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环胸看了一会儿, 半晌眼底却闪过一丝讥诮,女儿家若要嫁得好, 品貌、家世一一不能少, 好容易托生在皇家,可偏生是个瘸子,便是嫁了能与她同房的男人,也也是个受欺负的命!西唐繁盛时的公主,甚至有封为皇太女的, 如今嫁到权臣府里的公主都是这般不全乎的,龙女都如此, 国运大抵也维持不了多久了。
待回过神儿来, 倒是又想逗逗她,这金枝玉叶看完百戏, 便松了一口气, 谁想自家驸马却直直的带她去了熙熙攘攘的酒家。
甄明玉觉得脑仁儿都疼,可还是随着周璟进了酒家, 入眼处都是紫红色的帷幔, 卖笑的花娘妖娆的挥着锦帕, 甄明玉看到这荒淫的景象不由的摇了摇头, 难怪西唐败落了, 这里简直是男人的天堂, 喝着小酒, 捏着花娘, 谁还会把热血撒在疆场上……
不过她作为西唐的三公主却明目张胆的来酒家, 若是被言官知道了估计得被吐沫星子淹死:本来西唐风气已乱,如今作为公主还明目张胆的到酒家胡混,简直是史上第一荒淫公主!
不过,驸马既然想分享饮酒的乐趣,她便是被骂的狗血淋头也进来。
不过那些酒实在是烈,再说整个酒家都有股子脂粉腻歪气,待喝完酒杯中的最后一滴酒,周璟兴致也落了。
甄明玉看到周璟将身子靠在宽大的梨花木椅上,顿时间眉头就松开了,她刚放下酒杯却见周璟上下打量她,眼底的神色也让人捉摸不透。
待出了酒家,周大将军便被工部侍郎请过去安排赈灾的事了。
看他走远后,甄明玉扶着墙,一张楚楚的脸上都是汗珠,林雯忙走过来,扶着她坐在荷花池旁。
林雯服侍甄明玉多年,是知道她不能饮酒的。当年沈贵妃为了让公主像腿疾的人,便经常给她用些软筋骨的药散,虽说现在已经不服食了,可是一饮酒却是激的腿骨酸麻刺痛。
林雯蹲在地上轻轻的给她揉捏着膝盖,甄明玉擦着唇边的酒,“大相国寺人满为患,怕是官道要走不开了,你去御街,把侍卫叫来,咱们抄小路回去。”
府里的侍卫都是当年在宫里服侍过的,尤其是安参将,他原本和沈贵妃青梅竹马,可是后来沈贵妃为了权位,毫不犹豫的给皇帝做了侧室,安参将曾在父皇遇刺时,给父皇挡过一剑,所以被提拔到宫里做参将,六宫的侍卫都是他手下的。
沈贵妃处处不以为意,可是后来遭到宫人陷害,安参将挺身而出,护住了她的清誉,她也就对安参将好了许多。
她一辈子谋求皇后之位,处处兵行险招,若非安参将暗地里帮衬,沈贵妃早就病死在宫人斜了,而甄明玉也不会扮腿疾扮的这般顺风顺水。
天空炸开大朵大朵的烟花,一对侍卫提着长剑威武的朝荷花池这边来,林雯踮着脚看,带看清楚领队的参将后,脸色直接僵住了。
她看着那领队的参将,忙小步跑到甄明玉跟前,小声道:“公主,咱们府里的侍卫被撤换了,安参将也不在,想必是宫里哪个妃子给咱们使了绊子……换了府里统领侍卫的参将。”
甄明玉膝盖涨疼的厉害,想要赶紧回府歇着,听到林雯的话,手指不由的泛起冷来,她紧抓着林雯的手,咬牙道:“且让他们先行回府,我们走官道……”
林雯看着她额头上沁出的冷汗,眼圈儿不由的红了,想起那不着调的驸马,便气的跺了跺地,看到主子发抖,林雯便小步跑过去传了公主的旨意。
谁知刚说完,就见那参将直接将长剑递到了林雯的手上,林雯看着长剑上的雕花,瞬间就想起安参将手里的剑,“这不是安参将的剑?为何在你手里?!”
