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卦定君心

116.千钧一发!

    
    帐篷外喊打喊杀, 嘶鸣声震天。
    四处火光攒动, 人心崩裂。
    彭涛手中的刀本就沉重,他从小习武, 强悍武将, 每一刀又都带着巨力。
    陈决没格挡一次, 都觉手臂震颤,虎口生疼。
    “去护大人周全!”王异咬牙抵抗,额头青筋暴突。
    张塘转而朝着彭涛冲撞过去,双眼也因搏命而微微发红。
    就在陈决心凉之际,帐外箭雨声渐歇。
    陈决躲闪到桌案后, 以桌案为挡, 努力去听辨帐外情势。
    突然听到帐外有人大喊:“大家都退开!让我进去!圣上有令,擒拿彭贼!戍西军已至东北大营外。大家放下武器,听我号令, 勿听彭贼号令妄做叛国贼!”
    正是乔放的声音。
    彭涛猛然听到这声音和这些话, 双眼几乎要冒出火来。
    他大吼一声,几乎以不要命的气势, 朝着陈决扑杀而来。
    微雲老道瞪圆了眼睛看向彭涛, 忍不住长长吁出一口气来,“将军, 大势已去啊……”
    彭涛啊一声大吼,在陈决以为他又要斩杀自己时, 竟一转身, 气红眼的手起刀落——
    “啊——”微雲老道痛呼尖叫, 竟被彭涛一刀砍了脖子。
    陈决站在桌后,深吸一口气,扭头就见黑羊正在身后,他冲身过去,剑柄狠狠在黑羊后颈处一砸。
    小少年立即便昏厥了过去——也终于停止了对下的命令发布。
    陈决不敢耽搁,忙回身再看向彭涛,他果然已转身举着淌血的大刀,再次朝着自己冲了过来。
    陈决只望着乔放能尽快穿过人群进帐援手。
    他只怕坚持不了多久。
    得擒住彭涛!必须得擒住彭涛!
    不能给彭涛翻盘的机会!
    只要乔放进来!多一个人,他的机会就更大!
    陈决咬着牙,竭尽全力顶住彭涛的压力。
    张塘则不断的撞来撞去,为王异和陈决争取更多的时间。
    帐内的对打并不威风,看起来也不潇洒。
    慢慢的是杀气、疲倦、挣扎。
    却是最真实的绝命时刻。
    可就在陈决满怀着期望,等待着乔放进帐时,帐外再次传来声音,却不是乔放的声音。
    “西方沙尘只是大风所至,并非戍西军至。众将莫听这些贼人胡言乱语,速速杀敌,救出将军!”
    彭涛立时便听出,那是自己的另一位副将的声音。
    “我已派人查探过!西方沙尘只是大风所至!弓i弩手,就位!”
    陈决猛地后退一步,彭涛也收了刀。
    袁统见势忙站在彭涛身侧护住将军,王异也退回了陈决身边。
    两方再次站立对峙,隔着桌案。
    张塘也踉跄的站到陈决身边,忙喘了几口气。
    这一回,陈决面色彻底铁青下来。
    戍西军没来。
    还没来。
    太晚了。
    晚了。
    他深吸一口气,看着彭涛那张得意又嘲讽的脸。
    心里已然全凉了。
    再挣扎也不过是苟延残喘。
    现如今帐外剩下的精兵,也不过是勉力维持,让彭涛的士兵不至于太快冲进帐中。
    可那也不过是早晚的事儿而已。
    怪不得彭涛推开几步,不再进攻。
    他之所以与陈决动刀,无非是想擒住陈决,搏命争取一线生机。
    可现如今,彭涛胜券在握,自然不会再用命相搏,只要等着就好了……
    而陈决,他也已然没有了再战的力气,更何况,他本就不是彭涛的对手,一直不过防御躲闪而已。
    再看王异和张塘,都已是衣衫破损,浑身是伤。
    他长吁一口气,无奈的笑道:“今日我虽未能擒住你,几日后,戍西将军也定会将你拿下。会有人替我复仇的……”
    彭涛哈哈大笑,“只怕戍西将军做了缩头乌龟。”
    陈决冷眼看着彭涛,心里却在想着李小。
    怎么办……没有他在,小丫头要怎么办?
    哦……现在她有父亲照顾了,李儒会好好照顾小小。
    如果李聿也还活着,那么……他们一家总会团聚。
    到时候……那两个不靠谱的男人,恐怕会给小丫头找另一个不靠谱的男人嫁了……
    心口突然冒出无数郁火,又酸又涩,他眼眶发红,双拳紧攥。
    突然感觉仿佛快要喘不上气一样。
    如有利刃在割自己的心……
    M的彭涛狗贼!!!!
