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如此待行鸣走了后, 清平才脱了鞋子, 但书房没有炉子, 只能继续穿着湿了的鞋袜去后院打水。
今天雪已经停了,清平又拿了扫把扫雪, 但是今天她莫名的心神不宁,总感觉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样。
这种感觉持续到傍晚, 天色昏沉, 一天又要结束了,清平想着是不是自己多心了, 但很快她的想法得到了证实。
灰烟滚滚, 伴随而来的是冲天的火光,隔着半个王府都能听见敲锣示警的声音,清平一路跑回到住所,下人们都在提着水桶走来走去,敲锣声混合着救火的叫喊声, 如一把锤子重重击打在她心头,她一个没注意迎面撞上一个人, 那人“诶哟”叫道,是和珍。
清平忙拉住她问:“怎么了?是走水了吗?”
和珍提着一桶水焦急道:“是大小姐的书房, 不知怎么走水了!”
清平下意识就想起来早上的那包赤碳, 庄研不仅仅是想给静香一个教训才把那碳塞进她的床下,这场突如其来的大火让清平只想到四个字, 栽赃陷害!
这场大火后必然是仔细查起来的, 如果在静香的床下发现了这包碳, 清平忍不住在心里打了个寒颤。她不是没有见过卫王君处置那些贪污的管事,犯了错的仆人主子有资格关上门来随意处罚,这是连官府都不会过问的。陈留王府绵延至今,府中还设有处置下人的私刑室
清平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了,她一把提起和珍的水桶,道:“我和你一起去救火!”
地上的洁白的雪已经被来往的人踩踏成了一滩泥水,管事们组织守卫和下人去湖里取水救火,这新书房幸好是临水而建的,离湖也近,但毕竟是木头的材质,一碰火就容易烧起来。清平和和珍在外面看见许多人正在从书房里把东西搬出来,书房里最多的东西恐怕就是书了,这也是最容易引燃的东西。
书房里的东西陆陆续续被人搬出来了,突然有人高声叫道:“快走,这房子要塌了!”
众人闻言惊惧的后退散开,清平也跟着往后退,和珍却呆呆的看着那里,清平拉住她的衣服,她转身一脸惊恐的看着清平道:“静香,静香她方才又进去了!”
清平觉得脑海里一下子就炸开了,她愣在原地,在和珍的眼中她看见了自己恐惧不敢置信的脸,和珍的眼睛里也满是恐惧,她们身后就是摇摇欲坠的书房,那根巨大的房梁柱明显经不住烈火的炙烤,已经支撑不住了。
可静香还在里面,清平的脑海里一瞬间空白,她疯了一样脱下身上的棉衣放在一个水桶里浸湿,又把那桶水从头倒下。那水非常冰冷,清平披上湿透的棉衣冲进书房。
书房里早是一片火海了,清平在高温里一路狂奔到最里面,果然,静香就蜷缩在一个书架下面,她怀里好像还抱着什么东西。这小小的女孩怕是进来取书架上残留的书的,或许那是陈珺喜欢的书之一,所以她才这么冒险。清平拖起她,静香已经被烟熏晕了,她抱起静香,用力给了她一个巴掌,把棉衣包在她身上,静香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喃喃道:“好痛”
清平这才注意到她右手臂的棉衣被烧的残破不堪,右臂软软的垂下,上面是狰狞的烧伤。清平架起她,努力向门口走去,浸湿的衣服也在高温下慢慢蒸发变干,她咬牙道:“别睡啊静香!你快醒醒!”
