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儿,草儿”
“草儿,草儿”
“呜呜,我的草儿。”
“住手”
“小雨凉茶”
“不,我的孩子。”
一连几夜,夏贵和柳氏频频恶梦,先是梦到了夏枯草的惨死,又梦到了小雨凉茶的结局,年老的夏贵和柳氏一下子受不住病倒了。
这一病,来势汹汹,夏贵和柳氏差点熬不过去。
守定守时和小雨凉茶都到荆县守着父母,夏贵和柳氏挺过来后,却没有把梦里的事说出来,而对两双儿女,选择了沉默。
梦里的事情太真实了,虽然不可置信,也匪夷所思,但夏贵和柳氏都知道那是真的。
如果单单是夏枯草和小雨凉茶三姐妹被卖后的下场,夏贵和柳氏也许还觉得只是恶梦,但梦里却是从他们小的时候开始的。
从小到大,又结为夫妻,在老宅生活的一切都是他们所经历了。
“老头子,如果当初没有分家,就跟梦里的一样了。”柳氏想到梦里几个女儿的结局,眼里的泪流不停,心里是钝钝的痛。
若是他们没分家没离开老宅,继续在老宅,就不会有守定守时,下场和梦里一样。
她在老宅受了这么多的苦难,她也没觉得心痛,可看着几个孩子被卖,看着他们做为父母的懦弱无能,甚至死的也窝囊,柳氏心痛的不行。
夏贵也深恨自己太懦弱了,不敢反抗,他们一家人都没有好下场。
“是草儿,草儿不一样了。”夏贵声音哽咽道。
柳氏也反应过来,“是啊,草儿改变了一切,我们能有今日,都多亏草儿啊。”
夏贵和柳氏都不是傻的,自然能想到梦里梦外的不同,就是从夏枯草这里开始改变的。
只是这个时候夏枯草和林晋出海云游,夏贵和柳氏其实也不敢去向夏枯草求证,事实已经八九不离十了,几个女儿上辈子过的那样惨,两个小女儿都没活着长大,大女儿最后死的那样惨。
夏贵和柳氏心里很是难受,他们甚至不敢说出来,不敢让孩子们知道,这个秘密,他们只能带到地下去。
即使这一生他们一家人过的幸福美满,可夏贵和柳氏心中因着上一世,对几个女儿愧疚的很。
两老寿终正寝的时候,夏枯草和林晋还在海外,他们拉着儿孙们的手叮嘱着,要好好照顾夏枯草和小雨凉茶那边,最后的遗言便是夏家要重视子女的教养,绝不能轻贱女儿。
守定守时自然毫无异议的应下了,甚至把夏贵和柳氏的遗言写入家规。
夏贵和柳氏欣慰,也放心的闭上了双眼。
“三个赔钱的贱丫头,留在家里也浪费粮食,别人家生了贱丫头直接就溺死了,我这不想造杀孽,麻烦姨母给她们找个好去处。”
“放心,虽然是贱丫头,年纪也还小,但还是有些人家愿意收养的。”
……
夏贵和柳氏睁开眼睛的时候,就在屋里,听着外面的声音,再看着屋内曾经熟悉的一切,夫妻俩对视一眼,都纷纷睁大了眼睛。
“草儿他爹,这是怎么回事?”他们明明已经寿终正寝了,怎么又回到从前了,这不是做梦吧。
“草儿他娘,好像不是做梦,跟梦里的不一样。”夏贵看了看自己的手脚,身上虽然疲惫,但却有力量的。
“不是梦。”柳氏摸摸头上隐隐发痛的包,那里肿痛肿痛的,果真不是梦。
对这个头上的包,柳氏还是有印象的,这是婆婆刘氏拿着瓢砸的。
听着外面的声音,柳氏沉着脸道:“草儿他爹,你娘这是和花姨婆商量着要把我们的女儿给卖了,这和梦里的一样。”
“不能卖,咱们的女儿绝不卖。”夏贵握着柳氏的手道:“走,我们出去,正好把家分了。”
都经历过一世,又多了一个长长又真实的梦,现在再重生回来,夏贵和柳氏哪里还肯在老宅当牛做马受欺负。
柳氏看着床上的两个小女儿,小雨凉茶,后半生的幸福日子,她都快忘了从前的苦日子了,如今看着两个女儿枯黄瘦弱的样子,柳氏心底酸痛的不行。
“草儿该是去打猪草了。”柳氏道。
夏贵嗯了一声,他的注意力已经放在外面了,刘氏和花婆子再谈论着怎么卖夏枯草和小雨凉茶,根本不避着夏家的人。
而夏家的其它人就是听到了,也事不关已高高挂起,毕竟卖的不是他们的儿女,他们自然无所谓。
“娘,你胡说什么呢,我什么时候要卖了孩子,我们夏氏耕读人家,穷的要卖孩子了吗。”夏贵一推门出去,语气沉怒道。
刘氏和花婆子被打断了,一见到夏贵出来,倒没放在心上,刘氏还冲着夏贵骂道:“不孝子,一边去,你还好意思说,生了三个贱丫头,丢了夏家的脸。现在有人收养贱丫头都不错了,若不是你花姨婆,这贱丫头还没人要呢。”
花姨婆也开口道:“可不是,老三,你可别犯傻了,这贱丫头天生就带霉运,你若想生儿子,可不能留着贱丫头啊。”
“就是,这几个贱丫头八字不好,留在家里晦气,影响你爹和你兄弟考试,不管你同不同意,这几个贱丫头都不能留在家里。”刘氏看着这个儿子,眼里是满满的嫌弃。
