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卦定君心

    
    李小的中秋节过的非常开心, 团团圆圆。
    大理寺的这些叔叔哥哥们，俨然已经成了她的家人。
    给了她，她意想不到的温暖。
    王大哥他们提前两天就到了北平镇上, 示意其实早就开始等他们了。
    一发现陈决他们一行人入住客栈, 他们三个就都赶了过来。
    王大哥还给她挑了各式各样的月饼，每一种都给她尝一尝。
    她从未觉得自己像今日这般被这么多人宠在手心里。
    饭后, 张大人还招呼着众人在客栈的院子里赏月。
    客栈老板准备了好些小食水果酒水等物，供几个人一边享用, 一边赏月。
    李小便啃着月饼, 听他们聊天, 偶尔抬头看看月亮。
    张龙赵虎则带着王异他们带来的几个护卫, 在附近巡逻，以保陈大人一伙的安全。
    夜色愈浓, 李小像只小耗子似的，每只月饼都啃了几口尝尝。
    然后将每只没吃完的月饼再整理起来放好，准备着接下来赶路时吃用。
    张塘这个酸秀才, 看着月亮便吟起诗来。
    “明月出天山……”
    “举头望明月……”
    “海上升明月……”
    “明月几时有……”
    “行了，知道你记性好。去去, 跟老板要点冰镇了的好酒。”陈决终于不耐烦起来，点了点桌子。
    张塘虽然不乐意, 但还是磨磨蹭蹭的起了身。
    他诗兴大发, 还没爽够呢。
    “你去跟老板说一声, 晚上给咱们都准备点热水, 旅途劳顿, 再好好洗洗泡泡。”陈决又指了指王异，面上依然是不怎么高兴的模样。
    徐廷听着陈决将张塘和王异都给使唤出去了，眼珠转了转，淡笑着抬起头，似乎在说：大人该轮到我了吧，您让我干什么？
    “去，跟老板买点西瓜。”陈决看了看面前被大家吃光剩下的西瓜皮，命令道。
    徐廷看了李小一眼，转身走了两步，突然又停住，他回头看向李小，又看了看陈大人，便沉着脸，一本正经的道：“小小，刚才过来的时候，看见小巷子里有一窝小奶猫，你要不要一起过去看看？”
    陈决猛地皱起眉，怒目瞪向徐廷。
    徐廷淡着一张脸，一派从容。
    李小一下子就来了兴致，手里的月饼一放，不等陈决开口，人已经跑到了徐廷跟前。
    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
    下一刻，徐廷已经带着小丫头出了中庭。
    “……”陈决。
    他独自坐在中庭，望着突然空出来的桌子，气的手指直发抖。
    这些家伙！！！
    碍事的家伙！！！！
    ……
    徐廷手里拎着西瓜，看着小丫头拿着一根草杆儿，欢喜的戳戳这只小奶猫，又戳戳那只小奶猫。
    看着像几年前的妹妹。
    可大家族里长大的女孩子，很快就会变得沉稳无趣起来。
    哪怕是妹妹那样活泼的孩子，也在母亲的管束下，一点点变得严肃了。
    李小也许是不幸的，也或许……是幸运的。
    在逆境中，她保留下了一些纯粹的本真的东西，又得到了陈大人的照拂。
    可是……
    “小小，你要防备陈大人，你知道吗？”徐廷突然开口道。
    李小抬起头，有些疑惑的问道：“为什么？”
    “陈大人自然是全心全意待你好的，可是另一方面，他也是个男人，你现在才过及笄，尚未出阁，该懂得与任何异性保持相当的距离。”徐廷靠着巷子墙壁，时不时瞧见远处有孩童从巷子口疯跑过去，野的自由自在。
    李小抿着唇，点了点头，撩拨小奶猫的手，变得有些漫不经心。
    “你要懂得，一个人，是个好大人，但不一定是个好男人。他可能荒淫好色，是个轻浮的好官。有的人，虽然是个好长辈，但又未必是个好丈夫，他可能粗心大意，不通人情，不懂女儿心事。也可能宠妾灭妻……”徐廷的声音淡淡的，倒没有什么恶意，但对于某位官老爷来说，却又字字诛心啊。
    “……”李小抿着唇，低着头，好半晌没吭声。
    徐廷看着小丫头的头顶，想起她虽然犹豫，却还是教给他如何运用能力的方法。
    想到她小心翼翼保护自己，却又马脚百出的模样。
    让人心生怜惜，却又觉得有些无奈。
    你很难说李小是不是个笨姑娘，毕竟有时候，他还觉得她挺聪明的。
    可……这丫头在某些地方，总是让人不敢置信的迟钝。
    “陈大人到底如何，我倒不是很了解。不过……如果你也喜欢他，那么可要聪明点，非得等他娶你国门儿不可。不然……你要是没去处，徐家也养的活多一个女儿。”徐廷仰起头也看了看月亮，可实在吟不出诗句来。
    李小又用草杆儿戳了戳小猫，过了一会儿，才抬头朝着徐廷笑道：“谢谢徐大哥，我知道了。”
