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样的,”栾莽说,“栾莽幼年时曾有一玩伴叫昶景,他的父亲是府邸上饲养马匹的家奴,昶景天生残疾,他的左腿畸形,只能靠着右脚生活,虽有些不便,不过日子久了他也就习惯了。后来昶景的父亲在驯马的时候,从马背上摔了下来,当时就咽了气了。后来是昶景的奶奶,将他接回到家中,后来,便再也没消息了。”
栾莽所说的这个昶景的残疾条件,和我们所识别出的第一具死亡尸骸,几乎一致。“可你说,是昶景的奶奶将他接回到了家中,又为何会认定,昶景遇害了呢?”
“因为在昶景的父亲出事不久后,陈国来犯,当时城里的人都急着外逃,栾莽也随父亲母亲一同逃往了母亲的娘家暂避。后来等战事平息之后,栾莽一家回到这里,因为担心昶景和他奶奶是否平安,曾经派了家人在外打听,可是得到的消息却是说......有人见到昶景的奶奶,在外逃的时候病死了,后来昶景便下落不明。”栾莽一阵唏嘘,“昶景本就身有残疾,早先有个奶奶照应着,倒可是放心,他不至于饿死。可是未想到老人家在出逃的时候竟然不幸过世,之后这些年里,栾莽也派了家人不断打听昶景的下落,倒是听人说起过,后来有人见过昶景回到了城里,可是直到两年前最后有人见过他之后,就再没消息了。”
“所以,你所知道这个叫做昶景的男孩,最后的消息,是两年前,从那之后,他就真的失踪了。”祭煜简单整理了一下,让栾莽所提供的消息变得更加简单易懂。
“正是。”栾莽松了口气,许是因为我们听懂了他的意思。
“你派出去的人,是从何处打探到昶景的消息呢?知道他回到这城里,和最后的消息是两年前,有什么关联吗?”我觉得这才是问题的所在。
“因为告知栾莽,昶景回到城里和他最后消息的是同一个人,栾莽曾经向家人询问过,此人是昶景的姨母。”栾莽回说。
“姨母?他不是只有一个奶奶了吗?”怎么这又冒出来一个姨母呢?
“噢,是这样的。昶景的母亲早些年间患病过世了,她母亲也只有一个姐姐,死了丈夫,独自带着两个孩子,昶景的母亲死后,她的姨母独占了昶景外祖父和外祖母留下的院子和钱财。昶景父亲还在世的时候,昶景曾经去找过他这位姨母,也不为钱财,只想说既然母亲没了,认个亲总是好的,但他这位姨母总觉着是昶景要去抢他母亲该得的那份,所以和昶景的关系很是不好。后来昶景的父亲出事,昶景的奶奶将他接回去时,还特意去见了这位姨母,只因他是昶景在这世上仅有的亲人,希望日后可以走动走动,但却被她的姨母赶出了家门,自此再无往来。后来派出查寻昶景踪迹的家人,寻到了他这位刚搬回来的姨母,便向她打听了一下昶景的下落。”栾莽沉了口气,轻饮了口水。
“她知道昶景下落的话,难道是昶景回到城里后,又去找了她?”我问。
“确是如此。”栾莽点头,“家人复述昶景那位姨母的话,说是昶景随他的奶奶一同外逃,奶奶死在了路上,昶景自己流浪在外一年多,回到城里后,因为实在没有别的去处,不得已才又去求了他这位姨母。”
我轻笑,“他那姨母在他尚不算落魄时,便不愿与他相认,唯恐他回来争夺家产。这等到他落魄了,岂不是更担心,还能突发善心收留他不成吗?”
栾莽一时沉默,眉宇间稍显黯然,祭煜瞧了我一眼,我适时闭嘴,“你还知道些什么,不妨直说。”
“是昶景回到城里别无去处,才会去求他那位姨母暂时收留他的,可接下来的事,确如霍汐姐姐猜测的那样,昶景的姨母又将他赶了出来。后来说是昶景在这城里寻了一个暂时收留他的人家,也有人见过他那时确在城东出现过,只是之后,便再无音讯......不过,听家人回说,城里也有人说,是昶景的那位姨母,将他介绍到那人家中做徒弟的。”栾莽说。
昶景的姨母介绍的?“栾小公子,你可有昶景那姨母在城中的住址?”
我以为我们有必要去找昶景的这个姨母了解一下情况的。
......
“你们找谁啊?”
敲了半天门,才从屋子里出来一个四十多岁的妇人,衣着朴素,但面相刻薄,她煞是多疑地透过院子的大门瞧了我们几次,隔着门问道。
“大姐你好,想跟你打听一下,昶景可是住在这附近吗?”我上前说道。
“昶景?”这妇人面色分明告诉我,她知道昶景的事,只是隔着门又问了句,“你们是什么人,找昶景什么事?”
“昔日逃难之时,昶景于我夫妇有恩,今日路过此地,特意想来向恩人至上谢意。”祭煜走到我身边来,让那妇人将我二人打量了个清楚。
“恩人?”妇人迟疑了一会儿,但是她听了祭煜那颇有暗示性的话,大抵也会以为,我们来报恩,是想要送上些钱财的,心下一合计,她把门打开了。“你们真是来找昶景的?”
“是啊,这里是昶景的家吗?”我故意多问了句。
“你们从哪里来的?”这妇人疑心很重。
“郑国。”祭煜说。
“噢。”妇人应了一声,“也没听昶景提起过啊。”
“昶景不在家吗?”我装作寻找的样子来四下打量了一遍。
“诶......”妇人叹了声,“先坐吧,这事儿啊,说起来话就长了。”
我回身看了看祭煜,祭煜倒示意我听听她怎么说,我们便就此在这妇人的院子里,坐了下来。
“不瞒二位,昶景这孩子啊,两年前就下落不明了。”妇人的表情,此刻好像很是难过,她故意抹了把眼睛,才继续说,“这孩子要强,两年前这逃难回来之后,瞧见我这家里什么都没有,便寻思着出去做点事,好帮衬着家里过个日子。”
“两年前逃难回来之后就下落不明了?”这妇人的说法,好似她真的知道在昶景回到这里之后,直到出事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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