累的时候,躺在干枯的草堆里面,实在惬意无比,虽然背包内还有睡袋,赵烨根本就不想动一下,连夜的赶路早把这副年少的身体折腾得饥肠辘辘且疲倦不堪。
此时天已经放亮,赵烨还是第一次清晰的看着少帝刘辩,早已累趴下的刘辩正闭目蜷缩在草堆中,一身锦衣,同样稚嫩的脸庞泛着无边的倦意,头发凌乱不堪。
哪里有天子的威严,再高贵的人,落难之下,还不如一个普通百姓。
躺了几个小时的河边,两人的衣裳早已湿透,虽然是夏天,但早晨还是略带凉意,赵烨搓了搓双手,抱了一团干草,生了个火堆,烘烤两人湿透的衣裳。
看着刘辩似乎已经睡着,赵烨从怀中掏出明黄锦布包裹的盒子,盒子用上好的檀木制作,一掀开锦布,飘出阵阵檀香。
赵烨不懂玉,不知道这玉玺的玉好在哪里,不过入手倒是温润,上头五龙交错,翻过来,雕刻个几个大字,赵烨不认识小篆,依稀觉得似乎是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传说中的传国玉玺传得那些邪乎,赵烨左看右看,也没觉得有什稀奇之处。片刻便失去了兴趣,至于说得玉玺者得天下,作为后世人的赵烨,才不信此等鬼话。
收好玉玺,赵烨看着陷入睡眠的刘辩,悄悄的把玉玺放在刘辩的旁边。
想看的已看过,应人之事已完成,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赵烨背好包刚要开溜,草堆后面,掠出个中年男子,一身裘衣,身上罩了个绿色披衣。见赵烨便道:
“尔等少年,在吾草堆作甚?”
刘辩听到声音,慌从草堆上爬起,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应答。
赵烨探头看看四周,只有一人,再细看此人面容,双颊干净,下颚留着三寸长须,不似饱尽风霜之人。当下指着一旁惊恐的刘辩道:“此乃当今天子,我乃天子之弟陈留王。汝是何人?”
中年男子一听,慌忙伏倒在地。道:“臣乃先朝司徒崔烈之弟崔毅。”
听下,刘辩心稍安,仍疑惑问道:“汝兄乃先帝之臣,何故隐居才此?”
崔毅再拜,答道:“吾兄因见不得十常侍卖官妒贤,便辞了官,带吾隐居在此。”
刘辩听下,长叹一口气,赵烨可以明显感觉到,这一口气的无奈与后悔。
看崔毅依旧拜与地,刘辩似乎忘记了喊一句平身。赵烨走上前,扶起崔毅,道:“我与陛下便是遭了十常侍之乱,方落难之此。可否借贵庄休息片刻?”
崔毅本欲邀两人进庄休息,却又怕庄上寒碜,怠慢贵客,因此只等刘辩开口。如今陈留王先开口,崔毅连忙起身,道:“若陛下与陈王不嫌弃臣庄寒酸,径可进去休息片刻,臣命人准备些吃食,以尽地主之谊。”
赵烨扭头递了刘辩一个询问的神情,见刘辩点头示意,道:“那便饶烦崔庄主前面带路。”
三人进了庄中,刘辩坐于高堂之上,赵烨坐左边,两人已经饥肠辘辘,却又耐着性子等待,直到崔毅安排好饭菜之后,三人入席。虽然饭菜跟前世无法相提并论,赵烨依旧吃的狼吞虎咽。
饭菜极其普通,平常刘辩根本碰都不碰,怎奈肚子饥饿不堪,皱着眉头细细的吃着食物。
直到肚子吃了半饱,赵烨问道:“崔庄主怎知后头草堆藏着我俩?”
听到赵烨此问,刘辩也停止了吃饭,好奇的等待着崔毅的回答。
原本极其普通的问题,只要据实回答就行,奈何对面坐着是当今皇帝。崔毅思虑片刻,道:“吾睡梦中梦到两个红日坠于我庄后,醒来觉得甚是奇怪,心中忐忑,便往后头查视,见庄后红光冲天,于是碰到陛下与陈王。”
赵烨看着崔毅绞尽脑汁的回答,心中觉得好笑。这家伙,当成了皇帝奏对了。看他满头大汗,实在是难为他了,不过是生了堆火,竟然搞得某神灵下凡一般。
饭毕,崔毅退下,留两人在厅堂休息,退出门口后,唤来门童,道:“庄中有贵客,你去打听下,看周边是否有官家在寻找某贵客,如果有,你便找到其领头,递上这个。”
说罢,从怀中掏出一个随身玉佩,上头傲龙盘旋。“此乃贵客贴身之物,记住,只可唤一人前来。”
如今天子外出,洛阳城一片混乱,崔毅不得不小心谨慎。
门童领命去了。崔毅小心的在厅堂门口徘徊,越想越放不下心,自从崔烈辞官后,未过几年便故去,崔毅靠着几亩薄田,支撑整个崔家庄,又逢乱世,生活越过越难。
如今天子驾临,对整个崔庄来说,是个机会,同样,万一出了差池,那将是灭庄之灾。因此,不由自主的会多想。
见厅内无响动,两人似乎还在休息,这一晚上的奔波,两人恐怕没有这么快醒来,崔毅决心自己跑一趟,于是唤来管家老仆,道:“你在此守着贵客,我去去就来。”
崔毅扭头就走,想想又回头吩咐道:“若是两位贵客醒来,你便说我去找司徒王允王大人了。”
吩咐完,崔毅换了件衣裳便火急火燎的出门,年逾半百的他,此时走路健步如飞,转眼就下了山岗,随着河流,直往洛阳城去。
再说那闵贡,见张让已经投河自尽,未寻着当今天子,于是往前追,一直追上了段珪,拿着问了天子去处,段珪因与天子走散,无法告之,闵贡一气之下,便砍了段珪的头颅。
寻不到天子,只能拿着段珪的头颅去交差,免得被责罚。然后又遣散部下,进行地毯式的搜索。他一人一骑只得往回路走,尽快告之后方,搬来救兵一起寻找失踪的陛下与陈王。
崔毅沿着大路往洛阳城赶,碰巧碰到了前来的闵贡,见闵贡马上拴着一个人头,崔毅认得此人头正是十常侍之一的段珪。
洛城的消息早上已经遍了整个洛城,通过消息的打探,崔毅知晓有一堆人马正在寻找陛下,当以司徒王允为首。崔毅观此人,长得虎背熊腰,身上甲胄齐全,当下,拦住马问故意问道:“汝可是平十常侍之乱的将军?”
