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展鹏进了万柳庄的大门,见院子内已垒砌高台,台下此时已是人山人海,形形色色的江湖人士三五成群围在一起,有的在高谈阔论昔日之勇,有的则在绘声绘色江湖奇闻,但却看不见一个朝廷官兵。
单雄信拍了拍裴展鹏的肩膀,附在耳边低语道:“裴兄弟,你在此地稍后片刻,哪儿也别去,我先去后院的地牢内探探消息,查探官府虚实,少时再来与你汇合。”
裴展鹏点头回应,等单雄信离开后,顺便也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查看四周动静。
紧挨着裴展鹏坐着的是一男一女,两人穿的衣服一般模样,男人俊俏儒雅,女子眉清目秀,明眼人一看便知他们是同门师兄妹。
此时那男人正与坐在他前面的一名男子聊得甚为投机,而那女子则在一旁显得有些焦躁不安,踌躇一会儿,便悄悄的走到那男人身后,右手掏出了一把匕首……
裴展鹏见这女子如此猖獗,众目睽睽之下竟敢对同门暗下杀手,如何说来都觉实非光彩,本想出手干预,但想起自己身份,却又只得作罢。
只见那女子走到男人身后,突然将手中匕首横里一划。那男人猛然察觉身后异常,出于本能急忙转身抓住那女子手臂,女子左手中的匕首也顺势落了下来,那男人怕兵器落地之声惊动在场英雄,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急忙用脚背将匕首刀尖儿微微一抬,再用力将刀柄踩在脚下,才不至于刀刃碰撞地面发出声响。
只见那女子又缓缓抬起右手,得意地摆弄着手中的一束发丝。
那男人急忙撸起后颈的头发,见果然少了一截儿,便不解道:
“师妹!你这是干嘛?”
只见那女子撅起嘴,嗔道:“哼!谁叫你只顾着跟你的师弟讨论你那些所谓的武功招式,爹爹是教你来照顾我的,你竟然敢不理我,这是替我爹爹给你的一点小小惩罚。”
那男人嘟囔半天,道:“我……对不起嘛,我一时跟师弟谈的兴起,就…”
那女子见状,偷偷笑了一声,然后又一本正经道:“你连你师傅的话都不听,我回去一定告诉爹爹,说你欺负我,看你怎么办?”
这时,一直跟那男人攀谈的小师弟在一旁打趣道:“啊?大师兄这下你可惨了,小师妹回去一定会告诉师傅,让你承受世界上最严重的惩罚!”
那男人惊讶道:“那……那是什么惩罚?”
那小师弟一脸神秘,道:“当然是……娶了小师妹啊!”说完“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那女子一听,脸上登时一片绯红,粉拳不停地拍打在那小师弟身上。
小师弟急忙求饶,道:“好了,好了,小师妹我错了还不行吗?”
那女子听见求饶,这才停了下来。
小师弟揉着肩膀,道:“哇,小师妹你出手这么重啊,大师兄你以后可得小心了!”
那女子得意道:“谁叫你胡说八道的,活该!”
小师弟委屈道:“我可没有胡说八道啊,难道你不喜欢大师兄的吗?”
那女子怒嗔道:“谁说我喜欢那根木头的,你有什么证据?再敢胡说八道,我打烂你的嘴巴……”
小师弟学着那女子的腔调,嘻嘻道:“谁说我没有证据的?”说完,趁那女子不注意,抢走了她腰间的一个香囊。
那女子见状,刚要伸手去夺,香囊却已经被那小师弟打开,只见里面也整整齐齐的放着一束发丝。
小师弟恍然大悟,指着那女子手中的发丝道:“哦!结发夫妻,还说你不是喜欢大师兄?”
那女子又羞又愤,捂着脸转身跑了出去。
那男人见状也急忙追了出去。
原来当地有一个习俗,互相爱慕的男女,常常会各自取下一束发丝,缠绕在一起,以定白头之约,于是便有了“结发夫妻”一说。
看到此情景,裴展鹏忽然想起表妹易如雪,因为她也经常说自己是根木头,记得当时自己只顾着钻研武术,表妹一时生气竟将自己的旗门棍上涂满了猪的图案,而自己也没有察觉,竟带着那根旗门棍上了押镖之路,被同行的镖师发现后,前仰后合笑了一个月。想想此事距今已经有三年多了,以前表妹像个跟屁虫一般,整天跟在自己身后,外人都说她是个亭亭玉立的大家闺秀,但在熟人跟前,谁都说她是个假小子,整天跟一群镖师混在一起……
想到这里,裴展鹏忽然觉得难过,以前跟表妹在一起的时候,浑然不觉,如今阴阳相隔,竟觉得万分挂念。
裴展鹏正暗自伤神,忽觉肩膀被人拍了一掌,抬眼一瞧,原来是天地帮的乞丐,只见此人年龄有些稍长,脸上布满疤痕,同皱纹交织在一起,使人看起来有些不寒而栗,身上衣服破破烂烂,也很配合他的职业,只是此人只有一只手臂,左边的衣袖空空如也,随身摆荡。
那老乞丐道:“兄弟,今日万柳庄召开武林大会,又是酒又是肉的,好生招待,为何还这般愁眉苦脸的?”