新来的参将温雅答道:“师父年事已高,今日已经告老还乡,在下宋兴贤,新任参将,驻公主府。”
林雯叹了一口气,告老还乡,老倒不老,心死了却是真的。原本他在宫里是为了沈贵妃,沈贵妃去了之后,他守了三公主两年,如今三公主嫁人了,他也算了一桩心事。
那新任参将微微敛眉,声音柔和道:“师父还乡时,给在下说了公主的平日的作息,并向皇上举荐了在下,在下会事事以公主为先。”
听到他这般讲,林雯不由的打量宋兴贤几眼,看他为人清雅温润,倒也不像是后妃安插来的,再者安参将那等谨慎的人,断断不会举荐一个不忠之人。
林雯领着宋兴贤朝荷花池走,他本是无心,可是看到那个楚楚的佳人蹙眉揉着膝盖,脑中便映出了安参将说的话。他转身让其余的侍卫立在远处。
甄明玉本来是思量这个新任参将的,可是看他的行为,却明白他的确是安参将举荐的人。
“你新来公主府,照例本宫该先行赏赐,不过本宫今日身子不适,你且护送本宫抄小路回府。”甄明玉努力端正身子,朝着宋兴贤吩咐道。
宋兴贤应了一声,看到她那双清婉的眸子,就立刻知道了她的腿上的疼痛,心里不由的泛起了一丝疼。
他掀开马车帘子,看到林雯扶着她上马车,一阵风吹来,她身上那股子淡淡的香气萦绕在他鼻息,他不由的屏住了呼吸,那若软的纱裙却缓缓划过了他的腕子,他脸上保持温雅,可是手却放下了车帘。
虽说只是一眼,可是甄明玉却也看清楚了这宋兴贤,一双文雅纯净的眼睛,长身玉立,是个斯文优雅的人。他称安参将为师父,想必安参将也把她的事告诉过他。
安参将大好的青春都耗在她们母女身上,临走时还举荐了这样一个温润的人,他为人也的确温和贴心,刚到府里,就见府里已经安排了郎中,不过片刻的功夫,腿疾就减轻了不少,身子也爽利多了。
甄明玉看着跟前的宋兴贤,缓缓道:“我原本犯了腿疾,都是忍着,可是你却知道请郎中,本宫瞧着这郎中却是先于我们而来?”
宋兴贤眼睛看着地面,恭敬道:“小人的母亲曾是钦天监的女官,小人自幼便知道些占卜之术,所以……在行路时,提前差遣侍卫请了郎中。”
甄明玉听后不由的睁圆了眼睛,这等人才可真真不可少,西唐钦天监的礼官各个都是占卦的高手,这宋兴贤想必也是个不差的,将来倒是有大用的。
“你这般能力,若是被旁人知道了,定会加官进爵,为何要来我这公主府?”甄明玉扫了他一眼,缓缓的问了一句。
宋兴贤温润一笑,“小的这些不过是拿不上台面的。”他顿了顿,温声道:“当年父亲病故,母亲改嫁,若非师父收留,小人便冻死在沟渠里了。如今师父告老归乡,唯一放不下的就是公主,小人承师父恩情,会一生保护公主。”
甄明玉唇角微微一弯,人心贵诚,他是温润忠孝之人,她便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待问完了话,宋兴贤便出了正殿,夜风轻轻一吹,脑际泛起一丝清明。他自六岁染了病,就一双天眼,看到公主眼睛那刻便知道她是个纯净婉善之人。
正想着,鼻息间似乎又萦绕起她身上的香气来,如今扮着腿疾都美的像是一株坚韧高洁的红梅,若是去了那腿疾的枷锁,那定是让人捧在心上的宝儿。
他停住脚步,温润的眸子朝着烛火闪动的菱格窗看了一眼,心里泛起微微的暖。
周璟和工部侍郎商议好了木料和米粮的事,便松着筋骨出了工部。
他是打定心思要办了商州刺史那老东西的,如今事情办妥了一半,自然要去放松放松,他刚到翠门街,就见那几个平日里玩的好的纨绔提着酒壶晃晃悠悠的跑了过来。
这些平日里看上去不务正业的家伙们,到了关键时候却是靠得住的,当年收服西唐,他们都是一个顶十个使,胳膊被砍了,吭都不吭一声。
祠部郎中庶子叶正清将一个酒壶塞到周璟的手里,脚步虚浮道:“今日北门关街有蹴鞠,听说是户部专门挑选的,咱们去跟那些草包踢一把,不把他们裤子踢掉了不算完……”
一帮醉醺醺的纨绔,笑作一团,周璟是个放纵不羁的人,听着他们说的有意思,便猛地灌了一口酒,笑着同他们胡闹去了。
关街的壮汉正踢着蹴鞠,一旁的官员还鼓励他们说是日后就可以在皇上面前大展身手,周璟脚下踩着蹴鞠,猛地一脚,那蹴鞠就打着旋儿的直直掠过那官员的脑袋。
那官员吓的跌在地上,那些踢蹴鞠的壮汉,也垂着头不敢多说话,这是皇家的蹴鞠,可是驸马就这般不顾皇家颜面,临门就是一脚。
不过,踢了便踢了,皇帝也不会说什么,毕竟这西唐的江山是他周家打回来的,臣强帝弱,总有些人要受委屈。
待踢完了蹴鞠,周璟便骑马回了公主府,正要进门却见录册礼官拿着笔战战兢兢的,周璟睨了他一眼,“想记载上本将军夜闯公主府?还是想记上本将留宿公主府?”