但静香毫无知觉,清平的身体也只是一个孩童,拖着一个和她差不了多少的静香走的非常吃力,她用尽全力支撑着静香走过这段路,已经可以清晰的听到房梁发出的嗞啦声,恐怕要不了几息的功夫这房子就要塌了,她们两个人很可能就要葬生火海了。若是她此时放下静香一个人是来得及逃出这里的,但清平咬紧牙关,她拖着静香蹒跚前行,没有半点放手的意思。
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交到的第一个称的上是朋友的女孩,虽然她那么小,嘴巴也毒,但她总留下一块糕点或者被压碎的干果,悄悄的塞进你的嘴巴里,她会因为被主子责骂和同伴的嘲讽哭着逃出房子,她也会因为你说一句冷从家里偷偷带碳进府清平脑海里闪过种种,她梗咽道:“静香!别睡了,再睡大小姐又要责骂你了!”
她架起静香奋力冲向门边,那根房梁终于支撑不住在她头顶倒下,清平用力把静香推向门边,滚烫的梁木擦着她耳边落下,带着呼呼的热浪,她扑向门外,抱着静香滚下台阶。
轰——
在她跃出的瞬间身后的房子轰然倒塌,仆人们惊叫着把她们拖离台阶,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和珍扑上来哭着扶起清平,陈管事叫来人把静香抬下去医治,清平心跳如擂鼓,刚刚的反应用尽了她所用的力气的经理,她勉强站起,眼前一片漆黑。
和珍领了些药,搀扶着清平回到房间,她们刚刚坐下门就被突然打开了,来人粗|暴的踹开门,道:“快点出来,都出来!”
和珍只好扶着清平出门,她们看见院子里灯火通明,女孩们都被赶到院子的中央,她们站在寒风里,惶恐不安的彼此对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清平看见很久没有见过的吴玉出现在院门边,还有几位管事,高大的王府护卫包围住这里,一部分人提着灯笼进了她们的房子,稀里哗啦的乱翻一通。
夏管事出来道:“人都在这里吗?看看你们认识的人,少了哪些把名字报上来!”
女孩们彼此扫视,和珍和清平对视一眼,清平心里一沉,因为除去受伤的静香,她们房里还少了一个庄研不在这里。
她靠近和珍耳边轻声道:“等会不管谁问你静香有没有带碳入府,你都要说没看见,你什么都没看见。”
和珍诧异的看着清平,她的眼睛越睁越大,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难以置信的捂住自己的嘴巴,清平点点头,示意她别出声。
一时间院里安静无声,只能听到屋子里翻东西的声音传来,女孩们在难言的恐惧氛围中一一报数,和珍道:“回管事的话,我们屋里的静香和庄研不在。”
夏管事皱了皱眉,回头看了一眼陈管事,陈管事道:“静香方才受伤被抬走了,这事我已知晓。”
“那还有一个庄研呢?”夏管事道。
和珍低头哆嗦着回道:“我,我不知道。”
这时人群里挤出一个人,赫然是庄研,她扑通一声跪在陈管事面前,颤着嗓子道:“管事,我,我知道是谁纵的火!”
众位管事心里一惊,她们围住了下人的院子,就是担心纵火之人毁了物证,逃出府去。故而卫王君下令要严查此事,派了王府护卫来和她们一起搜查。
清平心里那个最坏的打算已经应验,庄研在一双双眼睛的注视下缩瑟着肩膀,她道:“是静香!前几日就是她私下带了碳进府的!我亲眼瞧见的!”
“是吗?”夏管事看了看这群女孩:“和你一个屋的有哪些人?都出来!”
和珍和清平都站了出来,人群自发退后,把她们两个人包围在里面,像是避开虫蚁那般。这无声的审判已经开始,清平行礼,她脸上还带着烟熏过的痕迹,鬓角被火燎后结成一块,她看都没看一眼跪在地下的庄研,道:“奴婢和和珍都是和静香一个屋的。”
夏管事的目光如鹰般锐利,从她脸上扫过,道:“你们是一屋的,日夜都是在一块,庄研说的可是真的?”
清平心中燃起一股无名怒火,闻言道:“奴婢从未见过静香带了什么碳进府,私挟物件进内院本来就是大罪,更别说碳这类东西了。”
“胡说!你胡说八道!你明明看见静香带了碳进来的!”庄研情绪激动,“和珍!和珍你说!你来说,你是不是看见静香带了碳进来!”