    徐廷看着小丫头的笑容，甜甜的，淡淡的，仿佛了然一切，又像什么都没听懂。
    他舔了舔下唇，无奈的摇了摇头，淡然道：“由不得他人……”
    由不得他人操心啊。
    两个人回来的时候，张塘和王异也早就回来了，正围桌等徐廷的西瓜。
    李小虽然心里很想将几只小奶猫收养，但她前面要走的路太多太困难，她没办法再承载更多的生命了。
    回到中庭，小丫头先跑去洗了手，才又跑回来吃西瓜。
    陈决看着她一小口一小口的咬，便低声道：“少吃些，别吃太多不好消化。”
    李小甜甜的点头，双眼眯成两条线，很是可爱乖巧。
    徐廷看着她这副样子，无奈的摇了摇头，侧了身望着天上的月亮，啃了两口西瓜最甜的地方，就将手里这一丫西瓜丢到了一边。
    月亮在云间穿梭了几瞬，李小便开始打哈欠。
    陈决借机摆手，让大家都散了散了。
    回到房间里，陈决沐浴过后，一边自己擦头发，一边想事情。
    过了一会儿手臂发酸，便又想起了睡在隔壁的小丫头。
    在房间里踱步了几圈儿，便果断起身往门口走——
    那群碍眼的家伙缠了他们一晚上，他都没机会跟小丫头亲昵一番。
    这会儿总算清静一下，此时不去，更待何时。
    陈决这样想着，手便放在门把手上，一下拉开了门。
    “……”陈决。
    他想往外迈出的步子瞬间停住，因为门口正有人举起拳头准备扣门。
    对方不曾想陈决竟这般默契的开门，有些吃惊的抬起头，看向陈决的眼睛。
    ……
    陈决坐在房间里，黑着脸看着对面的张塘。
    搞的张塘有点坐立难安。
    张塘给陈大人和他都倒了杯水，然后自己先咕咚咕咚喝了几口，压了压惊。
    这才开口道：“大人，张明磊、赵知方、刘田平都参与了的惨案，这惨案又巧有孩子幸存的……这么多年里只有两庄。”
    陈决点了点头，面黑如碳，仿佛张塘刚偷了他几百两银子。
    “可我盘算着，总觉得虽然没有强而有力的证据，但……该是闵家案。”张塘的声音压的尽量低一些。
    陈决皱起眉，如果有闵家案的话，那……这样猜测，的确有其道理。
    “闵家出美人。”陈决叹了口气，想到李聿和李小的长相，心里依然下了定论。
    无论另一个案子是哪一桩，结论都该是闵家案了。
    “不仅因为这个。更因为……闵家案的督办是肃王，肃王死于异能……尽管是他自己的能力。”张塘又觉得口干，忙又喝了一口，他之前推断这一切的时候，也觉得心里发寒，这事儿要真如他所想，那……该是多深的一池子浑水啊。
    “……”陈决眉头紧锁，“半夏杀的人里……只有赵荀……是他最不遮掩，决计要致死的。”
    “是的，赵知方唯一的嫡子！”张塘用手指沾了水，在桌上点了两个点，“我不相信，这都是偶然！”
    “张明磊在闵家案里，是他出兵围府……他被李聿断一臂。闵家案，最终直接受益者，就是赵知方。他顶替了闵大人，成为新的户部尚书，掌握了国之金库。闵家案核心是给镇北大将军运粮一事……当时钱同礼钱尚书是协办，他在这几个案子里，也有女儿出事。剩下的……负责抄家的刘大学生刘诤，还要镇北大将军彭涛……以及断了一臂的张明磊张都督。”陈决伸手在张塘点的几个水点边，又点了几下。
    张塘点了点头。
    “闵家案中，逃出两人，一儿一女。这事儿很多人都知道，可大家都选择了沉默，很多人虽然未帮上忙，可也希望闵尚书能留个后人。李聿李小，该就是闵家的后人。”张塘将自己搜集到的信息，全盘拖出。
    “当年几乎朝野中一半权势联手压着皇上灭了闵家一族，那时证据俱全，谁也没办法，即便大家都觉得……”陈决咬住下唇，“那时太子和三皇子争权……可现在，彭大将军在北方已经站住脚了，偏偏三皇子却已经没了。”
    “可彭大将军在北方拥兵自立的话……”张塘忧心忡忡。
    “这次北上，是个险差。”陈决叹口气。
    皇上……是给了他一个送死的差事。
    而且，这差事要是办坏了，不仅仅是他死，到时候只怕战火必燃，生灵涂炭……
    他要如何在不逼的彭涛起兵反叛的情况下，将彭涛的军权夺了？
    他站起身，在房间里转了几圈儿……他只是大理寺探案的官员而已，皇上突然丢了个需要具有运筹帷幄能力的活儿给他。
    为何不让那些善于勾心斗角的大臣来？
    偏偏是他……
    挠了挠仍旧湿溻溻的头发，他想到方才自己本是要去见李小的。
    心里的火便更胜，转头便恶狠狠的瞪了张塘一眼。
    张塘忙坐直了，心里一阵阵的犯嘀咕。
    他是不是……来的特别不是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