录册礼官恹着眉,直接把笔塞进了袖里,脸不红心不跳道:“驸马您请进,下官什么都没看见。”
那些纨绔听了,大笑了一阵,直接跟着周璟进了公主府。公主府邸不经通报不可进入,可是这些纨绔们却趔趔趄趄的进了大门。
一堆人立在前殿的榕树下,倒像是三公主出嫁那日,征战沙场的士兵抬脚,吹号……说是下嫁,可实际上却是一个摆设,指不定什么时候就香消玉殒了……
甄明玉本是想宽衣歇息的,却不想驸马直接带人进了公主府,是什么意图,甄明玉心里清楚,她让林雯打开门,一脸宁静的看着门外那些兴奋到近乎癫狂的纨绔,林雯看着自家小主子不由的挺身护在了她前面,“公主,奴婢不会让任何人伤害您。”
甄明玉伸手将她拉回来,平静的安慰了她几句。
再抬头,却见周璟一身红衣,狂狷不羁的打量她。
待到了月湖,周璟放松了缰绳,他是辅国大将军,父辈也是把热血撒在了西唐的疆土之上,以周氏一家的权贵,保一个公主的天命,又有何难?!
不过那金枝玉叶委实不重视她自己,虽说温婉清秀,可是也有些过头了,骨架细小,又是月水不调和的,这等就是红颜薄命之相,要好好的娇养着才是。
到了公主府,甄明玉刚净了脸,正要梳妆,就听到院子里乱糟糟的,甄明玉起身到窗前,看到院子里又进了一批服侍的丫鬟婆子,还有几个上都有名的郎中。
那些平日里倨傲的郎中,一天要给她诊三次脉,食疗的方子开了一堆,绫罗绸缎、簪花珠钗堆得库房里都放不下了,林雯不由的扯住府里的主簿,问是不是皇上送来的,那主簿却挑挑眉回道是周将军安排的,说公主要放在府里好好的娇养着,不能受一丁点儿委屈……
甄明玉看着妆镜前满当当的主落玉翠,不由的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自家驸马又是刮了哪阵风。
转眼间就到了科举取士的日子了,乡下一些秀才背着蓝布包袱喜气洋洋的走在上都的街道上,国子监的三百学生摇着描金的折扇,取笑着那些乡下来的秀才。
前些年西唐战乱,开科取士停了几年,今年算是科举的大年,吏部和礼部出动全部的朝员,来赶制科举的前试。
因着今年入上都赶考的人太多,所以礼部和吏部加试一轮,不合格的直接落第,只有通过加试的才能参加仲冬时节的尚书省大考。
到了吏部加试那天,上都的酒家客栈都住的满满当当的,街上的小贩热闹的叫卖着,那些道观和菩萨庙里上香祈福的也格外多。公主府里也忙的热火朝天的,皇帝下了旨,今年加试的是诗话,由驸马和三公主各题一旨,书生作答。
甄明玉翻了翻手头的诗话,垂首将诗话题在了宣纸上。这次加试关乎书生的命途,甄明玉细细的思量了一番,不至于为难,也不落于俗套,想着若是哪个书生能评的独到,她就把公主府那架紫珊瑚赏赐给他。
这紫珊瑚放在二品朝员家里不算什么,可是这可是她用了三个月的办案银子买的,想着万一是国子监哪个书生猜出来了,也不至于丢份儿。
礼官将题目仔细的封在加了红泥章的信封里,迈着疾步匆匆的去了加试的百福殿。
林雯忙落下帘子,将头饰和公主吉服端了过来。今日要去百福殿观礼,穿公主吉服显得端庄几分。那公主吉服是尚服局赶制出来的,深衣隐领,步摇和簪珥都是黄金为底,发髻旁是桂枝贯白珠,寓意金榜折桂。穿在身上,倒也真真的公主威仪,清秀绝俗。
待到了百福殿,那些秀才都已经抚在案桌上奋笔疾书了。
因着是加试,周璟便没有去观礼,甄明玉满心欢喜的看着西唐的秀才,那些郡主以及其他来观礼的公主和千金小姐却十分的颓落。