和珍低头沉默了一会,轻声道:“没有,我从未看见过。”
“找到了!”突然有人叫道,一时间众人都向那方向看去,陈管事一步当先走在前面,她们进的正是清平她们的房间。
庄研跪下地上看着清平,脸上划过一抹怨恨,眼睛里是一种恶作剧得逞的得意,仿佛像示威般,她对清平扯了扯嘴角,又快速的地下头去。
清平不为所动,护卫拎着一个黑色的袋子走了出来,那袋子鼓鼓囊囊的,不知装了什么东西。
和珍脸色发白,紧紧攥着袖口,陈管事冷冷道:“庄研,你如何得知静香就是纵火之人呢?”
庄研在地上磕了几个头,道:“回管事的话,前些日子府上放月假,静香回了一趟家中,便带了这么一袋碳来。因着那几日天气寒冷,内院发的碳时常点不起,就一直用的是静香带的那碳。奴婢起初还觉得奇怪呢,怎么府上不许私挟东西进来,这静香又是如何躲过搜查的呢?后来才知道静香的娘是外院的管事奴婢也是个怕事的,本想和管事说,但昨日静香还说这碳已经用完了,奴婢便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但万万没想到,今日当值回来,竟看到书房着火了,说是碳倒了,点着了帘子奴婢突然想起静香带了些碳进来,便想着是不是”
和珍怔怔的看着庄研,她知道庄研和静香间有很深的矛盾,但近一月来,庄研不再与静香说话,也不怎么挑衅静香了,她还觉得这是庄研开始学着忍让,要缓和和静香的关系。没想到,她听着庄研的话打了一个寒碜,庄研这是要置静香于死地!
陈管事幽幽道:“这么说来,就是静香带了碳入府,纵火烧了大小姐的书房?”她指着那那黑色的袋子,缓缓道:“那这就是那碳了吧?”
庄研拼命点头,陈管事冷冷一笑,她身后的侍卫走出来,恭敬道:“管事,可以进去了。”
陈管事道:“带她们进来。”
庄研被人扯起来,和珍清平被推搡着进了房子,房间里被翻的乱七八糟的,陈管事走到她们的床前,指着一个床位问:“这是谁的床?”
清平道:“是奴婢的。”
她又掀开和珍的帘子,问:“这又是谁的?”
和珍回道:“是奴婢的。”
她跳过了静香的床,最后来到最里面的那张床,侧头问:“这是谁的?”
庄研声如蚊蚋:“是奴婢的。”
“很好,你说这袋子里都是碳?”陈管事猛然扯下庄研床上的床罩,明亮的火光中有什么黑色的东西从床顶的夹层滚落了下来。
竟然是碳!
谁能想到这床顶的夹层中会有人藏了东西?
陈管事当着她的面打开那个黑色的袋子,里面竟然是一袋花生瓜子之类的东西。
庄研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扑到陈管事的脚下,大叫道:“冤枉,这东西不是我的!冤枉啊!”
“在你床上搜出来的,还放在这么一个隐蔽的地方,不是你的是谁的!”
庄研随即被侍卫们架了起来压在地上跪着,她哭道:“是有人陷害了我,一定是有人陷害了我!”
“也罢,便让你知晓个缘由。”陈管事道,“你在大小姐身边当差,时常传话给外院的人,近一月来,内院应准备年节,没有往常看的那么严了。你一直和个叫赵莹的人多有往来,但这人不过是个外院打杂的,你和她有什么可说的呢?”
