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一大早就被张嬷嬷拉起来, 张家嫂子也是一大早就来了府里。
大家忙碌了一个月,终于到了这一天, 每个人都很幸福。
李小也是。
她一大早就醒来,冷水洗了把脸, 将那把匕首, 揣在了袖口里。
自己整理好衣裳, 她在铜镜前照了照自己,的确长高了。
侧身看了看自己,她手摸着胸口上,柔软的弹涨的……什么时候长出来的?怪不得最近有些涨涨的微痛。
深吸一口气, 她才推开门,梳头的丫鬟和化妆的婆子立即走进来。
陈大人竟然已经坐在院子里了。
“大人。”尽管梳头丫鬟已经站在铜镜后, 做好了准备, 她却还是先站在房间门口,朝着陈决微微行了一礼。
比照过去, 她现在淑女了很多,身段和礼数上, 也越来越得体。
陈决坐在院子里, 迎着晨曦,望着小姑娘眼里狡黠的光。
“快去梳头吧,披头散发的成什么样子。”陈决。
他一说,李小才想起, 啊, 自己还披散着头发呢。
脸微微一红, 她敛着眸,忙转身钻回了房间。
陈决看着空荡荡的门口,舔了舔嘴唇。
初遇时,还是个男女不辩的孩子。
现如今……已经出落成了个窈窕淑女。
仿佛只是一眨眼,就长大了。
那双曾经满是怯弱的眼神里,多了机灵,调皮,温顺和很多很多内容。
在他的府里,随着他的照顾和保护,她成了现如今的模样。
心里满满的一股暖意,漾满全身。
陈决舒坦的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了一个难得温和的笑容。
真正的,那种……陈家有女初长成般的温吞喜悦。
……
饭毕,陈决看了看天,正心急着,王朝匆忙从外面跑了进来。
“大人,李县令到了。”
徽州县令李准,也就是陈决的小姨夫,半月后于京中有事,却因着李小的及笄礼,提前了半个月出发,匆忙赶了过来。
陈决忙点了点头,站起身便对李小道:“随我去迎接下你……父亲吧。”
李小紧张的攥了下衣袖,抿着唇起身,朝着陈决点了点头。
…………
厢房里,才洗去奔波疲惫和尘土的李准,看着面前这个亭亭玉立的少女,忍不住想:他和夫人,是无论如何也生不出这样漂亮的姑娘的呀。
作为陈决的姨夫,李准实际上如每一个人一样好奇,这个女娃娃,陈决到底是从哪里找出来的。
但是也如家里的所有亲人一样,面对陈决这个倔驴,少问为妙。
“孩子,来。”李准朝着李小招了招手。
李小立即腼腆的走到他面前,抬起头怯生生的看着李准,因着李准扮演的角色,她看着面前的叔叔,心里生出了很多亲切感来。
李准本就生的温和,双眼下垂,透着人畜无害的气息。
他示意小厮将匆忙准备的礼物拿过来,随即很珍重的递到了李小手里,“这是见面礼,也是庆祝你及笄的礼物。”
先看了陈决一眼,见陈决点头,李小忙双手接了,行礼道谢。
“与为父……不必客气。”李准立即挺直了胸膛,打起精神来。
李小微微一笑,忙再次行礼,“父亲。”
李准瞧着小姑娘乖巧的模样,满意的点了点头,倒真的生出几分作为长辈,对待孩子的那种慈爱来。
李小又给李准敬了茶,一屋子人除了陈决一向沉默寡言外,很快便变得热络了起来。
李准是个性情温和的县令,又透着几分长辈的啰嗦,问东问西的。
李小一一回答,不仅不觉得烦,反而心里生出许多许多温暖。
因为陈大人,她多了很多很多的关心和疼爱。
………………
午膳一过,陈决便带着张塘、张大嫂等人到门口开始迎客。
那个一向眼高于顶的陈决陈大人,居然亲自迎客,尽管他一不管寒暄,而不管招待。
王异带着娘亲和柴表妹进了府,便先偷偷跑到李小的院子,看见小姑娘刚梳洗好,坐在亭子边,他匆匆过去,将一支毛笔放在了桌上。
“貂毛毛笔,我自己做的。”说罢,不等李小回应,就匆匆跑了。
徐廷带着自家妹子和表嫂一道过来,进了府后,与王异行为如出一辙。
他倒比王异显得从容很多,在陈大人家行走也不怎么怕生,府里的人看见他,倒也没怎么拦着。
待到了李小的院子门口,见张嬷嬷正与李小说话,他也没在意,仍旧迈着稳健的步子,走了进去。
李小看见她,立即站起身,“徐大哥。”
徐廷点了点头,又朝着张嬷嬷点了点头,到了小石桌前,他从怀里掏出一小方盒,放在了石桌上。
“毛笔,松鼠毛的。”说罢,他朝着李小点了点头,转身便也走了。
张嬷嬷看着徐廷的背影,忍不住道:“他们这是都准备要开毛笔铺子了?还是都想着让小姐好好读书做文章呢?”