一个个的凑过来,问甄明玉为何周将军未曾来?可是哪里又起了战乱?甄明玉耐心的回了几句,一张帕子擦了擦汗,周大将军这个时节还指不定在御道上被哪家千金给绊住脚了,哪还能有机会来观礼。
待加试完毕后,公主和千金小姐就去了安仁殿跟皇后请安去了,皇后作为后宫之主,这次也下了些功夫,还专门办了宫女拔河,那些郡主、小姐也十分捧场。
原本,这加试的题目是三公主出的,出于礼貌也该问问公主题目的内容,可是一个个却只是再给宫女拔河加油鼓劲,装作没看到三公主似的。毕竟周大将军不来,她们也没心情跟个不受宠的公主套近乎。
不过好在朔方节度使的夫人于宛白也来了,于宛白性子温柔娴静,又加上和三公主交好,便笑着走过来,握着三公主的手,温柔的说着灵州的事。
待钟声响起,万千秀才出了重元门,青.楼画阁,棱户珠帘,各种雕画的马车在长街上奔走,街道上的姑娘们穿的金翠耀目,罗绮飘香。倒像是举办了一场万国夜宴似的。
在柳陌花衢,巧笑阵阵中,周璟骑着马入了重元门。
今日汾王府被挤的水泄不通,那些朝臣知道是周璟出的诗话,便墙头草的来到汾王府祝贺,有些带着女儿来的,那些女子画着精致的妆容,不住的给周大将军暗送秋波。
不过周将军却心烦的望着门外,一眼都没瞧那些盈盈秋波。
他周家一门权贵,十六岁身入疆场,拼杀了足足十年,一步步加官进爵,如今成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辅国大将军,众人都道生子当如周家三郎,可是他却有种浮华散尽,与佳人共白首的念头。
想到白首,想到月下共举杯,周璟脑中就浮现出那清秀温婉的俏脸,他唇角一抿,一股冷意油然而生,他不可能和这个女人共白首。
的确,他从未对别的女人生出这般情绪,哪怕她还身有残疾,他本来就是游走花丛的薄情郎,八成自己也只是昏了头,迷恋那一丁点儿的清秀芳香,如今佳人无意,也省了他费心思。再说吐蕃那边蠢蠢欲动,西突厥也开始屯兵买马,他还要细细的筹谋一番战事,至于那段婚姻,且摆在面儿上便是了,自己依旧是那个玩世不恭的纨绔……
待会完客,周璟却觉得挂牵着什么,便骑马进了重元门。
如今百福殿的加试已经结束,礼官忙着封卷,周璟便双脚搭在案桌上,一转眼看到了地上的一张宣纸。
上面是歪歪斜斜的字体,这没水准的字,他一眼就看出是谁写的,当日他教她写字,她总是喜欢在结尾处上挑一笔,显得不伦不类的。
周璟看着上面的诗话,不落俗套,很新颖却不至于为难了谁去,这等诗话的水准倒是不差于弘文馆那些博士官,他想到那金枝玉叶琢磨诗话的模样,不由的扬唇一笑。
他垂首扫了一眼末尾的诗话,“万事伤心对官弦,一身含泪向春烟。黄金用尽教歌舞,留与他人乐少年。”
这诗话里的题眼,一读便知,可是里面推敲出来的酸楚却不一般,周璟捏着那张宣纸,心里却猛地一沉。
白虎遭擒,绝命之灾……此女活不过十八。
他大步出了重元门,往安仁殿走去,却是空荡荡的一片,一个小太监说三公主回府了。
他便勒马追了出去,待到了上都外城,看到护龙河旁边那个穿着公主吉服的女子,在遍植杨柳,人群巧笑的繁华中,一张粉莹莹的唇,微微叹了一口气。
周璟下马,大步走到了护龙河,垂首看着三公主的发心。
甄明玉手里捏着一只小小的平安符,看着远处那喧嚣热闹的人群,淡淡道:“林雯你瞧,西唐一片歌舞升平,只有我,在这世上孤零零的……”
她微微叹息一声,正要转身那栗子糕,却看到周璟伸手按住了她的肩,她忙收起了情绪,笑道:“驸马可是忙完了?”
