得。这衣服可是你亲手为我缝制的,我哪里舍得直接剪了,只好勉为其难睡在你旁边了。”
安宁被他的话噎住了,她还真没想到是这个关系。
蔚邵卿露出有些委屈的表情,“还是说,你忘记了?”
他平时走到都是清雅谪仙路线,冷不防露出这样的表情,杀伤力还真有点强,安宁感觉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撞击了一下,感觉心都柔软了下来。她的思绪不由游离了起来,思索着这件衣服是什么时候做的。
想了半天,只得到一个答案:她是真的没印象了。她闲着没事的时候,也会给蔚邵卿缝补上几件衣服,除了那几件的羽绒服,其他根本都没多大印象了。
蔚邵卿见她的表情,便知道她果然是一点印象都没有,声音越发的委屈,“你果然真的不记得了。”
这话说得安宁负罪感不断地冒出来,有种她是负心人的感觉。
她视线落在袖口上,眼睛微微眯起,不对啊,这种绣法明显不是她绣的啊!安宁在刺绣这一块,师从于李艳,绣法与其他人自然不同,一眼就可以看出来。
想到这里,她狠狠冲着蔚邵卿甩了一个眼刃过去,“这可不像是我的手笔呢。”难怪她一点印象都没有。蔚邵卿这个大尾巴狼!真是越来越会忽悠了,连安宁都差点被哄骗了过去。
蔚邵卿倒是没想到安宁马上反应过来,马上转移话题,“我们昨天也玩了一天了,该吃早餐了。”
安宁睁大眼睛看着窗外,“已经过去一天了?”
蔚邵卿点点头,见她眉眼之间不可抑制的焦急,安抚她道:“放心吧,昨晚我便派人通知过你娘了。”
彻夜未归,而且还是住在男子家中,即使这男子是她的未婚夫,想也知道,回去以后,肯定会被她娘念叨好几个小时。安宁最怕的便是周李氏的唠叨。
啊啊啊啊,为什么蔚邵卿不直接给她送回家呢?不对,若是送她回去的话,以她那时候睡着的状态,肯定是被抱进去的,被看到同样不好。
两厢抉择之下,反而是住在蔚家会稍微好一点。
安宁叹了口气,语气恹恹的,“不用了,我先回家去了。”
她顿了顿,“我家的早餐比较好吃,种类也多。要不,你也一起来?”
蔚邵卿十分干脆地抛弃了蔚府大厨的手艺,含笑道:“恭敬不如从命。”
安宁怀疑他就等着她这句话了,她无语了一下,然后把蔚邵卿推离他自己的房间,让底下人送来热水,稍微梳洗一下。
蔚邵卿有点无奈地被赶出自己的房间,只好转而去隔壁房间准备梳洗工作。
蔚家和周府本来就不算远,坐马车没一会儿功夫就到了,等下了马车后,两人一同进府。
周李氏看到他们两人出现的时候,怔了怔,因为蔚邵卿在的缘故,她倒是没对女儿说什么,只是抽空丢了个眼刀过来,意思再明显不过了——等人走后,再同你算总账。
安宁这时候反而希望蔚邵卿别那么早离开了,好歹看在他面子上,她娘会稍微收敛点。
今天周家的早餐反而比想象中要简单多了,直接煮的面,而且面上还加了那西红柿。在见到西红柿的时候,安宁眼睛亮了亮。她这西红柿,从去年种到现在,总算留下了不少的种子。等到这个月了,周家才有口福能给放开品尝这项蔬菜的美味了。
安宁平时最喜欢的便是糖拌西红柿,而且糖得使用白砂糖。按照周李氏的说法是,这是有钱人才有的吃法,毕竟白砂糖也不算特别便宜。
周李氏给蔚邵卿摆了摆碗筷,说道:“今天家里的孩子让着要吃用西红柿煮的面,所以早上只煮了面,你若是想吃点别的,我便再让底下人煮一些。”
蔚邵卿微微一笑,“不用了,这样就很好。”
他心中十分清楚,周家每次吃面,这些面都是周李氏亲自打的,这种带着亲情的味道是他所向往和怀念的。
安宁瞥了一眼,说道:“娘,你太偏心了,邵卿的那份可是比我这份多了一颗蛋呢。”
蔚邵卿的那份面,不仅分量更大,而且上面还卧了两颗蛋,其他人都是一颗的。周家吃面,一般都喜欢加青菜,加上去外面买的酱牛肉。肉质紧实,酱香浓郁,酥嫩可口。西红柿则为面增添了自然的酸甜滋味,再加上熬了一个晚上的大骨汤,汤头浓郁。淡淡乳白色的汤汁中放着劲道的面条,上面是红色的西红柿,清脆的青菜,酱色的牛肉,还窝着一颗的鸡蛋,让人看了就已经很有胃口。
周李氏白了女儿一眼,“尽吃这种小醋,你自己明明吃面的时候,不肯多吃一个鸡蛋的,还振振有词说,一碗面一颗鸡蛋就足够。”他们周家也不是出不起买鸡蛋的钱,就算是京城中的鸡蛋,一颗也不用两文钱。
等一群人用过早饭后,蔚邵卿便告辞了,他今天还得入宫一趟。
安宁看着他毫不犹豫离开的身影,心中尔康手:别留下她一个人面对她娘啊,蔚邵卿这个不讲义气的人!