她蹲在地上低声道:“自三少爷大闹书房开始,大小姐就疑心这身边有人不干净,盯了你们个把月,终于露出马脚了。周侍君听闻王妃要请封世女了,便等不及了是吗?你是个聪明的,最好把那些人都交代了,否则”
庄研瞳孔一缩,瘫软在地上,再也说不出辩解的话来。
她入府时卫王君抱病不出,正是周侍君掌管内院。那日周侍君身边的吴管事来外院挑人,她费尽心思,没有被选上。但却因为沉默老实,被选去内院伺候大小姐。
在内院也不得重视,不过是传话跑腿罢了。她羡慕刘甄能贴身伺候大小姐,本以为清平被调走了就该自己顶上她的位置了,没想到是那个鲁莽愚蠢的静香进书房伺候。
她心中不甘,凭什么!
某日吴管事来找她,好言好语要托她办点事。重金利诱,让她把陈珺每日的行踪都记下来,传话的时候偷偷告诉外院一个叫赵莹的女人。
庄研自然是不敢的,但眼看静香步步高升,和珍得以重用,她和静香的矛盾越来越大在吴管事威逼道,她母父姐妹的生契都在周侍君手中,她便只能半推半就从了。
有了吴管事的打点,外院的人对她极为恭敬,好像她就是那个在府中呼风唤雨的管事,这种感觉太让人着迷了,和这比起来,静香去书房伺候的事似乎也没那么不顺眼了,她甚至还敢嘲讽静香,她心中一直有个愿望,吴管事道周侍君许诺,若这次事成,那以后二小姐请封为世女,必要算上她的一份功劳!
到时候静香又算的了什么呢?
“今日大小姐在屋里,会有人来支走她身边伺候的人,你进去通报后,若是瞧见她睡下了,就将这赤碳打翻,她不会轻易醒来的!你不是说你屋里那个叫静香的也带了一袋赤碳进来么?那就将剩下的藏她床下,到时候搜查起来了也赖不着你!”
吴管事的话犹在耳边,庄研本不想如此,但每每想起静香对自己的嘲讽,她始终心里有一口气难以咽下。
本来应该像吴管事所言那般,一切顺利进行,书房烧毁了,大小姐也受伤了,身有残疾者不得请封世女,那么就只有二小姐了她不知道自己早就被盯上了,还做着事成之后的美梦。
庄研被拖了下去,很快消失在黑暗的冬夜里。陈管事起身道:“这事谁问起都别说,知道吗?”
和珍和清平低头应声。
火灾第二日,内院还是封锁着,据管事们说是有仆人趁着昨夜救火时偷盗了府内的古玩,必须要彻查后才能打开门。
清平想抽空去看看静香,她早上来到旧书房的时候,看到宛书正指挥着一群下人往里面搬东西。
清平目瞪口呆,宛书见她来了对她说:“大小姐的书房昨夜被烧毁了,但幸好还有这个旧的,无需布置直接就可以用了。”
她刚说完,陈珺就从院门走了进来,她披着黑色的大氅,眼神幽深,似笑非笑的看着清平。
清平低头行礼,陈珺从她身边经过,直径向书房里走去。
陈珺看了看书房,发现一切如旧,笑道:“倒是照料的不错。”
清平硬着头皮上前,站在她身边道:“这是奴婢该做的。”
清平明显感觉陈珺身上那种威严肃穆的气势又加重了几分,她握紧自己的手心,好让自己不要那么恐惧。
陈珺低头拂过一架书,像发现了什么般嗤笑一声,而后她自然的在椅子上坐下,刘甄沉默的站在她身边。
清平心悬在喉咙口,马上就要跳出来了。
陈珺懒懒道:“静香受了伤,那你就顶了她的值吧,横竖也是在我身边伺候过的,想必不用我多说什么了。”
她饶有趣味的打量着清平,像猫在逗弄一只老鼠,悠然道:“你在外院做事时候跟着的王姑姑可是使劲的夸了你一番,怎么,还要在我面前藏拙不成?”
清平抬头与陈珺对视,她的眼睛明亮澄澈,而陈珺的眼睛深沉幽暗,仿佛一口古井。陈珺微微一笑,并不以此违忤,她解了披风,靠在椅子上,轻声道:“这些书你都看到哪里了?”