护龙河里的水泛着星光,浅浅的倒映在他的眼底,他的五官显得益发的冷峻挺立,那双素来懒洋洋的眸子里竟是一派认真。
“微臣破了这诗话,公主可是要赏赐微臣?”他将手上的捏的褶皱的宣纸仍在水里。
甄明玉心里一惊,这九头昆仑兽不在汾王府照料宾客,怎么就来了这荒无人烟的护龙河,还拿了自己给秀才们出的诗话,真的是妖风阵阵,树静而不止啊。
半生无娇宠的三公主只能紧紧捏着帕子,脸上故作镇静道:“府里的东西都是驸马给的,那紫珊瑚,驸马怕是也看不中,本宫实在不知该给驸马些什么。不过驸马也不是秀才,便是猜出来也不作……”
话还未说完,一张薄唇就贴了过来,一双微粗糙的大手直接将她抱起抵在护龙桥的阑干上,唇舌相抵,气息交缠,饶是推拒饶是道理,全都拆解入腹……
远处的小贩叫卖着,众人沉醉在欢笑中,科考完的秀才举着酒坛子放歌,而僻静的护龙桥上,一个娇滴滴的温软公主却被一个猛将抵在桥阑干上,狠狠的抵吻着。
几乎要喘不过气来,甄明玉脑袋白了一片,身子却被那男人温柔的抱起,“你不会孤零零,你有我。全世界都走了,我还在,我永远都在!”
甄明玉虽说是天子的女儿,可是遇到这种九脸的昆仑兽,难免也有些气息奄奄。大热天的坐在轿辇里,外面迎娶的将士猛不丁的喊上一声祝词,一身冷汗接一身热汗的,左右嫁过去也是个伸不开摊儿的。
若说起西唐建国时的公主,那个不是把驸马欺负的死死的。可是如今时移世易,她的母妃早就去了,背后也没有个强大的外戚,能嫁到权臣家里做儿媳,宫人都说是她前辈子修来的。
可是朝臣却知道其中的猫腻,他们送个贺礼清一色的都是按照周大将军的喜好来。
有几个送的礼是给三公主的,可是一看同僚送的礼,直接就换了,风往哪吹,他们便往哪边倒,这是生存法则。
周大将军如今就是踩在生存法门匾上的那个人,疆场上的英豪,英豪里的纨绔,纨绔里的超级战斗级纨绔,能同时兼具这两种极端的“品性”也只有他周璟一人了。
甄明玉透过大红绣凤的帷帘,看到了骑在高头大马上的新晋驸马爷,容貌冠玉,手里还摇着一把描金的兰花折扇,也当真是楚楚不凡、龙章凤姿了。彪炳的战功外加过度的玩乐,放在一般人身上还真不知该怎么组合。
如此“英才”倒真真该让四公主嫁过去的,她父皇也不做个判断,他选,父皇便赐婚,这也真是顺应臣心的“明君”了。
正热的有些犯困,就听到礼部的大臣猛地一击轿辇,高亢道:“三公主,到了汾王府了,该行大婚礼了。”
甄明玉透过帷帘细缝,看到汾王府门口围着的百姓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的轿辇,而新晋驸马爷周璟则云淡风轻的接过礼官递过来的金弓朝着甄明玉的轿辇门猛地射去。
按照西唐的婚俗,新妇乘轿辇入夫家时,夫婿要用金弓射轿门,在民间这叫给新妇的下马威,轿内的新妇需走出来,将金箭拔出来,这叫男不惧内,女不示弱。
可是周大将军射出金箭都快“半年”了,轿辇里的三公主还没有动静,只得让那一向被人伺候的大将军,在众目睽睽下走到花轿跟前教导嫁娶规则。
周边的百姓纷纷对视,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敢说,再闲的没事也不敢去嚼周世子的舌头根子,毕竟这西唐的安稳要靠他们周家。
原本以为这个最不起眼的三公主,是个软柿子,不成想这公主倒是个又脾性的,放眼西唐能这般落周璟面子可没有几个。
看来皇上为了掌控权臣还是下了一番功夫的,不过就是可怜这个三公主了,柔柔弱弱的,定会被周璟那个不讲情理的纨绔给欺负了,不过这倒是成全了她的父皇了,将来等办了权臣,兴许龙心大悦会给她赐个护国大公主的谥号。
甄明玉下意识的一惊,宫里的老嬷嬷确实讲过这个射金箭的事情,这天儿一热,还真给热懵圈了,竟然忘了要出来拔金箭的事。她听到周璟的脚步声,渐渐走近却在掀轿帘的一瞬直接又走了。她蹙起秀眉,若是个正常的定是要好声好气的,可是偏偏嫁的是个不正常的。不过众目睽睽之下,真的被晾在这闹市,倒真真的丢了公主的颜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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