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曾经在这京城里, 最叱咤风云,让人讨论不休的女人,莫过于眼前从容骄傲的这一位。
曾经是皇后身边的丫鬟, 长太子五岁, 太子小时,也常常照顾太子。
后来一心向学, 自取名为唐时, 当上了女官, 行走在京城中, 凭借着强悍的手腕让许多人吃尽了苦头。
有的人恨她,有的人畏她,也有的人敬她心思纯净,办事公正。
又后来, 太子初立, 太子入住东宫, 太子娶妻立太子妃, 太子妃病逝留下2岁的小皇孙。
太子殿前求娶唐时,皇上应准赐婚。
做好一生不嫁的女官,披上红妆, 飞上枝头做了凤凰。
唐时没有靠山, 没有家世背景, 却聪明有慧, 佐助太子至今平安, 立信也愈来愈佳。
一个公正的、严格按照规矩和律法办事的太子, 总归更让人信服和安心。
曾经三皇子于朝堂内外立信更佳,势头更好的趋势,逐渐扭转。
现如今,太子已然坐的很稳了。
这其中,太子妃居功甚伟。
而她也多次劝告太子,他娶了她,没有联姻妻族,反是好事——皇上身体健康,长寿勤政,必然不喜欢太子性子太急。
而现如今,皇上已经六十出头,太子也已是四十岁的中年人了,想来,临着太子继位的日子,该不远了。
而曾经的太子妃,将来或便是贵为皇后。
谁也不曾想过,这时候,她会出现在这个地方,一个无名无功的小丫头的及笄礼???
可想到陈大人的为人,众人又觉得真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毕竟,满朝文武,唯有一个人与太子交往,不会让皇帝忌惮,那么就是陈决了。
一个同样公正严明,以律法规矩,严苛的管控自己的办事准则的人。
“怎么是太子妃?”郑六小姐不敢置信的看着太子妃跨着莲步走上台阶,落座于主宾位。
完全回不过神来,怎么会是太子妃!
这样身份的人,为什么愿意给李小这样的人当及笄礼主宾?甚至不是成亲,只是少女的成人礼而已啊……
“之前有一个案子牵连太子妃,那时候很多人都知道这个案子背后有猫腻,不敢接手办案。陈大人那时候就拍板把案子破了,刚正不阿,也不怕得罪人,还了太子妃一个清白。”余四小姐视线始终落在太子妃身上,那是她的信仰。
她一直渴望,能成为太子妃一样的女人。德才兼备,运筹帷幄,受人尊重。
即便上了些年纪,却仍然韵华内敛,魅力非凡。
“我记得那会儿太子妃虽然身份高了,却没有靠山,朝野中很多人想把她……”站在另一边的周寄酒家周刘小姐叹息一声。
朝野中很多人家想把太子妃搞掉,换自己家的女儿去做太子妃。
一个没有身份没有背景的女人,要坐稳那样的位置,可不是一件容易事儿。
这在几百年里,也没有一桩,绝绝对对的特例啊!
“她何德何能……让太子妃给她做主宾……”赵芙看着太子妃,气的手里的帕子绞成一根。
四周人皆窃窃私语,又是嫉妒,又是吃惊。
嫉妒的人心中恨恨不平,而另一些夫人,虽嫉妒,心里却已经开始转弯弯绕绕——既是陈大人的表妹,又瞧着如此受宠,如果替自己家那个不成器的儿子求亲,不知道能不能成……
柴恒宇站在人群中,望着太子妃的风华绝代,忍不住想到:只有陈大人这样的人,才能在这样的时候,有如此高雅之人帮助。
也只有这些值得尊重的人,才会不计较世人眼中的‘大事小事之分’,欣然随性的去为朋友抬轿子。
真好……
柴恒语微微抿着唇,心里想着,如果自己也有陈大人那样的品格,该多好。
能做到可以判断是非,有足够的勇气和能力,可以贯彻公正。
李准作为李小的父亲,起身致辞,作为县令,他说起话来气派非常,排场话说的很是漂亮。
当他邀请赞者时,所有人又都竖起了脖子,探头朝着前方望去——又会是谁,来给这位李姓表小姐当赞者呢?
大家可是都知道,这位李小姐在京城里,可没有什么朋友。
若说公主县主的,京城内有身份受看中的公主县主可都嫁了人了,剩下那些没什么存在感的,就算来当了赞者,也没什么意思。
至于京城里达官贵人家的嫡小姐吗?
郑六小姐、余四小姐等人都朝着四周看了看,往日里一起玩儿的,有身份的,可都在这四周站着呢,没漏了谁吧?
