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灾之主

    
    夜晚。
    “凌羽，这个李氏家族是有什么特殊之处吗？”
    灯火幽暗的房间里。
    白天看到的那几个男女聚集在一起，其中一个脸上带着刺青的高大男子，正向盘坐在床榻上的赫连凌羽问道。
    “是啊，翎羽大人。”
    一个趴在桌子上打瞌睡的少年，闻言举起手。
    有些傻乎乎的道：“我们不是要去对付暗兵卫吗，为什么要把那些失败的鬼怪异变体赶到这里，还要当着这个家族的面去演戏？”
    “夜魂你闭嘴！”
    厉斥声中。
    一个看起来颇为秀气的女子，这时柳眉倒竖。
    将那个少年的耳朵一把拧了个圈，在对方的呼痛声中训斥道：“真不知道‘夜司命’大人是怎么教导你的，什么都往外说，万一被人听到……”
    “没事的，鳞野。”
    赫连凌羽摇头打断了女子的话。
    “院子外面，我在进来之前就已经布下蜮界，现在就算有一只蝇虫飞过，也瞒不过我的感知，倒是不虞有人窃听。”
    说罢。
    他才转头对先前那个高大男子的回道：“黑木，你知道李氏家族的先祖是谁吗？”
    “李氏先祖？”
    名为黑木的高大男子，闻言疑惑：“是谁？”
    这时不仅是他，就连边上的鳞野和少年夜魂，也是一脸的茫然，显然都未曾了解过李氏家族的历史背景。
    “李氏先祖的名字，叫李东升。”
    语气淡淡。
    赫连凌羽看着他们更加茫然的脸色，便解释道：“李东升是六百年前，暗兵卫的四大都统之首，二十岁时，便已封号‘魔灾’。”
    “其实力，堪比我们结社当初的‘柱神’，以及‘司命’两大灾级首领……”
    嘶！
    少年夜魂倒吸一口冷气。
    瞪着眼睛说道：“不可能吧，这李东升要是真有这么恐怖，传承下来的血裔家族，怎么可能衰弱成这样？”
    他身为大黑天夜司命血脉继承者之一，自然知道封灾级有多么可怕。
    不说其它。
    单以司命之灾血脉来说，三百年前在结社里就已经无人可以独立继承，只能分裂为月、夜两大后继血脉。
    但即使如此。
    任何一位司命的战力，也能轻易的做到毁城灭地。
    如果李氏先祖真的是封灾级的强者，那传承下来的血裔再怎么不济，也不会弱到哪去，就像中土以及南疆那边的顶级门阀一样。
    “衰弱？”
    赫连凌羽对他有这种反应并不感到意外。
    这时微笑道：“因为李氏家族，并没有继承李东升当初的魔灾血脉，甚至从血缘来说，也并非是李东升的后代……”
    “不会吧。”
    不仅是夜魂感到难以置信，就连黑木和鳞野都觉得惊疑起来。
    “很意外？”
    赫连凌羽笑道：“魔灾李东升终生未娶，这不算什么隐秘，而且他正值巅峰时期，就已经脱离了暗兵卫。”
    “在这之前，他曾秘密收养过一批战争遗孤。”
    “若无意外的话。”
    “那些遗孤便是如今李氏家族的前身，当初巅峰时期的魔灾李东升是何等的强大恐怖，并且嗜杀如命，执行任务时一向寸草不留。”
    “在他的庇佑下，当初的李氏家族就相当于如今的禁地之一。”
    摇了摇头。
    赫连凌羽一脸神往的感叹道：“魔灾李东升，传说他在离开暗兵卫的时候，甚至已经触摸到了‘灾’级之上的奥秘，那时他才二十五岁而已……”
    跟对方比起来。
    他虽然从小到大也被称为天才，被结社寄予厚望。
    但论成就，却远远不及六百年前的魔灾李东升，不要说灾级之上了，就连灾级如今也是堪堪触摸到边缘。
    “凌羽。”
    黑木有些疑惑道：“那李东升之后呢？”
    “我也不是很清楚。”
    赫连凌羽说着，皱起眉头：“李东升在脱离暗兵卫后，曾经造访过我们大黑天的总部，传说是想要当时的‘大主祭’帮他复活一个人……”
    “复活一个人？”
    鳞野和少年夜魂都是一脸惊奇。
    “不错。”
    赫连凌羽点头，叹道：“结社里的大主祭一职，向来是由我‘天心道’主持。”
    “当时的大主祭为了笼络魔灾李东升，召集了麾下大量负责秘术研发的人员，试图利用特殊的血脉之力，来复活李东升想要复活的那个人……”
    “失败了？”
    黑木心里已经有了猜测。
    “也不算是失败吧。”
    赫连凌羽其实也有些困惑：“根据我天心道的卷宗记载，其实当时是复活成功了，但是对方好像失去了记忆……”
