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关系

    
    把冯芮关在了门外, 叶晓霜有一丝不忍。但这一切总要说清楚，她和冯芮之间不明不白的关系，也该有个了结。
    她们之间那些暧昧不清的举止, 是时候彻底停止了。扭曲的关系, 应该回归本位。叶晓霜不知道冯芮是否真的喜欢她, 她只知道自己心里只有楚贤。
    她本就是个自私的人, 能这样照顾冯芮, 已经出乎她自己的意料。而现在听到冯芮在门外低低的哭泣声，她心里竟然有些钝钝的疼痛。
    第二天, 叶晓霜早上起来做饭, 看到冯芮正蹲在客厅装东西。叶晓霜身体僵了一下，问道：“你要去哪儿？”
    “我妈今天下午来接我，”冯芮眼睛有些红肿, “她说她要嫁给一个外国人了，问我要不要一起出国。”
    “那你……这就要去吗？你的身体还没好……你不是还要拍戏吗？”叶晓霜有些无措地蹲下来帮她装东西。
    “我当然要继续拍戏。我继父可以送我去上最好的大学进修, 过两年回来, 那些看不上我的导演就会对我刮目相看了。还有, 晓霜，你要是真的关心我，昨天就不会拒绝我。”冯芮看着她说。
    叶晓霜手上的动作没停：“以后你就会发现, 比我好的人多得是，你现在只是暂时地依赖我。”
    “哼, 暂时的依赖, ”冯芮冷笑起来, “叶晓霜，我会让你知道，我这辈子都只等你一个人，不信你可以跟我打赌。”
    叶晓霜不可思议地看着她。冯芮抓住她的手：“你想不想跟我走？我可以求我继父，把你也弄出去，我们一起上大学，以后就再也不用过苦日子了……”
    很多年以后，叶晓霜都会想，如果她当时点头，跟冯芮出国，一切是不是会不一样？
    命运的齿轮碾过岁月，谁也没能给她答案。
    冯芮走了，她又变成了孤身一人。孤身一人也有孤身一人的好处，她在卧室里贴满了楚贤的海报，每天睁开眼看到的人，和每天睡前看到的人，都是她。夜深人静寂寞难耐的时候，她也会对着海报满足自己。
    转眼间，半年过去，已经是冬至了。这期间，叶晓霜亲自去看了几次冯芮的孩子。尽管有些先天不足，却也还算健康。
    这一天，叶晓霜要拍一个广告。拍摄完毕，她刚要带着助理出门，就被一位有些眼熟的制片人拦住了：“一会儿张老板请客，去世纪大酒店吃饭，叶小姐不知能否赏光啊？”
    其他几个一起拍广告的女演员都答应了。赵哥不在，叶晓霜也不好推脱，只好点头。助理是个又高又壮的女孩，有她跟着，叶晓霜心里还稍稍有些安全感。
    果然又是乌烟瘴气的陪酒活动，叶晓霜心里的恶心和不耐几乎要写在脸上。偏偏不少人见她长相妖媚，身材惹火，都用一双色眯眯的醉眼上下打量着她，视线猥琐。
    叶晓霜低着头，尽量把自己缩起来。她可没心情去想别的女演员会怎么样，因为别人并不一定将这里当成龙潭虎穴，不少人已经开始察言观色，伺机而动了。
    叶晓霜时刻警惕着自己的酒杯，不时偷偷把喝进口中的酒吐在纸巾上。
    一转头，叶晓霜僵住了。
    竟然是他……
    啤酒肚，大眼袋，满面油光，正和一群西装革履的人举杯称兄道弟，那不是萧安国是谁？叶晓霜用眼神示意助理，然后起身捂着肚子，装出腹痛的样子，助理扶住她，两个人向卫生间走去。
    可就像天意一样，萧安国举着杯子，眼角余光还是瞥见了迅速离去的红衣女人。男人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笑。
    他看到我了！叶晓霜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她硬着头皮，从卫生间的侧面溜到了包厢的外面，然后快速地按了电梯。
    此地不宜久留。
    叶晓霜脱了高跟鞋拎在手里，低着头迅速跑出了酒店。回头一看，助理竟然没跟上来，反而是酒店的旋转门里走出了两个西装男人。
    他们直接向叶晓霜走过来。
    叶晓霜脑子里嗡嗡作响。萧安国的话仿佛就在她耳边回响：“……别让我再看到你，否则……”
    她慌不择路地往外跑。这时候，一辆车从她身边缓缓开过，车窗开着，一个少女的侧脸一晃而过。
    “停车！”叶晓霜追上去拍着车窗，“救命，有人追我！”
    少女扎着利落的马尾，皱了皱眉，看到后视镜里有两个男人追了上来，就打开了车门。
    叶晓霜迅速地关上车门。
