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到小云罗身边,浑身是血,蓦然倒在了她的面前,尖利的爪子为她把身上的绳子撕裂掉,然后搂住了怀里的小人儿。
低沉又带着青春期小男生的稚嫩嗓音落在小云罗的耳畔:“宝宝不怕,老公会保护你的……”
可是小云罗终究还是太小,她推攘了穆枭一下,浑身都在战栗,却不知道这些反应落在穆枭眼底是怎样的伤心。
“没事了……乖……既然不喜欢,那便忘了吧……不记得就可以不怕了,我也不想让你看见这样的……穆……枭……”穆枭拥着小姑娘,眸边落下了一滴清泪。
尔后便是红光灼灼,等云罗再次醒来……已然忘记了所有,包括跟穆迟的过去。
——————
其实千年前他们也是见过的,那时候的穆枭并不爱黑衣,更爱的是红衣翩翩,灼然而立的姿态。
第一世,他是魔君司溟,她是神女荼蘼。
第二世,他被封印在仙山狭缝里,而她是仙山上的失忆小散仙阿迷……
她落下悬崖的那一次,他总是忍不住万年思念,吻了她。
有的事情早已注定,譬如小穆枭对小云罗原本就存在的特殊吸引,那是万万年后也难以割舍的痴妄。 入眼是一望无际的深红,她躺在一方宽敞的冰棺上,这里仿佛是一处寒冰天地,四处是冻结成各种形状的冰,最诡异的是那冰仿佛是可以孕育生命的土壤,自冰上长出成片成片的不知名的花。
大朵大朵的血红色的花,将整个冰川映成血海一样的无间地狱。
阿迷撑着冰面坐起身,手低的寒冰刺得她手掌发麻,她忍不住低头呵气给暖暖手心,却惊觉她躺着的冰面有奇异之处。
她的身子下是一片暗色,冰面仿佛也染成了夜色。她忍不住好奇心,趴在冰面上看下去。
“咔擦~”冰裂开了……
掉下去的一瞬间,阿迷忍不住想,她很重?
“嘶~”阿迷轻呼,没有想象中的坚硬冰冷,居然还是软软的,略有温度的……尸体?阿迷吓得开始挣扎,想要爬起来,奈何冰面太滑,而且冰棺是一个封闭的空间,只是上面破了个大洞,里面可是依旧完全封死的,她觉得怎么挣扎也没有什么用。
这么一想她居然也不怕了,她落下来刚好在那具温凉的尸体胸膛的地方,是怎样的人的尸体才会放在这种地方?她可没忘记这里是陌崖谷底,这里寒冰累累,绽满冰面的血色花朵,着一袭夜色长衫的冰棺尸体……?
太过诡异了,这一切。而且她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居然一点事儿也没有,还是因为她已经死了?她现在已经不是人了,所以才毫无痛觉?
“你要压到什么时候?”伴着寒冰的凉意,这冰冷的嗓音更是摄人,让阿迷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尸体说话了?还是身下的这个人是无间地狱的使者,然后被落下来的她砸中了?她承认自己想得比较离谱,但万事皆有可能,她胆战心惊地抬起头,终于敢正视这具温凉的“尸体”。
“啊~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恶鬼大哥。”阿迷虽然心思缜密了些,但到底还是个初出茅庐的小姑娘,哪里见识过这样的场面,吓得一抖,竟然一下子爬上去了一些,正好跟那具尸体,头对头~
就是这样一对,阿迷才发现她居然能跟身下的人对视,那是一双怎样的眸,如果说师父的眸蕴着温和细腻的暖意,那么这双眸便是卷着寒冰般坚硬且化不开的森冷。像是深不见底的潭水,表面平静,里面怎样的暗流涌动也无人可知。
“你……”身下的男子原来是这样的惊为天人,如此娇嫩细腻的肌肤,那样裹挟着寒冰白雪的深眸,还有那没入鬓角的剑眉,抵着她俏鼻的高岭雪山……这世间原来竟然有这样冷清幽暗,冷却世间万般颜色的绝色!
“恶鬼大哥?”身下的男子宽大的墨色衣衫下,修长白皙的指一点点爬上阿迷的细腰。
“你……你干嘛?”阿迷感觉到有一双泛着寒意的指一点点一点点顺着她的腰轻抚而上。
她想挣扎,却已经吓得没了力气,腿也麻了,就像是一只可以任人宰割的鱼,死愣愣地躺在那儿~
“吻……你……”凉凉的嗓音刚落,那只爬上她细腰的指刚好落在她的脑后,将她往下一压,正好唇齿相接!
阿迷觉得这个世界玄幻了,第一次吻她的男子居然是一个素未谋面,刚刚见面且诡异至极的男子。还有,虽然从这张惑人的皮相来看,是她赚了。但是,这身子底下压着的男子到底是人是鬼啊?