李小听着张嬷嬷的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
到下午时分,太阳微偏,众家夫人小姐基本上都到齐了。
赵知方的夫人也在列中,她却只带了自家庶女过来,自己生的嫡亲女儿,却是未来。
因着独子赵荀去世,她鬓边的发又白了许多。
站在人群中,沉着脸,始终让人觉得,过于格格不入。
赵家庶女赵芙站在赵夫人身边,没一会儿的工夫,便偷偷蹭到了郑大学生家的六小姐身边。
“你认得这个李小姐吗?”赵芙往日常跟赵夫人出门,与各家族的小姐都比较熟。
郑六小姐本是嫡出,往日里有些看不上赵芙,此刻身边没有别的说话的人,便也勉为其难的与之聊了起来:“没说过话,但见过一次。”
“我听说,不是陈大人的表妹,是个捡来的孩子,跟陈大人关系不清不楚的。”赵芙撇了撇嘴。
“嗯,长着一张寒酸相。”郑六小姐想起李小娇嫩嫩的面颊,以及怯生生的神情,就觉得格外的不舒服。
赵芙听了郑六小姐的话,扭头看了眼郑六小姐——郑家人都是长脸,鼻子长,下巴长,额头长,少有长的好看的。
“陈大人往日里也不跟京城贵族接触,能请到什么贵女夫人不成?我看着,今日这及笄礼,就是走个过场,估摸着肯定寒酸。”赵芙撇了撇嘴,“要不是为了陈大人在京中的地位,母亲也定不会带着我来。”
郑六小姐看了赵芙一眼,忍不住冷哼:得了吧,若真的是什么重要的场合,赵夫人怎么会带你这么个庶女,而不带自己嫡亲的闺女来开眼?
她心里虽然这样想着,口上却只是道:“我家也是……我爹受了陈大人的托,没辙,我娘只得带着我过来参礼。什么鬼小姐,小县城的小家子……”也配他们这样大费周章的过来参礼?
边上突然传来人声:“听说陈大人的表妹很漂亮的?”
郑六小姐和赵芙一齐扭头朝着那边望了过去。
就见是礼部侍郎家的小姐,正在问王异的表妹柴恒语。
“可漂亮了,而且娇滴滴的很可爱。”柴恒语抬头就见到了郑六小姐和赵芙的眼神,微微笑了笑,口中说话的声音,却带着几分硬气。
她不过走过来站了一会儿的工夫,就听到好多关于李小身份等的探讨。
很多人对很大人的印象也不怎么好,甚至有人称之为酷吏。
柴恒语一直以来受王异影响,始终觉得陈大人虽然个性不讨喜,却是个不爱炫耀的英雄。
但京城女眷圈儿,一直都是个浮夸虚荣攀比的修罗场,难有哪个年轻小姐,未曾在这个圈子长大,而突然进入这个圈子的,不被刮一层皮的。
被欺负一番,被羞辱一番,哭上一阵子,也总会习惯。
不过……李小那样的小姑娘……柴恒语想起她笑起来时单纯干净的模样,不染凡尘的怯弱内向……陈大人还是不要让李小混京城夫人小姐圈儿吧?养在深闺里,或者大理寺……不也挺好的嘛……
“你说陈大人能给李小姐请到谁来当主宾?”郑六小姐收回看着柴恒语的眼神,扭头问赵芙。
不等赵芙说话,站在一步开外的吏部侍郎千金余四小姐突然扭头插话道:“我看请不到什么人来。陈大人在京城人缘可不怎么好。哼,谁家夫人愿意过来担任这样的角色啊。这李小姐又不是什么名门闺秀,给她当及笄礼主宾?平白掉了身价!”
余四小姐在边上听郑六小姐和赵芙说话半天了,早就想吐槽两句。
赵芙听着余四小姐说的过瘾,低头噗嗤笑了一声,“我瞧着,也请不到什么人来。我母亲最近也打听了半天,可没听说哪家的夫人过来给李小姐当主宾的。”
郑六小姐冷哼了一声,抬起头朝着东面台阶方向望去。
乐师已经开始奏乐了。
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向了主道尽头,都猜测着,陈决会请谁来给李小当及笄礼主宾。
大多数人都私下窃窃私语,不看好的、嘲讽的居多。
就如郑六小姐他们一般。
有的夫人虽然稳重很多,并未开口嘲讽,心里却已经冷嘲热讽了好半天,如果说出来,只怕也不弱于小孩子们的刻薄。
就在观礼的夫人小姐们或安静或讨论的望着主道。
突然有一个人发出了啊的一声叹——那一声正来自于主道边缘,显然是已经看清了主宾的脸。
所有人都因着那人的一声惊呼,而更好奇了起来,纷纷探头朝着那边望去。
当那个四十出头的妇人,穿着一身暗金色镶红丝纹的袍服,头上金簪镶翠,手上环佩叮当,腰间的玉坠上,墨绿色的玉环晕着幽光。
脚上半靴竟纹着单尾凤纹!
她行布间昂首挺胸,神采傲然,眼神淡淡的,却透着长年居高位,受众人追捧的威仪之态。
“啊!”
“嚯?”
“嘶——”
四处惊叹声此起彼伏,郑六小姐诸人都惊的瞠目咬手,无言可对!
竟然……竟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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