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是在等待齐姑娘,所以赵子言依旧走的是选好的小路, 人少、拐角多, 方便随时被带到哪里去问话。
而在赵子言又走过一个拐角,即将到达万家书窗的时候, 齐姑娘终于出手了——
“你到底是怎么跟周师兄什么关系?”齐姑娘把赵子言拉入一个小巷子里,把剑抽出横在赵子言脖子上,厉声问, “我之前跟你说周师兄来了, 你为何不应,反而装作不认我?!”
赵子言害怕地向后退两步,然后一个踉跄往后跌去,齐姑娘见此下意识把剑抽回来以免真的发生血案——还好, 只是把束发的发带割断了。
随着几根头发并着发带掉落在地,赵子言哎呦一声倒在地上又爬起来:这是一个全封闭的小巷子,唯一的出口被齐姑娘堵着。
低头任由头发遮住大半张脸, 赵子言害怕地回答:“我……先生不喜欢武林中人, 所以……我不敢在店里承认……我在先生这里过得很好, 不想因为什么现在改变这种生活……”话语语无伦次又带着点颤抖。
齐姑娘见此把剑递进:“那现在不在店里了, 你便不用担心。周师兄正在客栈等你,你且跟我来。”
赵子言一下跌在地上。
齐姑娘见此蹲下,靠近赵子言问:“怎么?不敢去?我周师兄既不会问你要回赠与的东西, 又不会杀人, 你怕什么?”
而随着齐姑娘这句话, 赵子言推她一下就跑, 却被齐姑娘反手就揪回来。
“不啰嗦了,说,你到底是怎么知道周师兄的身份的!”齐姑娘擒住赵子言了问,“你说我周师兄曾助你你才知晓他的身份,但我门中人在外行走轻易不报门派,更不论是在普通人面前了,况且就是报了,当时我问你周师兄外貌时十分生气,你却一点不顾忌地就准确地说出信息,其后更是补充了他的胎记,这样的态度能是对恩人的吗?更不说之后两次我让你随我么走,去见周师兄,你却始终是拒绝的态度了——”
“我……我……”赵子言的脸被头发遮住大半,在他身后的齐姑娘自然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并不是声音里那样害怕——五官确实是做出害怕的样子,却是僵硬而表面的。
“我……我慢慢说。”赵子言挣了两下,发现被齐姑娘压得死死的动不了了才颓然答到,“那是两年前……跟一场噩梦一样。”
“那时……那个时候,那个时候我们镇不太平,每过一阵就会出点事,但是邻里之间也都是这样,打打闹闹就都好了,没出过人命,但是那天……那天两个人被卷进武林厮杀里至死,八尺大汉,平时在屠户家里杀猪的,一下就被杀死了……其中一个头被飞过来的斧头砸中,”赵子言抖一下,“血一下就涌出来,飞了好远……然后另一个人,他在接住尸体……我是说前面那个人的身体的时候,好多飞刀从天上飞来,到处发射,他站在街中间中得多,被抬去医馆的时候已经没救了,其他人中的飞刀少,就伤轻一点……”
齐姑娘皱眉,武林中人每次在闹市动手都是这样,明明都规定了不许却经常发生这种事——不过两年前武林盟并没有接到这个消息,致无辜人死亡可是恶性事件,值得发通缉令的。
然后赵子言继续说:“那些飞刀上……便是有你们齐峡山的标志……”
“胡说!”周师兄是用飞刀的,结合之前的情况,赵子言简直是在说就是周师兄伤了人:齐姑娘绝不信他会在闹市跟人动手——更何况,周师兄回门派之后写的游历记事并没说过这件事,他的特制飞刀也并没有少。
“就是有!”赵子言被吼一下了抖了抖,然后坚定回应,“当时我看得清清楚楚——一对叶子相互重叠,中间一柄剑,跟你剑柄上的标志一模一样!”
“当时伤的人多,我路过医馆的时候在外面都听得到里面的声音,一个个疼得直哭爹喊娘……”反驳玩赵子言继续说。
周师兄的飞刀带有倒刺,若是直接拔出来是十分疼……齐姑娘不自觉想……
“然后就有人来围住了医馆,周围的人都被赶走……我当时还小,看到有武林人来就害怕,一下躲到医馆里面……里面的人都是平时打招呼的叔叔伯伯们,还有婶婶姐姐们,有个婶婶身形大一点,就让我躲到裙子里面……我们小镇的人跟你们不一样,男人们都不穿裙子的,为了干活方便都穿短袖短裤……我是说,当时他们不能把握藏起来,所以才是婶婶把我藏着。”赵子牙的声音慢慢平稳起来,“所以在远远看一眼之后,我就躲到了裙子里……那时候人很多,我听到外面的声音慢慢消失,然后就是个男人的声音。”
齐姑娘凝神。
“他说,‘今日之事均因这江洋大盗而起,对今日的误伤,齐峡山感到抱歉,我们会对死者进行补偿,也会送来大夫为大家医治,请大家不要害怕。’然后就有人走来为大家治病……我们都以为这是好结果,至少比其他地方冤死要好得多。”赵子言说,“当时发生事故的是西街,基本都是家里穷苦的人……所以大家都很快答应了,说好不说出去。”
“结果在我离开之前……小镇里经历过那件事的人都慢慢忘了那件事,不是时间过去了就慢慢忘了,是连那段时间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赵子言说,“大家就像没发生过一样,吕大吕二的死也没人在意,有人问就说是有猪发狂,把他们顶到了屠刀上面……”
齐姑娘瞬间想起传说中魔教的秘药“黄粱一梦”:管你前生荒唐还是辉煌,此后均为白纸一张。只是比起“黄粱一梦”的效果,这药不知该是说更好还是更坏……若是可控制,便是真的是更坏得可怕了。
“之后呢?”齐姑娘推推赵子言,“之后怎么了?你又为何找上我们?”
