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靖一说整个方案,所有人都听懂了,杨崇他们早就拟定了对漠南控制的计划,但是这个计划几乎挣不到钱,完全靠屯田和榨场交易维持住对漠南突厥六个都督府的均衡,所以独狐篡、房彦藻可以大权独揽,大兴银行也愿意退让。杜淹笑着对身边的戴胄说:“要不是你在这个位置,越王恐怕真的撒手不管了。”
戴胄的心情并没有变好,戴胄是那种对自己要求过于严格的人,一件事也许在普通人眼里很容易翻篇,但是对于戴胄来说,会从心底不肯原谅自己。从对整个大局的变化来看,戴胄明白了,其实最适合做这个位置的还是房彦藻,只是被政治博弈打败了,而自己一心想避免博弈,没想到陷入更大的动荡。
其实杨崇问话的时候,戴胄就明白,大佬们还是希望把长孙无忌那些人赶到太原去,可是戴胄还是为了心中那个所谓的公正,选择了让大兴银行接手的方式。而长孙无忌他们,很可能倒打一耙,倒过来说政事堂出卖了新农银行,会在长安造成更大的风波。
戴胄是白担心了,回到天水的陇中道总管杨则远比他懂经济,直接通知长孙无忌,把银行地址改在金城,并且给户部来了一封信,指出既然贷款放完了,那就是吸储,应该在人口多和商人多的地方。户部一时成为长安的笑柄,但是因为颉利可汗的入京,很快就被人忘了。
长安城门刚刚打开,从地平线升起的朝阳,正在向南转移,一支两千人的精锐隋骑护送着二十几个人就浩浩荡荡地进了长安城;那二十几个人一看就是突厥人,已经没有那种狼一样的豪气,在军队的护送下更多的是悲哀的神情。不少世家都派出了人在城门口等待,和守城门的校尉确认后,立即纵马回去报信,颉利入京的消息几乎一顿早饭的功夫就传遍长安。
骑兵队伍没有去任何地方,直接来到了越王府,杨崇在议事大厅接见了颉利可汗;颉利身材高大,体魄强健,双目中有一种深远的光芒,常年在塞外经受风吹日晒,紫色的脸膛气度非凡。面对坐在太师椅上的杨崇,颉利并不行礼,傲然笑道:“越王,榆林城一别数年,现在可好?”
这是王者的傲气,萧铣、窦建德都是这样的傲气,但是理科就被杀了;随行的十来位突厥俘虏和在场的官员都为颉利捏了一把汗,杨崇环视大厅,嘴角飘出一丝笑意,带着嘲弄的口气说:“榆林城尚在,但是突厥汗国何在,颉利,你要是真有英雄气度,阿史那苏尼失生动手的时候,你还有四千狼骑,何必要他们放下武器投降,为你争取一个死的时间还是有的。”
颉利张张嘴,最后还是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成王败寇,不管到哪里都是一样的真理,既然已经被擒,再争口舌之利没有意义。想想突厥鼎盛的时候,突厥百姓对自己兄弟的期冀,谁曾想短短数年,突厥便被眼前这个年轻人打倒在地,成了任人屠宰的羔羊;父亲启民可汗一代雄主,但是对大隋是敬畏有加,自己兄弟经常感觉父亲可笑,可是到最后,可笑的是自己。
杨崇观看着颉利情绪上的变化,语气平和地说:“坐吧,你我有的是时间慢慢谈,我只想知道你现在是否还准备为突厥做任何的事情,漠南军力虽弱,但据沙漠之险、人迹罕至;我也不会调集大军北上,逼得突厥和薛延陀等部落空前团结。”
颉利露出原来如此的神色道:“所以你一直步步为营,逼得我们年年消耗物资,各部落征战不断,就是在你们在兵临城下之际也无法团结;杨崇,就算这样,你依旧控制不住漠南,那是我们突厥人的世界。”
杨崇幽幽地说:“鲜卑、柔然现在在什么地方,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们突厥原来就是柔然的锻铁奴。”
“杨崇。”颉利勃然大怒,上前一步说:“不要忘了,今日的中原不是汉人的中原,我们胡人占了一半。”
“那些胡人也是汉人。”杨崇坚定地说:“中原王道就是让天下都能接受王化,从此没有汉人胡人之分。你应该知道,跟随我征战四方的精锐,有一半是胡人出身的蕃兵,他们为什么愿意卖命,就是他知道,我们不是想去奴役他们,而是想带着他们一起过上好日子。蒙摧、许敬宗,你们明天带颉利去昆明镇看看,另外和杨则商量,带他们去看看岷县的情况。”
颉利霎那间有一些胆怯,倒不是杨崇有多么高大,而是颉利担心自己看完那些地方,会有信心崩塌的时刻;杨崇擅长攻心,这是中原和塞外的共识。颉利突然哈哈大笑,吐出一口埋在心中数日的怒气说:“越王放心,做了阶下之囚,其实我感觉轻松多了,再也没有重担在肩的感觉,不需要担心自己哪里没有做好,给国家和百姓造成不应该的伤害。”
老虎就是老虎,哪怕已经剪去爪牙,他还是老虎;颉利一霎那表现出来的强悍和从容让很多人心折,杨崇笑道:“有句话果然没错,擒虎容易纵虎难,我这个人不喜欢把人一杀了之,非要把人折磨得不想活下去,才会杀掉。颉利,既然你心里没有负担,不妨猜一猜,沃野镇的那些突厥人会有怎样的命运?”
颉利的神情再也保持不住镇定,隋军攻陷沃野镇以后,突厥失去了在南方最后的根据地,突厥汗国几乎在毫无信心下瓦解,全体沦为亡国之奴;可是就算这样,要想变成大隋的臣民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阿史那苏尼失生动手的时候就说得很清楚,所有归附的突厥人都被当作汉人或者是漠南的突厥人,但是战争后的俘虏,全部在军队的管制下,被逼得去种田种树,连大隋奴籍的身份都没有。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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