安宁只能作乖巧状,说道:“娘,我帮你收拾桌子吧。”
周李氏平静说道:“放下,有桂圆她们收拾呢。”
安宁分明可以从她平静的外表中窥探出不平静的内心,心中的悲伤逆流成河。
她默默跟着她娘进了房间,周李氏看着看起来十分乖巧的女儿,心里那叫一个头疼,想骂吧,又终究舍不得。
“即使你同邵卿是未婚夫妻,两人这样彻夜不归,传出去的话,终究是不好。”
就算这两人想一起,也别这么明目张胆啊,两人整日同进同出的。
说到后面,她越来越恨铁不成钢,这死丫头平时精明得要命,怎么这时候就傻了呢。
安宁又不能将苏岩的事情说出来,这只会平白让她娘担心罢了,最后只能乖乖地坐在一旁,听着周李氏开启了唠叨大招。
直到念了她一个时辰,周李氏才放她离开,安宁也迷迷糊糊地签下了诸多的不平等条约。
等回到房间的时候,她感觉她娘比苏岩还难招架。
安宁休息了一会儿,便让人将笑儿、丁菱等人请了过来,让她们两个好好调查一下凝香的下落。虽然苏岩临死前的话语也有可能只是要挑拨离间,但安宁更倾向于他说的是实话,这不仅是因为人将死者其言也善,还因为按照道理来说,苏岩不应该知道凝香的村长。
安宁在这些年来到京城后,同凝香几乎没有机会交流。倘若苏岩没同凝香接触过,哪里可能知道凝香。
加上苏岩记忆中的凝香……尽管只是转瞬而过的画面,安宁却觉得那里的凝香同她记忆中似乎不太一样。
她叮嘱了笑儿和丁菱过后,才开始重新坐定冥想,好好整理一下这次的收获。
在休息过一个晚上后,她的头倒是不像一开始那么痛了。
安宁渐渐陷入了冥想之中,努力壮大自己的实力。
接下来的好几天,为了给她娘塑造一种她很乖巧的形象,安宁都不怎么出门,每天呆在家中要么锻炼能力,要么就练字。她这段时间太过颓废,功课落下太多,导致卫先生都要看不过眼了,表示她再继续下去,才女的资本都要被挥霍光了。
安宁有些心虚,连忙乖乖给自己进行充电。
对比起家里的两个考生,她已经算是十分不错了。金宝和聪哥儿都要参加九月的乡试,能不能第一次下场就中举就看九月了。
在安宁呆在家里,闲看庭前花开花落的同时,京城之中的三角恋在经过了一个月的纠缠,终于画下了结局。
秦文以其不要脸皮不要下限坑蒙拐骗各种法子尽出的手段,终究还是成功取得了卢梦芙的谅解。凌青恒在季皇后死后,越发喜欢做媒了,直接给这两人赐婚。
安宁觉得,自己的好友终究还是太过心软,倘若是她的话,没给秦文整掉十斤的体重,她可不会轻易原谅。说到底,卢梦芙终究还是爱着秦文的。
不过秦文这段时间的确也十分煎熬,一个月的时间便掉了五斤的肉。
另一边,跌破大家眼睛的便是叶亦辰同司黎的事情了。
当叶亦辰带着恢复男装样子的司黎出现在人前的时候,大家都有种被愚弄了的感觉,感情大家这段时间追的那么起劲的三角恋,其实就是叶亦辰他们联合忽悠他们的。
当然,也有人坚决不信邪,表示叶亦辰爱的始终是卢梦芙,只是因为卢梦芙的心志十分坚定,所以只好怅然地选择了同卢梦芙长相相似的司黎。
这种说法在京城之中意外的有市场。
当桂圆言之凿凿地同她说这事的时候,安宁在床上笑得不住打滚。
不过事情能够圆满落幕也不错。
叶亦辰同司黎都是男子,尽管这年头有所谓的断袖之癖,但是最多也就是当做一种消遣,甚至将包养戏子作为一种风雅之事,但这些人中可没有人真正想同男子成亲。叶亦辰同司黎这一对,可谓是违背了世人阴阳相合的原则,许多人都不看好,更别提祝福了。
凌青恒能够为卢梦芙、也能为杨开意赐婚,唯独不能为他们赐婚。
但无论是叶亦辰还是司黎,根本就不在乎这点。按叶亦辰的说法是,他爹现在才四十岁,四五十岁生下孩子也是正常的,他爹努力一把,说不定还能让他有个弟弟继承血脉和爵位。倘若没有的话,那么只能说天意如此了。
这份洒脱的劲头连安宁都自叹不如。就算再二十一世纪,能够像他一样的也不算多,大多都迫于现实的压力。
因为叶亦辰本身是南夏人,本着最基础的礼仪,京城的人就算觉得他做法十分不妥,最多也就是私下说几句,没人敢当天对他叽叽歪歪。当然,倘若真有胆敢这么做的,肯定会直接挨了叶亦辰的拳头。
作为对他的小小敬佩,安宁直接写了好几个调养身子的方子送给叶亦辰,让他回去后给他爹调养身子,说不定还能够早点有弟弟。
叶亦辰谢过安宁后,又偷偷询问她,是否有那种滋润后庭的药物。他似乎也曾听过蝶恋花的名头,知道里面有不少的好东西。
安宁眼皮抽了抽,直接将这人给赶出去!这流氓!他还真好意思找她一个女孩子要这东西啊。
呸!