清平眼睛都没抬一下,自从昨夜陈管事对庄研说主子一直派人盯着你们呢,她就知道自己在旧书房的日子多半一直在别人的监视下。既然如此,就没有继续装聋作哑的理由了,她说:“看到第四格的《明净奇谈》。”
陈珺用镇纸压住宣纸,闻言不容置喙道:“那就继续看下去。”
清平木然的走到第四格书架那里取下书,靠着书架翻开一页开始阅读。
书房内安静无声,只听到炭火燃烧的时候发出的剥哔声。
她心里万般念头都化作一个声音,要死就死吧!
“又不是你的错。”清平道。
那群孩子好像在商量着什么,清平又扒拉了一口饭,看了几眼,拉着吴盈直接去了竹林。
关于吴盈是个逃生子这种说法清平也有所耳闻,逃生子,顾名思义,就是非婚生下的孩子,且母亲不详。清平在丽泽书堂读了小半月的书,也对这其中的情况有所了解,丽泽书院建于武昭帝年间,因书堂前有两个湖泊而得名,意为君子之交,如水交流,相习往来,融汇贯通。
丽泽书堂在文承帝年间遭遇过一次雷击,引发的大火将大半个书院尽毁于旦,于是书院就此从岭南搬往岭北,在乐安城开府建堂,绵延至今,已有一百五十年的历史。
贺州书堂较多,丽泽书堂并不算最有分量的,要说贺州最高学府,当属川平书院了。但丽泽书堂出自岭南,招收的学生也大多来自岭南,且其广招生源,并不拘束于贺州,也会接纳其他州的学子进读,算是比较开明的学堂之一。
如果不是丽泽书堂比较好进,并不是那么注重门第,恐怕清平还进不来这里读书,更别说像吴盈这种生母成迷,非婚生下的孩子了。
清平对吴盈倒是有几分同情,学堂里同龄的孩子们明显排斥吴盈,但乐安吴氏,乃是贺州有名的商贾之家,商行都开到了长安,曾得过几次朝廷的嘉奖。所以她们不敢也不会过分欺负吴盈,只能拿新来的清平开刀了。
竹林新生的竹笋已经节节拔高了,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清新的味道,她们来到一个小凉亭,亭边有个小池子,里面养了许多红鲤鱼,听见人来了就摇首摆尾,把脑袋从睡莲叶子下探出来,嘴巴一张一合的,像是在讨食。
清平问:“她们经常这样欺负你?”
吴盈有些局促道:“有时候会的”她沮丧的坐在凉亭的石登上,愧疚道:“都是我的错,要不是我”
清平伸手去按那些鱼,把它们一只一只按下去,她回答:“你说那个谢祺?她以后再欺负我,我就去告诉教谕去。”
吴盈吃了一惊,急忙说:“不行不行,教谕不会罚她的!”
清平问:“为什么?”
“因为”吴盈吞吞吐吐道,“她是,她是教谕的侄女。”
“那就更不用怕了,她是教谕的侄女,但一直欺负同好,给教谕抹黑,更要被重罚才是。”
吴盈张了张嘴,感觉清平这理论说的很牵强,但仔细想好像又没毛病。
“呵呵,这位小妹说的倒是有几分在理。”
竹林中走出两个儒生打扮的女孩,看起来都是十五六岁的年纪,吴盈对其中一人行了一礼,道:“吴钺姐姐好。”
被唤作吴钺的女孩生的一副好模样,丹凤眼斜飞,眉色如黛,红唇白齿,像个大族世家的小姐。她边上的人生的也是眉清目秀,但站在她身边却黯然失色。吴钺看了一眼清平,对吴盈道:“怎么被人欺负了也不与我说一声?”
吴盈似乎有点怕她,道:“舅父说姐姐要读书的,盈不敢劳烦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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