“之后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好像只有我做了一场梦……”赵子言的声音有些飘忽,“我有时候都不知道是不是我患了臆症才会想出那些……直到那天我看到你们,看到那个标志。”
“我当时就冲动了……看你们人好,忍不住跑过去问你们,那个人是不是真的存在,我记得的到底是不是发生过……”赵子言说,“这跟我没关系的,我只是压了两年太想知道,我不知道其他事情……你就当没看到我好不好……”
两年前、周师兄的飞刀和他回去后的疑点、齐峡山的标志、疑似黄粱一梦的药……齐姑娘把这几点串起来,如果这孩子说的是真的……恐怕当时发生了他们所不知道的事情——就算不谈魔教的关系,只谈周师兄的事情,她也不会任由这种疑点存在。
“若你所言非虚,此事便事关重大,你且随我来!”齐姑娘松开赵子言,然后拉起他就要走。
“不!会死人的!”
“我不去,我不去!我后悔了!”赵子言见此立刻拼命挣扎,“我不要去!我后悔去问你们了!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当没看到我好不好?!我不去,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别这样,我们会保护你的,你不会出事的。”齐姑娘因为赵子言身份的转换有些放不开手脚,“我们不会让你出事的,你冷静点!”
“我不去!”赵子言奋力挣开齐姑娘,一下后退到巷角,“我刚才是犯病了!我有癔症,时常自己编故事,有时候连自己都信了……”
“你说的信息都对得上。”齐姑娘指出,“周师兄的外貌,他所使用的武器,我们齐峡山的标志……甚至是魔教的‘黄粱一梦’。”说到最后一项齐姑娘停了一下,“我们齐峡山是当今正派领袖,门下弟子各个武艺高强,护山大阵更是无人能破,你若是担心自己的安全,现在你就能去找人打听一下我们的消息,我们绝对护得住你。”
“……可我只想做个普通人。”赵子言低头小声说,“跟你们走了,我以后的生活就不会再平静,可能什么时候就被殃及了……我只是普通人,还是个小孩子,我的人生还很长,不想跟你们武林扯上关系,我只想平平淡淡地生活,现在这样就很好——就当你没见过我,我跟你们没有任何关系。”
齐姑娘想起万家书窗那个先生,这几天打听的消息据说他极其厌恶武林:前几天这小孩还对他们态度不错,现在却……当然,小孩的这种转变肯定也是有他现在才后知后觉地害怕的缘故。
“我知道的事情都说出来了,以后的事情本来就是你们自己的事情……带我去也没用,我只是一个小孩子,说的话没人信。”赵子言顿了一会,一副想到解决方法的高兴语气说,“而且你觉得我的话可信的原因是我知道你们那个周师兄的信息和什么黄粱一梦,我是普通人知道这些一定是经历了什么——但是我现在跟你接触过了,我不知道,可是你知道,以后再说,我的话语都会被人当做时按你说的所说——所以你觉得可信去找证据就好啦,不用带上我!觉得不可信也不用管我,让我自己在外面就好!”
齐姑娘气急,还真是这样!该相信她的人不会因为赵子言的存在与否而有任何改变,不相信她的人也不会因为一个跟着她的小孩的话而转变态度,只是……
“你现在跟我接触过了,如果你不跟我走,那么在我们为此调查的时候,假设有那么一个背后黑手,他们一定会察觉,并且很容易就会知道你的存在,因此,你所希望的平淡生活可能并不会存在。更多的可能是你因为被人发现,又无人庇护,而被他们顺手就——杀了。”齐姑娘纠结一会了跺脚,“我要带你走除了当做证人,是真的想要保护你!”
“那就是你们的事了!我给你们提供了信息反而被人报复,这种事情要是发生了,以后也就没人敢再这么做了是吧?你们得想办法把我从这件事情里撇开。”赵子言立刻说,“我只是给你们一段信息,总不能把大半辈子都搭进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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