她直接吩咐门房,这几天还是别让叶亦辰上门的好。
……
在七月底的时候,顾可欣带着一子一女,来到了京城。她到来的时候,直接先来安宁这里,暂时住在周府中。
安宁见她面容虽然因为一路的奔波,有些憔悴,但精神气却不错,也很为她高兴。
她笑道:“你这是想通了吗?”
顾可欣眼中闪过温柔的笑意,“他都做到这地步了,我还能不想通吗?再不想同的话,那就是故意拿乔了。”
安宁道:“适当的拿乔,是相处之间的情趣。”
顾可欣见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孩子,却把情趣两个字说的坦坦荡荡的,有些无语,摇摇头道:“可是一直拿乔的话,那就容易损伤两人之间的感情了。”
她沉默了一下,说道:“两个人之间,最重要的便是坦诚和信任。倘若他一开始就对我直言出一切,或许我就不会这样了。”
安宁握住她的手,说道:“幸好你们两个终究是柳暗花明。”
顾可欣肯来到京城,本身就是一种表态,表明她已经原谅了杨开意。
安宁想到杨开意快两年了都见不到老婆一面,也是够可怜了,便让人将杨开意给请了过来。
之后特地留给这对夫妻单独的相处时间,好让他们将话给好好说开,别再留下遗憾了。
杨开意这趟出行大周,是住在南夏在大周的使馆中,那地方肯定不方便拖家带口地住着他的妻子儿女,所以只能拜托安宁照顾顾可欣了。
安宁同顾可欣情同姐妹,自然一口应承下来。
之后杨开意基本都呆在周府中。
而京城之中,大家总算也见到了顾可欣这位让杨开意拒绝了不少贵族少女的女子。顾可欣无论是相貌还是仪态,都十分拿得出手,让她们挑不出错。加上安宁又旗帜鲜明地表示同她相交莫逆,所以大家最多也只能在心中说几句酸话罢了。
杨开意又带着顾可欣到宫里一回,回来后,顾可欣对安宁说道:“我当时作为知府嫡长女,都没见过陛下,没想到今日反倒是因为杨开意的缘故。”
更不曾想过,他们两个的亲事,还有天子做担保。
顾可欣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他只说回到南夏后,要举办一场盛大的婚宴。你看,我们两个早成亲过了,也是拜过天地的,而且还有了两个孩子,哪里好意思再成亲一次。”
京城中不少人羡慕顾可欣,身份不高,却能够得到一个位高权重对她又一心一意的丈夫,只是这些人却不曾想过。顾可欣当初和杨开意在一起的时候,可是知府嫡长女,杨开意则是戏子——即使这身份是假的,那时候还是杨开意高攀呢。倘若换做是她们的话,她们哪里会愿意同一个身无分文的戏子在一起。
杨开意之所以对顾可欣一往情深也是因为如此,两人相识于微末,顾可欣所看上的是他这个人,而不是他的身份。
安宁劝道:“我看,他也是愧疚以前不能给你一个大大的婚宴,光明正大地昭告你同他的亲事。既然大周已经举办过了,南夏再举办一次也是可以的,一边一个,这也算是两国友好的一种凭证呢。”
若是放现代那种西式婚礼,可爱的顾彤彤小朋友还能够充当花童呢。
顾可欣又气又笑,“我倒是不知道,我的亲事还能成为两国友好的证明了。”
言语之中,已经松动了许多。
安宁觉得杨开意应该给她送一份大礼物才是。她乐滋滋地想到:从顾可欣到卢梦芙,再到司黎,她简直就是调节情侣关系的知心姐姐啊。
只是她的好心情持续不到一天。
晚上她刚吃饱饭,蔚甲便给她送了一个消息:蔚邵卿受伤了。
安宁差点以为她听错了。
连当时苏岩都不曾让蔚邵卿受伤,到底是谁出手的?
蔚甲的神情十分尴尬:“少爷,他在玩那手枪的时候,不小心走火了。”
安宁嘴角抽了抽,问道:“严重吗?”应该不严重吧,不然蔚甲就不会尴尬居多,担忧虽然也有,但不算多。
枪支走火?他在开玩笑嘛?
------题外话------
某人越来越会耍流氓了,捂脸,文章也要开始收尾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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