    “后来没过多久，李东升就离开了。”
    “而且据当初大主祭留下的笔述来看，李东升当时的状态并不稳定，经常无缘无故的发疯，甚至失手杀了不少结社的人。”
    “那种情况下。”
    “结社也不敢强留他，但等再次收到李东升的消息时，已经是两年后了。”
    “那时候的李东升，已经变得神志不清，四处屠戮拥有血脉之力的各方势力人员，除了我们大黑天……”
    “就连暗兵卫的人，都有不少死在了他的手上……”
    啪！
    这时说着。
    烛台上，一簇明黄色的灯焰闪了一下，里面有火星窜出，将在场几人的脸色映照的忽明忽暗。
    “李东升的情况，难道是血脉病？”
    语气带着试探。
    在鳞野问完之后，赫连凌羽摇了摇头，说道：“不清楚，那时候的李东升，据说已经半只脚跨入灾级之上……也就是传说中的‘荒’级。”
    “这等存在，已经无法用人类的常理去进行认知……”
    “那最后？”
    夜魂毕竟是少年心性。
    这时忍不住，问出了他最关心的地方，旋即就听到赫连凌羽语气飘忽道：“后来的李东升，成为了一个时代禁忌……”
    “在二十七岁神志不清的时候，就已经没人可以杀得了他……”
    “等到后来。”
    “还是他自己，将自己锁在了李氏当初在中土的祖宅里，但过了三年后，他神志尽丧，冲出了自己的封印……”
    “当时的李氏家族几乎被全灭，最后之所以能幸免……据说是李东升自杀了。”
    “自杀？”
    黑木等人一脸茫然。
    “怎么，觉得很不可思议？”
    赫连凌羽虽然是反问，但他自己也是对此充满不解：“我当时看到这一段时，也跟你们一样，无法接受这个结局。”
    “但事实上。”
    “卷宗确实是这样记载的，李东升临终前，曾经留下遗言。”
    “说他会化为灾，从未来的某一天走出，亲自覆灭李氏家族，但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自杀了，还要留下这样一段话。”
    “几百年来。”
    “李氏家族从中土迁徙到北地，就是为了淡出各方势力的视野，但关注这个家族的人，可一直没有忘了当初魔灾李东升的恐怖。”
    “跟那些觊觎魔灾力量，但又畏惧不前的人不一样。”
    “六百年前。”
    “大主祭在复活那个存在时，就留下了暗手，甚至瞒过了魔灾李东升，这么多年来，经过……嗯？”
    忽然间。
    赫连凌羽的脸色变了。
    院子外，一层黑色薄雾环绕漂浮着，此时一个穿着白衣的身影，悄然无息的出现在迷雾之中。
    在对方出现后。
    盘踞在院子里的异虫小黑，竟然呈现出一副无知无觉的样子，若非心神与迷雾相连，恐怕赫连凌羽都要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
    与此同时。
    百里外，一座有些破败的村庄。
    哗！
    旌旗猎猎，马蹄声起。
    一连上百名身披黑袍斗篷，肩背巨剑大弓的驱魔武士，骑乘高头大马，簇拥着中央一辆被两头庞大异兽拖曳的钢铁战车，在夜色下缓缓驶来。
    “大人！”
    到了村庄近处。
    如今身为斥候的李苍冥，看起来风尘仆仆，策马到了钢铁战车近前，禀报道：“大汶庄就在前面。”
    “这里当前尚有村民居住，属下等人前去查探过，并未发现问题。”
    “行。”
    语气平淡。
    战车上，李万机披散着一头紫黑色长发，袍领被高高拉起，遮住了惨白色的皮肤以及五官神情。
    只能看到一双泛着淡紫色异光的眼眸，正透过夜色望向那片村庄。
    在那里。
    砖墙瓦顶，炊烟袅袅。
    一群穿着粗布麻衫，肤色黧黑暗黄的村民，手持农具，正满脸戒备惊慌，又有些好奇的向他们注视过来。
    叮铃！
    忽然间，一阵清脆的铃声从村子里传来。
    十数个衣不蔽体，打着赤脚，看起来脏兮兮的孩童，正围绕着一个戴着面纱，手缠银铃的白裙少女向村民们走来。
    在少女边上。
    还跟着一个半身赤裸，仿佛黑色巨塔般的光头壮汉。
    “灵儿，他来了。”
    光头壮汉的音色沉闷嗡嗡作响。
    在他说话间，戴着面纱的白裙少女回过头，一双水光潋滟的眼眸，向村庄外的那一辆钢铁战车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