众人正想着,就见一个比许多人都高些的粉裙少女,从后面绕出来后,走到西台边低头洗了洗手,便拾阶而上,走上几阶高的正台上。
这人背脊挺直,不笑时面容高傲,显得不怎么好相处,甚至有几分刁钻之气在面上,瞧着大概就不是个好脾气的女孩子。
加之从小到大娇惯多了,眼神一扫一过,都透着股让人不是很舒服的挑剔。
“怎么是她啊?”郑六小姐诧异的望过去,有些吃惊。
这些日子不见,她不仅没有变的消沉和自卑,怎么反而更傲慢了似的?
之前因着脾气惹出那么多事儿,遭了灾以后,不少小姐妹们还都偷偷的窃喜过。
现如今月余未见,居然是在这样的场合再看见她。
“不是说,她身边的下人疯了,差点把她杀了吗?”赵芙探头到郑六小姐身边,皱眉问道。
“我还听说她被伤毁容呢,瞧着……好像也没什么地方受伤啊。”余四小姐也念叨起来。
柴恒语已然溜到到她们几人跟前,微笑道:“葛二小姐听说李小姐要办及笄礼,自己主动写信问可不可以当赞者的。”
语气里透着几分得意。
“葛珍不是一直在家养伤吗?”周六小姐窃问。
“不过是不想过多参与聚会而已,听说没什么事儿。”柴恒语自然知道葛府发生的事情,却有意隐瞒了下来。
葛珍和葛玥两姐妹这些日子都在家里养着,身上的伤好愈,精神上的恐惧却难治。大概此生都忘不了那时刻的无助了吧。
这次李小及笄,不仅葛珍,连葛玥也给李小写了信,想当赞者。
后来葛珍自己说,她是吏部尚书府的二小姐,身份更高些,也更年长合适。
若不是葛珍出现,柴恒语倒也想给李小当赞者呢。
不管是为着李小,还是为着陈大人的救命之恩,在京城里,这些小姐们,也算是认了李小做为‘朋友’哇。
赞者站好后,李小终于从东房内走出——
很多人从未见过李小,这还是第一次见她。
又或者之前见到时,不过匆匆一瞥,或李小穿戴朴素低头而过。
而近日,李小是及笄者,穿戴华贵。
陈决也在她这一身上,下了血本。
从头冠,发饰,耳铛,项链儿,手镯,腰带,到衣衫绣鞋,皆是用心烧钱。
从头,闪耀到尾。
陈决望着小姑娘姿态轻盈的走出来,面上便带了微笑。
这就是他想要的——要她挺胸抬头,不羞怯的隐藏自己的容貌,也不因恐惧而想要躲藏。
他要她,自信又万千视线于一身,要所有人羡慕她,甚至嫉妒她。
要她能因自己的好看而觉得高兴,可以开开心心自在的穿好看的衣裳,戴好看的饰品,想笑就笑。
李小面上是得体的微笑,穿着云烟般的轻纱罗裙,莲步轻踢,便提散一片云雾,拖曳而来。
她漂亮而明亮的眼睛在四周望了一圈儿,很快便找到了穿一身浅银色长衫的陈大人,翩翩如仙的站在那边,望着自己笑。
看见他的那一刻,她也立即挑起嘴角,面上的神情瞬间鲜活生动,整个人都如会发光般耀眼起来。
“哇……”本欲开口恶毒的嘲讽寒酸之类话语的郑六小姐,口上却不受控制的被判了她的理性,情不自禁的发出了赞叹之声。
连同赵芙等人都在看见李小的一瞬,微张着唇,说不出话来。
人都说京中贵女没有一个不好看的,可在环佩胭脂装饰出的千金小姐之中,李小这样的好看,却远超过了所有人的好看一大筹。
曾有人说葛珍漂亮,超过了谁谁谁,但你很难说葛珍就绝对比谁谁谁漂亮了。毕竟,每个美人之间的差距,都不怎么大。有时候,换一身更合适的衣裳,配上更合适的妆容,说不定就反过来,谁谁谁比葛珍好看了。
可……李小这样的容貌……
却是让人觉得,她是真的比所有人都好看的那种美。
李准站在台上,望着李小埋着小小的步子,走入人们的视线。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陈决这么多年不愿意接受家里人的安排。每次相看之后,总要嘲讽别人家姑娘丑——以前,大家以为陈决就是不想过早成亲,以嫌弃别人长相当借口,拒绝成亲。
可现在,李准相信,陈决那些话,不是借口……他大概就是真的嫌弃那些小姐们丑。
毕竟……虽然李准一直觉得,那些陈决嫌弃的小姐们,已经很好看了。但是跟李小比……还真的……就是丑吧。
陈决……这个妻族外甥,竟是个实打实的颜控啊!!!
李小走到场地中,朝着每个观礼宾客行揖礼。
一边行礼,她一边朝着每个人的脸上扫视,同时也没放过院子里的树上,和房顶。
若有人仔细看她的眸子,或许会发现,她眼中,透着几分冰凉和戒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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