她生了四个儿子,就老三最没用,娶柳氏这个童养媳也上不得台面,注定拖全家后腿。
若不是家里还要人干活,刘氏都想把这对丢人现眼的儿子儿媳赶出夏家,让他们自生自灭去。
“孩子去哪,我去哪,我们不会跟孩子分开。”夏贵声音冷冷道。
刘氏脸色一变,这还是第一次被儿子给顶撞了,不过很快,刘氏又不屑道:“长胆子了,好啊,我看你离开了家怎么活。”
“娘要把我们赶出去?”柳氏冲了出来,瞪大了眼睛,一脸的惊慌。
一见柳氏的表情,刘氏腰杆挺的更直,更得意了,“滚滚滚,一群不孝的东西,瞧着吧,离开了夏家,你们活的连狗都不如。若人欠跪下来求老娘,老娘还赏人一口饭吃。”
饶是夏贵和柳氏有了心里准备,可这会被刘氏这么一说,心气都被激出来了。
花婆子还在一边道:“老三,说什么傻话,还不快跪下来求你娘,把三个丫头片子给卖出去。”
柳氏气的浑身发抖,想发作,但被夏贵按住了手,夏贵只想分出去,不想闹大,坚定地表示他们一家人绝不分开。
这态度可把刘氏给气着了,嚷嚷着把夏童生和夏粮夏富给喊过来,要把夏贵一家赶出家门。
“爹娘”夏枯草在这个时候回来了,小小的身子背后背着一大捆的猪草,怀里还抱着一捆。
“草儿”夏贵和柳氏看着夏枯草回来,激动的奔过来,眼眶都红了,柳氏抱着夏枯草就直哭。
刘氏这边还嚷嚷着要夏贵滚,声音大的也惊动了周围的人。
花婆子心里可惜了,小雨凉茶还小,但夏枯草却有六七岁了,虽然在夏家被养的瘦小青黄,但底子却长的不错,花婆子心里就有了打算。
“老三,你这是做什么,还不快跟娘道歉。”夏粮夏富指责着夏贵,夏童生也皱着眉头,朝着夏贵道:“既然你不愿意待在家里,就分出去吧。”
“以后就是跪下来求老娘,老娘也不会让你们回来。”刘氏哼出声,下巴高高扬起,蔑视着夏贵一家。
“爹娘,既然把我们三房分出去,钱粮田地也该有吧。”
夏贵的话一落,刘氏立马跳起来了,“休想,你这个不孝子,分家了,还想要东西,有本事自己养活自己,老娘养你这么大了,还给你娶妻,你生了几个晦气的贱丫头,拖累了家里,老娘还没找你算帐呢。”
“刘喜妹,你这不是断绝关系吗,既然分家了,怎么不给夏贵分田粮呢。”村长赶了过来听到这话,忍不住就出声了。
“断绝关系就断绝关系,这不孝子,老娘也不稀罕。”如果是别的儿子,刘氏自然不会这样,但夏贵这个儿子,被刘氏看低到泥底了。
一个泥腿子,还能如何翻身,所以刘氏根本就不担心,也并不觉得夏贵能翻身。
夏童生见势不好,他再不喜老三这个儿子,但老三长相像岳父,这一点就不能做的太过,不然河源村的人肯定不乐见。
所以夏童生开口道:“田粮自然要分的。”至于钱财,夏童生就不提了。
但刘氏不乐意了,“不行,绝对不行,把三房过继出去。”
“过继?”夏童生一愣。
“对,过继,你不是有个堂兄无子吗,就过继三房。”
刘氏话一落,夏童生想了想,倒是同意了。
村长看着沉默的夏贵道:“夏贵,你别怕,我们给你做主。”
“好,我同意过继。”
夏贵和柳氏心底都舒了口气。
夏枯草这边直接就没忍住笑脸,终于可以离开这个家了,她不喜欢这个家,干的多吃的少,还老挨打挨骂,还要被卖,所以最开心的就是夏枯草了。
夏贵和柳氏看着夏枯草的笑脸,心里一酸,想到梦里的一切,还是他们做父母的懦弱无能。
虽然老天又给机会他们重生了,而且也有梦里的警示,但他们心里还是难受,觉得亏欠了女儿。
就这样,夏贵被过继了,他求到了刘魁那里,没建房之前,住到刘魁家。
一切仿佛和上一世一样,但不同的是,这辈子是夏贵主动把林晋兄妹给接过来的。
而离开老宅,夏贵开始读书考试,有了上辈子读书的经验,再加上有林老汉的指导,这辈子夏贵的路更顺一些。
夏贵不仅有双生子,还过了县试,府试院试,中了秀才,惊呆了整个河源村。
老宅这里不可置信的很,自小到大读书的夏粮夏富夏裕,甚至是夏童生都没有考过,而夏贵一离开老宅,自己看书就能考秀才了。
可再不可思议,夏贵的秀才功名是实打实的。
夏贵这边日子过的越红火,老宅那边就越黯淡,后悔就更不提了。
这辈子,夏贵和柳氏虽然不会像梦里那样的短命,也没有上辈子活到八十多岁,因为在夏家老宅熬坏了身体的原因,只活到了六十多岁,但他们已经心满意足了。
儿女们和上辈子一样幸福,大出息,不同的是夏枯草没有养花种草,没有研制出白玉珍珠膏,但庄园,马场,还有慈善以及巾帼将军全部都一样。
儿女孙辈们过的好,夏贵和柳氏再无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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