裴展鹏看看这老乞丐身上挂了九个布袋,想应该是属于长老级别的,便道:“哦,没事,我只是忽然觉得身体有些不舒服。”
那老乞丐笑道:“我看你小子八成是看见人家刚才郎情妾意,触景生情了吧!”
裴展鹏看看这老乞丐身上挂了九个布袋,想应该是属于帮中的长老,便道:“长老切莫说笑,你看我一身穷得叮当响,每天能填饱肚子就已经不错了,哪还敢有这种想法。”
那老乞丐仔细瞅了瞅裴展鹏,道:“我看你除了衣服破破烂烂,脸上和头上有些脏乱之外,颈中肌肤却细嫩光滑,不像我们这些叫花子衣不遮体,整天在外风吹日晒,早就皮糙肉厚,莫非……你是第一天加入帮会?”
裴展鹏一听此话,忽然觉得有些心虚,想不到这老乞丐竟瞬间看出自己破绽,生出疑心,正在寻思如何应对之策,忽见身旁的一名小乞丐拍了一下老乞丐的肩膀,手指万柳庄门口道:
“许长老,你快看,此人竟也来了!”
说完,众人将目光投向大门入口,只见从门外走进一人,身着白袍,肤白细腻,五官俊秀,脸色红润,棱角分明,手里还拿着一把折扇。
那许长老一脸惊恐,道:“玉面书生—白玉正?”
小乞丐在许长老耳旁低语道:“这白玉正不是已经金盆洗手,退出江湖了吗?”
许长老苦笑一声,道:“一入江湖,终生江湖,现在到处都是江湖,想要退出江湖,哪有那么容易?况且白玉正这小子不是一般之人,当年他父亲被人所杀,此人居然无动于衷,不但改了山庄名字,竟还宣布退出江湖,能够做出这等事情,若非无胆鼠辈,那便是包藏野心之人!”
小乞丐不解道:“可是我听说白玉正父亲白啸川乃是得了怪病,突然暴毙于自己家中,为何你说他是被人杀死的?”
许长老冷笑一声,道:“突然暴毙?好端端的一个人何来突然之说!那只是外界的猜测罢了,白啸川当年被杀之时,我乃是亲眼所见。”
那小乞丐有些不相信,道:“可我听说白啸川是死在自己家中,而正一山庄的处所多年来一直扑朔迷离,即便你能找见,凭借山关险隘,也不是一般人能够随便出入的。”
许长老笑了一声,道:“你说的不错,一般人进不去,那我自然不是一般人了。”
那小乞丐道:“莫非你是……”
许长老又笑了一声,道:“不错,在加入天地帮之前,我就是鹏霄阁,也就是现在的正一山庄的人。”
那小乞丐恍然大悟,道:“哦!难怪兄弟们都说你刚入帮会之时,武功就不一般,所以帮主才让你坐了执法长老的位置,看来世人说正一山庄的武功深不可测是千真万确的了。”
许长老道:“确是如此,当初我只不过是正一山庄的一名普通护院而已。”
那小乞丐又问道:“听说帮主当初遇见你之时,你昏睡在田间,身上到处都是伤痕,而且左臂也被人砍断,你是正一山庄的护院,为何会落得如此下场。”
许长老紧捏了一把拳头,道:“只怪那白啸飞,太过心狠手辣!”
那小乞丐问道:“白啸飞又是谁?”
许长老道:“此人乃是白啸川之弟,也就是白玉正的叔叔!”
那小乞丐愤愤道:“你既是正一山庄的人,为何他会这般残忍对你?”
许长老叹了一口气,道:“这件事一晃就过了十六年,说起来我们八人本是山庄的护院,对山庄也是忠心耿耿,直到有一天……”
接着那许长老便将事情的经过缓缓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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