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灾之主

    
    这一晚没了那些耳边呓语，李万机睡得格外舒坦。
    起床后，天光已然大亮。
    “好饿。”
    因为昨晚那一丝阴寒气息的缘故，李万机现在虽然依旧饥肠辘辘，但已经不像先前那般难捱，仿佛肠胃得到了一丝补充。
    这让他隐隐间，又有些期待再次遇到那个诡异的东西。
    吱呀！
    拉开屋门后。
    李万机从大门昨晚被撞烂的院子里走了出去，外面的走廊已是一片废墟，因为时间仓促的缘故，只来得及简单收拾，还未得到修葺。
    “阁……阁下……”
    走廊上，等候着一群神情疲惫，似乎一宿没睡的黑袍人。
    见到李万机出来，一个像是领头者的人走过来带着歉意道：“阁下，昨晚祖宅出现了一些变故，早上的血食可能要晚点才能送到。”
    “没事。”
    李万机不以为意，他吃东西也只是为了宣泄饥饿感。
    这时肠胃已经得到些许缓解，反而没有必要那么饥不择食了，况且那些肉食吃多了，也提供不到什么实际作用，最后还不是都要被排泄出去。
    “带我去藏书阁。”
    见天色正好，李万机便准备继续未完成的解谜大事。
    “是，阁下。”
    黑袍领头者应声，随即从黑袍人群中喊了一个年轻人过来，领着李万机出了走廊，向藏书阁走去。
    走在路上，李万机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
    “那个孩子才十四岁……”
    “造孽哟……”
    一路上，远远看到有人披麻戴孝，私下里在议论着什么。
    李万机所走的这条路，是经过族老们刻意规划的，平时除了值守的黑袍人，极少看到有其他的李氏族人存在。
    这时见了，似乎是跟刚才黑袍人口中祖宅发生的变故有关。
    “昨晚除了我那里，还有什么事情发生吗？”
    李万机向身边的那个黑袍人询问。
    他原以为，所谓的变故是指他那里，现在看来似乎另有所指，但那些披麻戴孝的人距此太远，议论的东西有些听不真切。
    “死了一个女孩。”
    黑袍人声音有些低沉，这时似乎在观察李万机的反应。
    口中慢慢说道：“被守夜人发现的时候，尸体都已经凉了，而且……看起来像是被什么活活吓死的，有人说，是遇到了凶邪……”
    “闭嘴！”
    正当此时，迎面走来一个黑袍中年人。
    他脸色阴沉的看着这个年轻人，见对方似有不服，便直接怒斥一声：“滚回去，这里没你什么事了。”
    在年轻人愤愤离开后。
    黑袍中年人换了一副恭谨语气，对边上神色平静的李万机低声说道：“阁下，族老请您过去。”
    “带路。”
    李万机知道，这些人恐怕是对他起了怀疑。
    虽然心里有些无奈，但他还是不得不去走这么一趟，而边上那个黑袍中年人，一路上目不斜视，不言不语，也提供不了什么来意。
    在避开人群七绕八绕之后，李万机被带入一座气氛有些压抑的院子。
    “阁下。”
    院子里，聚集了一群黑袍人和几个黑袍老头。
    看到李万机进来，一个先前与他有过谈判的族老，名叫李苦海，这时佝偻着老迈躯体上前道：“这次请阁下过来，是想恳请阁下帮个小忙。”
    “哦？”
    李万机有些惊讶，这老头前后判若两人。
    先前还一副避之不及的模样，现在姿态放得这么低，事出反常必有妖，李万机反而有些不敢轻易答应对方的请求了。
    “阁下不如先看过再说……”
    老人见对方迟疑，顿时知道自己在决定‘养灾’后，前后态度变化的太大，引起了对方怀疑。
    但这时也顾不上太多，便直接领着李万机向院子大堂走去。
    “阁下请看。”
    大堂中，一群围拢着的黑袍人散开，露出里面一具蒙着白布的尸体，老人上前把那层白布揭开后，便将目光看向李万机。
    不仅老人如此，边上所有黑袍人都将目光一齐看向李万机。
    “妈的……”
    李万机被看得有些心头火起。
    但这时不好发作，便将目光看向白布下的那具尸体后，旋即轻疑一声：“这人……好像叫李韫玑？”
    “阁下认识？”
    老人浑浊眼眸闪过幽光，紧紧盯着李万机。
    “怎么，怀疑我？”
    李万机忽然笑了起来，看着四周隐隐有些躁动的黑衣人们，他语气阴森道：“我要想杀人，你们在场的又有谁能拦我？”
    “也都别乱猜了，实话告诉你们，这人不是我杀的。”