    ………………
    帐外,火光漫天,将整个将军帐照的清清楚楚。
    乔放站在帐外,身边是陈决带来的精兵——现在剩下不过几十人。
    每个人都举着刀剑在身前,神情紧张的望着外包围圈的弓i弩手们。
    敌人弓弦已经绷紧,只差一声军令了。
    乔放忙转身穿过精兵,朝着大帐而去——他得进去,如果能擒住彭涛,或许还有机会。
    可就在乔放即将摸到帐篷门帘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令下:“放箭!”
    下一瞬,漫天箭雨破空而至——
    ……………………
    ……………………
    帐内,仍是僵持。
    可局面几乎已然全定了。
    王异看着彭涛的嘴脸,扭头看了眼陈决,低声道:“大人,我能暂且拦住他们,让张塘护着大人逃走……”
    陈决看着王异意欲赴死的脸,望着他的眼睛,突然淡淡笑了笑。
    身边这帮属下,每个人每天都要被他骂上不止一次,却还是如此忠心耿耿。
    他又看了看张塘,好好的书案吏,此刻一身血污,衣服被割的破破烂烂,头发都散了——张塘大概一辈子都没这么狼狈过。
    才觉醒了超级厉害的能力,还来不及高兴,就来陪着他一道送死了。
    深吸一口气,他朝着王异摇了摇头。
    在几万人的大军中,要如何逃走
    尚不如兄弟们一道,整整齐齐。
    彭涛瞧着陈决三人模样,看着陈决眼中的戾气逐渐平静下来。
    他知道,陈决已然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了。
    他嘴角微微翘起,喉结滚动,便要大笑。
    突然,耳后传来“噗”的一声响,他只是下意识扭头回望的工夫,便见身边袁统竟捂着后脖子,暴突着眼球,萎靡着倒了下去。
    彭涛猛地睁大双眼,伸手便要去抓住袁统手臂。
    大帐门帘啪一声被推开,立即便有一人冲了进来,那人只一眼判断了帐内状况,便如小狗一般,飞扑向了陈决。
    陈决被狠狠扑撞,后退一步才稳住身形,双手拢住,低头望去,便见小丫头抬起头,双眼泪汪汪的看着自己,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他眉头一皱,便要发怒。
    眼角余光却见帐外又走进三人——
    为首之人风流倜傥,面容俊逸,神色儒雅温和。
    此刻却长臂一伸,手指一转。
    陈决视线随着他指着的方向望,果然见袁统后颈处鲜血不断成雾状飘散而出,仿佛有自己意识般,离体而去。
    无论彭涛如何想要帮袁统捂住后颈,却仍旧止不住那些飞散出来的血雾。
    是李聿!
    李聿扭头朝着陈决望过来,微微扯起嘴角,仍是温柔谦和模样,只面色比之曾经要苍白许多,整个人也显得格外消瘦。
    而他曾经一头乌黑发,竟也化作灰白,被束于头顶。
    让人看着,不觉生出苍凉之感。
    跟在李聿身后的,正是李儒和闵兆二人。
    李聿转脸朝着彭涛望去,超前一步,一抖手,一根麻绳猛地飞射而出,三两下便将彭涛绑成了粽子。
    而彭涛身周同样有血雾飞出,让他失去了反抗的力气。
    大帐再次被人推开,乔放走进大帐,环顾四望时,眼神里仍有震惊神色——
    他大概一辈子也忘不掉,箭雨劈头盖脸射来,自己几乎准备赴死时,箭雨突然全数停在空中,之后碎成齑粉……的一幕。
    陈决见状,立时拍了拍李小的背,让张塘先护住她。
    随即揪起彭涛,走到帐外,大声道:“彭贼已束手就擒,所有东北大营兵将,全部回自己营帐,待旨候令!违令者斩!”
    李聿随陈决走出,朝着对面围着自己一行的弓i弩营兵将,和彭涛的另一名副将望去。
    他淡着一张脸,不笑时,眼中便有凶悍之气。
    那副将站定望着彭涛,皱了皱眉,心下捉摸着自己斩杀彭涛及陈决等人,取彭涛而代之的可能性。
    李聿望着那副将未立即听令,扭头朝着陈决看去。
    陈决抿着唇,点了点头。
    李聿便轻轻一抬手——
    那副将尚未想清楚,便突然觉得浑身力气仿佛在消失,眼前景象开始扭曲发黑。
    而站在副将身边的士兵,则吓的大叫出声,忙后退一步。
    只见副将身周血雾飘散,瞬间化作了一个人干,栽倒在地。
    弓i弩营千总吓的深吸一口气,忙喊道:“所有兵将回营候命!”
    喊罢,转身便带着自己是弓i弩营回营而去。
    “听令者一律军饷不变,过往不纠!”陈决再次喝道。
    其他营的将领虽有犹豫着,却也快速做出了决定,带着自己的兵,回了营。
    只留下满地狼藉,血污横尸。
    当四周嘈杂纷乱逐渐平息,也过了夜晚最黑暗的时刻,东房开始泛白。
    陈决深吸一口气,只觉浑身发酸,哪里都痛。
    真的……过去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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