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吸气,移开目光,我心不在焉问:“其他人呢?”
偏偏这小子带着睡意的声音还那么磁的粘人:“他们都被徐管事叫去搬货了!”他又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竟然来扯我的手往我肩上靠:“王爷姐姐,我还困!让我再靠会儿。”
天啦,我内心的小恶魔快要压制不住了!
推开他,我迈步走下楼,我需要静静,莫名心虚:“我去看看!”可回头想想,我有啥好心虚的,一个小屁孩,哪有我的风无玥好看。
恩,我似乎有很长时间没看到风无玥了。
出门,迎面而来的风像是猝了冰,冻得我直哆嗦,好在路面并没有因积雪消融而显得脏乱,积雪不知何时已经被铲开,露出光洁的青石路面来,路边倒是堆积着一坨坨雪垛子。
今夜无月,有雪泛着清冷的朔光,饶是不提灯笼,二十米开外的事物也能模模糊糊猜出个七八来!
是以,我看到笔直道路的前方,似乎站了一个人。
他笔直而安静地站着,无声无息,黑色的劲装似与夜色相容,又在雪的衬托下更突显,我的脚步不轻,可那人却恍若未闻,依旧那么不动声色地杵在那。
这样的人,让我突然萌生出一种错觉来:他在等人。
等我!
“什么人?”我警惕地停下脚步,能看到夜风拂起他黑色的发丝,飘飘扬扬,竟也有几分飘逸。
对面的身影动了动,似乎转过了身来,他低沉的话语随着夜风传至我的耳边:“阿狸,原来真的是你!”
语气一如既往的清冷疏离。
这样说话的语气,我以前也听过,那时我还跟在月霄身后,叫阿狸,在江宁的戏园子里被陌念的戏感动的一塌糊涂,是他递了一方帕子与我,还有在天机阁的楼院里,月霄撇下我喝的烂醉,我却迷路在楼院里,他也是那么从天而降。
那时他语气淡淡,说:“你可以叫我飞鹰。”
相识于一场戏,不受身份的划界,他是我在这个世界里干干净净的朋友,像姬珑一样。
“飞鹰?怎么是你!”我惊喜极了,实在是从未想过在这个偏远的铁矿上会遇见江湖上的朋友。
走近了些,果然还是那副冷冷的冰冻三尺生人勿近的模样,银质面具齐鼻遮住上半张脸,双瞳隐在面具眼洞漆黑的阴影里,辨不出神色。
但我知道,他在看着我。
我凑过头笑道:“你怎么认出我来的?听声音吗?”毕竟,他从来都不曾见过我不戴面具的模样。
他不说话的时候,薄唇轻抿,整个人都是沉重的,可我见了他,整个人却是欢快的:“对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心中突然萌生出一股子想促狭他的小邪恶来,飞鹰尴尬起来,会是什么模样?应该很有趣。
我装作沉思地想了想,抬眸问:“莫非你是为我而来?”
然而,话尚未出口,我却突然觉得小腹有些发凉,这凉意,与落雪突然灌进脖子有些相似,却又是不同,可不同在哪里呢?
对,似乎还有些痛……
我不解地忍了促狭他的心思低下头。
终是知道如何不同了——刀插在自己身上的感觉,又怎么会和雪落在身上的感觉一样。
是我糊涂了。
握住刀柄的手素白修长,握住刀柄的人长身玉立,气质冷冽。
呵!果然是为我而来呐!怕是比我想象的更费劲心呐!
痛感开始传来的时候,我看到汩汩鲜血随着他抽刀的动作淌了一地,随即刀光一凛,冰凉的感觉再次扎入我的内脏。
“咳咳……”我忍不住大咳,扎向我的力道让我失了重心一阵踉跄,可终归还是勉力立住了脚:“咳咳……”
鲜血随着我的咳嗽大口大口地往嘴里涌,又随着咳嗽喷向站在我对面的他。
也不知咳了多久,似乎把血吐够了才稍稍停下来,捂住伤口的手早已被鲜血浸透,奇怪的是,这两刀扎得我好像也不怎么疼,只是力气似乎在随着血一同流失,双腿有些站立不稳。
我只好伸出一只手撑住他的肩借力站稳,沧然带着一声苦笑:“没想到,我会死在你手里!早知道会死的这么早,我就不费劲挣扎了!”
他仍握着匕首没有动,也许是靠得太近的缘故,我第一次透过面具的空洞看到他的眉眼,一对刀削般锋利的长眉,低垂着眼睑遮住大半瞳仁,只能看到碟翼般的睫羽轻轻扑动,看不清情绪。
而他,也从始至终没有直视过我。
我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身后却突然传来风笑尖锐而痛苦的大喊:“王爷姐姐!”
我心一揪,回头想大喊让他别过来危险。
可甫一转头,天旋地转,只来得及小若蚊吟般地求了他一句:“他只是个孩子,别……”
世界顿时漆黑,我感觉头似乎撞到了地上,只得心中默念着:风笑,别过来,别过来……希望他能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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