    少女看起来连18岁都没有吧？车开得很快，不一会儿就开到了另外一条路上。
    一个急刹车，车停在了一个便利店附近。
    “你可以下车了。”少女说道。
    “好的，谢谢你！”叶晓霜急急地冲少女道了个谢，连滚带爬地下车了。少女没有立刻离开，而是走下来倚在车前，看着叶晓霜奔到便利店里，抖着手打电话。
    “廖……廖小姐？”两个男人追过来才看到倚着车的廖芳。
    “干什么？”廖芳皱着眉头，“大半夜地追着她干嘛？”
    两个男人对视了一眼，低着头说：“这个……是我们萧总自己的事，就不劳廖小姐费心了。”
    廖芳淡淡地瞥了两个人一眼：“我有说要管萧伯伯的闲事吗？”
    两个人点头哈腰：“没有没有。”
    廖芳隔着玻璃窗看到叶晓霜已经挂了电话。她又转头说道：“你们今天见过我吗？”
    “没有，没有！”两个男人心里暗恨，却毫无办法。
    “人是怎么跟丢的，回去好好跟萧伯伯交代，不然下次萧伯伯要是怪罪我什么，别怪我对你们不客气。”廖芳淡淡地说道。
    两个男人点头哈腰地退去了。
    “小妖精，今天成了拦路虎。”一个男人小声抱怨。
    “你急什么？她和那个女的又不认识，一会儿她一走，姓叶的照样得跟我们走。”
    叶晓霜脑子里，只有楚贤的电话。
    冯芮走了，她一个亲人和朋友都没有，只有楚贤，能让她感到安全。她以为楚贤不会理她，没想到楚贤听了她语无伦次的话，直接说：“你等着，我去接你。不要动，就藏在那里。”
    叶晓霜一瞬间就哭了出来：“嗯，好！我等你楚老师！”
    廖芳看到两个男人走远了，这才上车离开。她虽然爱打抱不平，却也没那么多精力和时间去送佛送到西了。
    廖芳的车走远了，两个男人又转了回来。
    叶晓霜乖乖地坐在便利店门口等楚贤。可她等的人没来，想要带她走的两个男人去而复返。
    “叶小姐，萧总说请您喝酒。我们的车马上就到，您就给个面子吧。”男人皮笑肉不笑。
    叶晓霜强忍着恶心，转身就跑。她长得瘦，腿又长，一时之间两个男人竟然抓不住她。可毕竟是女孩子，她又舍不下和楚贤“在那儿等她不动”的约定，就一直绕着便利店附近跑。
    其中一个男人的手搭上了她肩膀：“装什么正经？快跟我们走吧！”
    刺眼的车灯突然照射过来，随着轮胎擦地的尖锐声音，一辆车停在了路边。一个细长的身影急急地走出来，身后还有三个身穿黑色制服的人。
    “你们要干什么！”楚贤怒喝道。三个黑衣人一拥而上，把叶晓霜从他们手中抢了过来。
    “楚老师！”叶晓霜终于忍不住掉了眼泪，一步一步地走过来。楚贤扶住她，皱了皱眉：“快上车吧。”
    车子飞驰。叶晓霜坐在宽敞的后座上，□□的双脚拘谨地蜷起来。
    “你还好吗？他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追着你不放？”楚贤坐在她旁边，轻声问道。叶晓霜低着头，吸了吸鼻子：“我……我也不知道。”
    她想，楚贤会可怜她吧？她抬起头，一双蒙上水雾的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楚贤，抽着鼻子说道：“楚老师，我好害怕。”
    楚贤递给她一张手绢，温和地说：“擦擦，不怕了。”
    叶晓霜咬着嘴唇：“我不敢回家了，楚老师。”
    楚贤愣了一下，随即吩咐司机：“去城南。”然后转头对叶晓霜笑道：“不怕，带你去个安全的地方，谁都找不到你了。”
    “真的吗？”叶晓霜得意忘形，眼睛发亮，随即又察觉到自己这样看起来“不太可怜”，就又收敛了自己的兴奋，哀哀地说道：“楚老师，我是不是很麻烦？”
    楚贤勾着唇笑了，拿起手绢在她鼻尖上擦了擦：“不麻烦。”
    楚贤在城南有一栋私人别墅，很少过来住，位置偏僻也鲜有人知。她带着叶晓霜走进院子，拿出钥匙开门的时候，突然想到了一个成语：金屋藏娇。
    她也说不来为什么会想起这句话。
    低头开门的时候，楚贤就注意到了叶晓霜的脚。一进门，就给她找了一双最柔软的拖鞋。
    “你上次脚都崴了，现在又光脚跑。疼吗？”楚贤情不自禁地蹲下身去帮她检查。
    没等触碰到那双纤细的脚腕，楚贤就反应过来，有些尴尬地起身了。她刚刚的行为，就像在给自己女儿做一样自然。
    这很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