    “我之所以认识她，仅仅是因为昨天见过一面，这事问问当时跟在我身边的那个人就知道，用不着骗你们。”
    一番话说完。
    李万机有些兴致索然，冷淡道：“我先走了，以后这种事不要烦我。”
    “阁下误会了。”
    李苦海这时心里松了一口气。
    他最怕的，就是这个怪物残忍嗜杀，如果真的那样，不要说养灾攻灾了，就连维持现状都是奢望，只会让境况雪上加霜。
    现在对方说辞能对得上，而且诚如对方所言，也的确没必要在这种事情上骗他们。
    “阁下请看。”
    李苦海指着白布下的那具死尸，说道：“在她身上找不到伤痕，而且生前也一切正常，显然死于意外，但她到底遭遇了什么？”
    “嗯？”
    被老人这样一说，李万机也感觉有些奇怪。
    旋即上前一步，仔细观看李韫玑的尸体，对方身上还穿着当初见面时的那套青裙，生前音容笑貌，历历在目。
    但在眼下。
    已经沉积出青紫色尸斑的尸体上，李韫玑原本属于青春少女的姣好面孔，却被一片扭曲恐怖的惨死遗容所取代。
    像是死前经历了极大的惊吓，被活生生给吓死一样。
    “难怪他们怀疑我……”
    李万机内心自嘲，这种死相不得不让人怀疑，确实是他所能干下来得事情。
    而此时，耳畔却传来老人对关于李韫玑死因的叙述：“拒守夜人说，在发现对方尸体的那个园子里，之前似乎传出过小孩子的哭声……”
    “但当他们过去时，却又什么都没有发现……”
    “嗯？”
    李万机闻言突然皱起眉头，问道：“小孩子的哭声？”
    “没错。”
    大堂人群中，一个黑袍人站出来，说道：“大概是午夜过后的时间，包括我在内，好几拨守夜人都有听到，但当我们过去后，哭声又消失了。”
    “有意思。”
    李万机狞笑一声：“我大概知道，她是遇到什么了。”
    “阁下？”
    连同老人在内的众多黑袍人，闻言都有些疑惑。
    “说起来，这东西昨晚也找过我，不对，是这几天一直都在缠着我，只是昨晚才交过一次手，我原以为这东西是你们派出来的，看这样不是。”
    李万机狞笑着：“昨晚交手的结果，想必你们也知道了。”
    “没想到……”
    “这东西被我打伤之后，竟然在我眼皮子底下又跑去其他地方，还弄出了一条人命，这是在向我报复吗？”
    说到最后，李万机眼眸中已有不详血光涌起。
    “这……”
    闻言，老人心神如遭雷击，整个身子都有点发麻，他脑海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家族的大限来了。
    但是冷静下来后，又觉得有些不像。
    毕竟……如果是传说中的那个东西，根本就不是一条人命的事情了，可能一出现，整个家族都要死上超过一半的人。
    但如果不是那个东西，哪又会是什么？
    ……
    老人脑海中一瞬间想到很多可能，但在看向李万机时，这些可能性又被逐一排除。
    面前这个怪物……
    虽然是一副人类少年的样子，但实际上却是无比恐怖的‘凶邪’！
    能在这个怪物手中逃出，再不济也是同等的凶邪之物，否则一般的‘奇异’，恐怕一个照面下来，就会被这个怪物给生吞活剥的连渣都不剩。
    “带我去李韫玑死亡的地方。”
    李万机见老人怔怔出神，便直接开口说道。
    “嗯？”
    老人一下子惊醒，连忙出声答应，旋即便吩咐边上那群黑袍人，带李万机去发现尸体的地方。
    不多时。
    李万机在一群黑袍人的簇拥下，向那处发现尸体的园子走去。
    呼！
    在经过一个花园的时候，李万机忽然停下脚步。
    这里，是他昨天遇到李韫玑的地方，在花园那个秋千上，当时还有一个神情怯怯，一直用好奇目光看他的小女孩。
    对方的名字……似乎叫李雪姬。
    但这时，花园上的那架秋千空荡荡的，被风一吹，还在微微摇晃，没看到那个小女孩，不知道对方去了哪里。
    “我记得有个小女孩叫李雪姬，喊李韫玑为姐姐。”
    李万机站在走廊上。
    向边上的黑袍人出声询问：“在李韫玑死后，那个李雪姬呢？”
    “阁下是说那个父母双亡的小女孩吗？”
    一个黑袍人沉思着，回答道：“在李韫玑死后，就一直没有看到，平时也没人注意她，不知道去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