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灾之主

    
    “赫连凌羽，男，二十三岁。”
    “大黑天结社上代大主祭青云子之徒，师承中土隐门天心道，传说拥有特殊血脉，天生凶邪相随……”
    大殿中。
    一个黑袍斗篷人单膝跪地，向大殿上方一位宽袍大袖的中年人低头道：“在青云子失踪后，其人就不知所踪。”
    “等再次出现时，已经从中土到了北地。”
    “而在这一次分部袭击中，据说赫连凌羽的职位极高，在作战部门仅次于十大天王，甚至连他统领的小队，都尽皆是由‘十柱神’血脉候选者组成……”
    ……
    在他的述说下。
    大殿中央。
    宽袍大袖的中年人尚未开口，边上那个名为乐央，一身黑色鳞甲的羸弱青年，此时伸手拄着下巴，微微眯起幽光闪烁的双眸。
    忽然问道：“皇甫，你麾下那个李万机是什么来历？”
    “李万机？”
    大殿另一侧。
    一身华贵甲胄的皇甫觉，脸色苍白无比，像是身受重伤还未痊愈，这时一双漆黑眼眸荡起涟漪，似在沉思。
    旋即轻启薄唇：“据初步调查，对方出自于尸鬼血脉李氏……”
    很快。
    从麾下暗兵卫统领厉风，当初前往李氏祖宅进行征召开始讲起，一直到遭遇围杀被李万机解救，再到派人明里暗地调查的各类情报。
    在皇甫觉的讲述下。
    事无巨细，就连当初原主下毒以及窜逃的经历都提及。
    “此人原本倒是寻常，但在一次与李氏发生冲突时，独自离开一个月之久，等到再次回后，整个人实力及性格已然大变。”
    冷淡飘忽的语气中。
    皇甫觉似乎也觉得有些奇怪，沉吟道:“在对方消失的那段时间里，究竟发生过什么，所有人都一概不知。”
    “据密报所说，李氏之中甚至已有对方被凶邪附体的传言……”
    “行了。”
    说到这里。
    宽袍大袖的中年人直接出言打断，顿时皇甫觉不再多说，与不远处的乐央一起，低着头恭谨道：“帝师。”
    “皇甫你上次申调的卷宗，想必就是为此人准备的吧。”
    “是。”
    得到皇甫觉肯定答复后。
    “果然。”
    中年人语气放缓，说道：“北地李氏先祖，乃是我暗兵卫初代都统之首，他留下的血裔后代又岂是那么简单。”
    “可惜这么多年过去，李氏族人恐怕早就忘记了自身真正来历。”
    “帝师是说？”
    皇甫觉和乐央闻言都有些疑惑。
    “这个我来说吧。”
    大殿深处。
    一个肤色灰白如死人的年轻男子，语气幽幽道：“关于初代前都统李东升的卷宗，你们估计都没有翻阅过。”
    “但有一点想必你们听说过，他活着的时候被称之为‘魔灾’。”
    “魔灾？”
    皇甫觉和乐央皱起眉头。
    “六百年前，天下异象纷呈，殷皇创立暗兵卫，由帝子担任大都督，分设四大都统，镇压一切世间凶邪祸乱。”
    “在那个时代，以人身得以封灾的只有六位。”
    “分别是大黑天结社的‘柱神’、‘司命’，南疆鬼氏的‘鬼’、我暗兵卫的‘帝血’、‘将’，以及最后的‘魔’。”
    “到如今。”
    “柱神之灾成了十大天王，也就是我们常说的十柱神血脉。”
    “司命之灾则分裂为了夜、月两大元凶巨邪，鬼灾在三百年前就无人继承，化为了南疆鬼域。”
    “我暗兵卫的‘将灾’、‘帝血’不必多说。”
    “你们身为都统，想必也知道如今八大都统的根源，但只有魔灾李东升，出现了彻底的断绝，至今寻觅不到踪迹……”
    “而且，李东升此人一生未娶，并无直系血裔……”
    ……
    一番话说完。
    皇甫觉和乐央都陷入沉思，他们虽然贵为都统，但因为血脉关系，精力有限，对这些历史秘辛其实涉猎并不多。