“你……你……啊~”阿迷到底是个烈性的女子,被一个素未谋面的男子这般轻薄,她已经愤怒了,虽然腿麻却还是极力地挣扎。
在她开口想要骂他之际,身下的男子忽然一翻身,将她压在了身下。还乘机将微凉的舌探入她的檀口。
他的吻霸道而不容置喙,冰凉的指紧紧地箍着她的脑袋,不断地加深这个吻,仿佛在汲取这世间最美好的甘泉,沉醉而迷乱。
阿迷只觉得自己的舌尖被轻轻地啃舐,那充满寒意的唇齿一点点地席卷着她的口腔,根本不给她一点拒绝的余地。
而另一双大手也没闲着,修长的指摩挲着她的细腰,竟是毫不费力地解开了她的腰带,衣衫散开,嫩雪般的肌肤渐渐映入眼帘。
靓丽的蝴蝶骨美丽动人至极,映得男子的眸光愈加地炙热深邃。
阿迷被吻得意乱情迷,本就没什么力气,此刻更是乱了思绪。
趁着男子渐渐细碎地亲吻上她的脖子,她这才得空可以说话,刚想开口,又觉得舌头发麻,竟然一时失声。
空气愈加稀薄,阿迷觉得四周火红的花好像都是一簇簇火焰,烧灼着她的肌肤。
“住……手,登徒子。”若不是她此刻浑身无力,毫无反击之力,她定要这个男子后悔刚刚做的一切,巴不得重新投胎……
“你来了,终于来了……”男子没有在意她眸子里燃烧的抵抗,细心地为她裹上衣衫,将她紧紧地拥入怀中。
他说:你终于来了。那么她从前是否有负于他?她忘记了一切,连为什么忘记都记不清了,只是有些感觉却忘不了。就像他凉薄的唇猝不及防地与她唇齿相依时,她愣住了,第一反应居然不是推开他……“你……是谁?”
“司溟。”司溟勾唇,眼底蕴开一抹难得的温柔。
阿迷迷糊了,抗拒着,微微与他拉开了距离……
“那么,我是谁?”这是她无数次午夜梦回会问自己的问题,她是谁?没有过去的人生是不完整的人生,她想,在过去的岁月里,她也会有父母疼爱,会兄友弟恭,姊妹情深,或许她还会有个心上人,悄悄地放在心上,默默地思念,浅浅地爱恋。
既然眼前这个人或许是识得她的人,她也想知道,知道自己的过去。
“荼靡……你叫荼靡……我的荼靡……”司溟眸底的温柔更甚,差点让她沉溺进去。
“我是……你的?”阿迷不信,她虽然不知自己的年岁,却也知道自己年纪并不大,应当是还未嫁娶的。
“嗯。”司溟用仅有的温暖,去蕴暖她,让阿迷有些不知所措。
“你到底是什么人?”她还不能硬碰硬,估计是在落下的过程中耗费了心里,才致使她浑身没劲,现如今沦落到任人宰割的地步。还被无耻地轻薄了去。
“我不是人。”司溟坐起了身,怀里的阿迷被他轻拢在怀里,眼看着那坚硬无比的寒冰棺材一点点融化掉,棺材边角上开着的大朵的艳色花朵也随着寒冰的融化一点点消融……
阿迷浑身僵硬,吓得不轻……
而后他忍不住思念,用了一缕魂丝化作一个人去找了她。
那时候他叫少婴,做了一个强行进入她生活的风流浪子,也成功的用颜值引诱了她。
那时候的她————叫叶荼蘼。
夜凉如水,天边的月华倾泻而下,银白的光披撒在叶荼靡身上,仿若月之仙子临世,孤冷却绝艳。
叶荼靡正漫步在凉亭里,享受着难得的清净,十四五岁时的叶荼靡最是顽劣,狡黠调皮地似只猕猴,十七岁的叶荼靡更像是一汪死水,深沉静默不知深浅。
时过境迁,她居然已快记不清当年那般顽劣的女孩去了哪里?
叶荼靡眸色突然一凌,有血腥味~
“何人在此?快出来,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无人回应,血腥味淡淡散去,仿佛刚刚的血腥味只是她的幻觉。
这只有一个原因,若真是有人,那便定是沉入了湖里,水能够冲淡血腥味,所以刚刚那味道才会忽然淡去。
今日是叶府设宴,若是出了什么意外,叶家脱不了干系,这样想着,叶荼靡一步步走向湖边。
月色下,湖上冒起气泡,极其诡异的是那气泡仿佛是血色的,看来是真的有人躲在了湖里。
“不出来是要我来找你吗?”叶荼靡眸子微凉。
“出来吧!”叶荼靡对着虚空开口,声音冷漠凉薄,仿佛刚才那个心有千千结的女子不是她一般。
“你……怎么发现我的?”亭子底一只苍白的手爬上来,稳稳地抓住扶栏,诡异而森冷。
那人的嗓音十分沙哑,应当是在水里泡了有些时候,指尖都皱皱的。叶荼靡蹙眉,却不动声色地拉住了那只苍白的手,她能明显感觉到那只手忽然的僵硬。
不过她可没那么多心思想那么多,手底使力一把将那人拉了起来,一抹触目惊心的血色映入眼帘,嗜血的,阴寒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这个人虽是离开了水底,此刻却是一点气力也没有,直接倒在了地上。
叶荼靡没有放开那双手,因为她已经定住了,那是怎样的一双眸,仿佛被血色浸染,阴诡而嗜血,却是出奇地魅惑人心,美得猝不及防。
“你的眼睛……”她忽然道,手底冰凉的手再次僵硬,虽使不上力却是明显地疏离抗拒。
“很美。”叶荼靡展颜,有一瞬她竟是觉得这双眼可以媲美公子那双明澈的眸子。
只是那双眸子再无颜色,而这双眸还能有情绪,还有所波动,虽是森寒冷意,却是灵动的,有灵气的。
“你怎么会出现在叶府?”叶荼靡又问,这人她是见过的,虽是一面之缘却惊为天人,是以记得十分清楚。
只是那日那双眸子明明是浓烈的黑,此刻是邪魅的红。
“你……不怕我……杀了你?”那人冰冷的唇轻启,眸色沉静,无波无澜。可在这样寂静的春夜里,是带着寒意的,令人瑟缩地阴寒。
“有那个本事再说,今日不该听到的都忘了,我便留你一命。”叶荼靡伏身,红衣拖曳在地,与少婴的湿凉的红衣交缠在一起。
“你可真是个……有野心……咳咳……的女人。”
“呵~或许。”叶荼靡笑,看着一个无关紧要的男人评判自己,没有反驳,只有轻讽。纵然这世间无人了解她,那又如何?
“在湖里泡了那么久,去我那儿暖暖吧!”若是寻常女子这般说,必然绮丽万分。可叶荼靡说出口却没人会往那方面想,仿佛多一分那样的思绪都是一种亵渎。
“你,可当真特别。”少婴说,这个女子,不问他来历名讳,还有目的,这样一个寒夜里,陌生男子身受重伤潜在她家的院池里,她一丝不问,救了那男子,想来也是诡异。
可他现在的状态的确需要暖暖,他没有拒绝,是叶荼靡扶着他巧妙地躲过了巡卫到了她的房间。
平日里她的房间是不允闲人进入的,就算是丫鬟也得在院里请示了才能进来,是以,这里十分安全。
少婴的红衣湿漉漉地拖了一地的脏水,叶荼靡也不恼,寻了套宽松的白衣给他,是极好的蚕丝面料,袖口绣着几多极其冷艳的梨花,此外再无饰物。
纵然少婴再糊涂也知这是一件男子的衣服,而那一朵朵惟妙惟肖的梨花极其精巧,看得出来绣这花的人的用心。
“浴池在帷幕后面,先去泡一下吧!”叶荼靡说完,然后背过身子去了窗前的软榻倚着,夜风吹动窗外的柳枝,她静静地看着,也不知是梦是醒。
为什么要救他?
或许,是因为那双与公子一般美的眼眸吧,她想。
少婴也不矫情,拾起白衣便入了浴池,那方浴池应当是引的温泉水,他褪去衣衫走进去时舒服得眯起眼。
查过这个女人,但目前来看,他查到的怕是皮毛中的皮毛。到底是怎样一个女子,帝王亲许后位却毫不动容。
“洗好了?”听到身后的响动,叶荼靡开口。
“嗯。”
叶荼靡回首,眼底忽然泛起了泪花。
翩翩白衣,如若故人归。这是她给公子做的衣衫,因为公子喜天蚕丝锦,她寻遍四国才做出这样一套衣衫,而袖口的梨花,天知道她练了多久的手才真正敢在这衣衫上绣花,一针一线皆是绵绵情意,一丝一帛满是仰慕爱恋。
“你走吧!”叶荼靡敛起心绪,又背过了身子。
睹物思人吗?这个男子一点也不像公子,眉眼间有狠厉有阴桀有城府深深,没有公子宛若清风明月般清冷的眉眼,不像,一点也不像。
她想自己是疯了,前一刻明明告诉自己要放下,下一刻还是忍不住去怀念,怀念已逝的时光,仿佛这样就能留着什么,其实,又能留得住什么呢?
穆泠说开春便是刑期,明日——便是开春。
指尖泛白,冷得她颤抖,望着那轮清冷的月,怎么突然变了形状?
脸上有微微的暖意,伸手一摸,可是下雨了?房檐上有冷冷冰霜,却唯独没有细雨
倾覆。
“叶荼靡。”少婴从未见过这样的女子,这样特别的女子,不问缘由地相救,也不甚在意地放走一个形迹可疑的陌生人,救他仿佛只是一时兴起,放他走也像是一时兴起。
嗯。”叶荼靡没有觉得意外,自那日在临水阁见过这个男人她便知道,这个男人一定会查她,知道她是叶荼靡简直太过简单。
“我叫少婴,记住这个名字。”他说完,不再停留,身上虽有重伤,但安然无恙地离开这里的能力还是可以的。
其实他可以不用受这样重的伤,只是在水里待了太久,为了避开虞白他不得不潜得更深,以免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但是,这个女人为何能轻而易举地发现他?连虞白都没有察觉到他的存在,这个女子却能,果然是个特别的女子。
少婴莞尔,离开了叶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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