    很多时候，他们都只是知晓一个大概。
    这时听闻具体。
    内心总感到有些不安，仿佛这里面隐藏着什么极为恐怖的大秘密，却又被厚厚的迷雾所遮蔽，令人无法看得清晰。
    “李东升既然是终生未娶，那如今的李氏家族？”
    乐央语气疑惑。
    “不知道。”
    肤色灰白的年轻人摇了摇头，叹气道：“李氏家族出现之时，李东升早已经脱离了暗兵卫，关于这个家族的来历，卷宗上也语焉不详。”
    “只记载了在李东升二十五岁那年，收养了一批遗孤……”
    “遗孤？”
    皇甫觉和乐央闻言颔首。
    对这种情况，他们反倒不觉得奇怪，毕竟血脉的传承，并非完全是依靠繁衍来进行，当前只是觉得有些玄奇罢了。
    “林宫说得不错，李氏确实不是李东升的直系血裔。”
    平淡语气中。
    宽袍大袖的中年人轻声道：“如今跟六百年前比起来，虽然世家门阀的整体实力发生了跃迁，但论个体，却已经少有能独自封灾的存在了。”
    “更不要说，像六百年前那样由个体向‘灾级’之上晋升了……”
    “当初的魔灾李东升。”
    “是何等强大，之所以能脱离暗兵卫统辖，传说也是因为触摸到了更高层次，可惜直到身死，也无人知晓他看到了什么。”
    “非但没有将‘魔灾’血脉传下，还在死后化为梦魇留下诅咒……”
    中年人摇了摇头。
    也不知道是在为李东升可惜，还是为李氏家族可惜。
    “说起来，大黑天不愧是众多学阀、宗教、流派的联合体，底蕴的确深厚，这次在北地的计划，竟然是以‘初始’血脉为引。”
    他说着。
    看向边上的皇甫觉，叹道：“接到你的消息之时。”
    “大黑天在中土也发动了战争，若非我收到密报及时赶来，暗兵卫在北地的布置，恐怕将被尽皆葬送。”
    “但即使如此，大黑天在北地的血祭也已完成。”
    “初始血脉的辐射，已经开始扩散，想必要不了多久，北地就会有新的‘灾’诞生，那是真正原始状态的灾。”
    “现在还不清楚大黑天的最终目的。”
    “若是任其失控，后果不堪设想，势必流毒无穷，如今我既然到了这里，估计要不了多久大黑天就会有‘司命’过来……”
    ……
    “虽然艰难，但我已经向中土呈禀北地这边的情况，大都督应该会有安排，我们当前主要是先弄清楚大黑天究竟想干什么。”
    语气略微沉吟。
    中年人用手指叩击座椅，说道：“至于那个李万机，当前非敌既友，又是皇甫觉麾下统领。”
    “可以让他先掌握统领之位的实权，放在暗兵卫麾下继续观察。”
    “是。”
    皇甫觉对此倒无异议。
    原本就是他随手布置的一枚闲子，没想到对方在这次袭击中立下大功，不仅将赫连凌羽这个隐藏着的危险掐灭。
    还硬生生狙击了第十天王绝影的一尊分体，实在是出乎他的预料。
    哚！
    “林宫，乐央，皇甫觉。”
    一阵手指叩击金属的声响中，三人目光注视过来。
    中年人微笑道：“我有预感，李万机这个人，恐怕跟当初李东升的魔灾血脉有着关系，而绝非李氏家族现在所谓的尸鬼血脉可比……”
    ……
    暗兵卫驻地另一端。
    “嗯？”
    一座大殿深处。
    李万机一身簇新黑袍，独自斜躺在青铜座椅上，正脸色阴沉的翻阅着一卷残破不堪，已经彻底散架的书籍。
    在翻开的书页上，一行模糊字迹浮现：
    李东升……
    十八岁官至王朝御前司指挥使……
    没了。
    死死盯着缺失的部分，李万机心神愈发烦躁，但按捺下去，继续翻页，又看到一行模糊不清的字迹：青梅竹马……尹幼薇……未婚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