闵贡惊奇。自己甲胄鲜血未洗,路上行人见自己避之为及,竟然还有个老人挡住自己的去路,当下立马而道:“我乃河南中部掾闵贡,汝是何人?为何拦我去路?快快让开些,我有要事去回报王司徒,莫耽搁了我的时辰,不然非让你掉脑袋。”
崔毅听之大喜,道:“我乃附近崔庄庄主崔毅,吾兄乃是前朝司徒崔毅,如今有两贵客在家中休息。不知闵将军可与我前往?”
闵贡听下,怒道:“你家我贵客与我何干,快快让开,且不说你是前朝司徒,若是耽搁了大事,就算当朝司徒也保不了你的项上人头。”
崔毅啼笑皆非,只得道:“我知将军正寻找爱陛下与陈留王,如今陛下与陈王正在我庄上休憩。”
闵贡闻之大喜:“当真。”
“骗你作甚。”
“那饶烦崔庄主带路。”
崔毅带着闵贡到崔庄,厅堂大门依旧紧闭,老仆正坐在台阶上打盹,见崔毅回庄,忙迎上去,道:“老爷是忘带东西了吗?”话未说完,见崔毅身后一个甲胄齐全浑身浴血的将军,当下,紧张得话都说不出。
庄中人哪里见过此等场面,崔毅只得唤走老仆。算算时间,两人估摸已经睡了有两个时辰之久,于是,便轻轻叩门小声道:“陈王?”
赵烨昨夜睡了半个晚上的觉,又睡了两个时辰,已然不困,当下又想着逃离刘辩,却走到门口,正碰到崔毅敲门。当下回答:“崔庄主何事?”
崔毅答:“河南中部掾闵贡奉太后之命,寻陛下返回京都。”
开门赵烨着眼看去,见台阶下跪着一个甲胄齐全的汉子,赵烨认得他,昨夜便是他带一队人家杀了刘辩一行随从,逼得张让跳水。
赵烨虽然读过三国,但是时间已经太久,无法记住那些细节,却不知眼前的人是好是坏。
“可有手信?”赵烨问道。
“禀陈留王,吾有王司徒手令,陈留王可取去一观。”说罢,从怀中取出手信一封,递与赵烨。
赵烨翻开信件,只见上面写奉太后之命,除十常侍保驾救帝云云,其辞藻,极为普通,看来是匆匆写下。赵烨不认得王允笔记,道:“你稍等片刻,等我告之陛下。”
听着屋外的动静,刘辩已经醒来,见赵烨进厅,掩上房门。
“皇兄,屋外有一人自称是闵贡之人,拿了王允手信说寻陛下回都。我不认得王允笔记,皇兄且帮忙把关一番。”
刘辩借过手信,仔细看了一遍,道:“此乃王司徒手信没错。太后安好,我便放心了。你让人进来吧。”
闵贡进厅,见刘辩一身衣衫褴褛,知道陛下受此苦难,拜倒哭道:
“臣救驾来迟,让陛下受此磨难,罪当万死。”
刘辩听闵贡哭得悲凉,想想自己一天所遭受的磨难,当下止不住内心泛酸,也在一旁抹泪。
赵烨看着两个大男人,说哭便哭,尤其闵贡,哭得大声,眼泪鼻涕一起横流。心头叹息一声。
“闵将军莫急着哭,还是着人通知王大人迎接圣驾,先让陛下还都方是首要之事。”
听了赵烨之言,闵贡顿时止住哭泣,胡乱抹了一把脸面,道:“陈留王说得极是?陛下还是在崔庄稍作休息片刻,我这就去通知王大人。”
既然宫中之乱已经平定,如今太后掌控着皇城。此时刘辩归心似箭,道:“朕还是及早回京。”
陛下发话了,闵贡只有马一匹,上面坐不得三人,而自己又不放心皇帝带陈留王两人只身回皇城,当下犯了愁。
崔毅出来道:“我庄上还有瘦马一匹,如不嫌弃,闵将军可骑走。”
闵贡闻之大悦:“有马便好,崔庄主,改日闵某还你壮马一匹,不,十匹。”
崔毅自然不会答应,难得给当今天子献殷勤,道:“若陛下能及早还都,乃我大汉之幸。吾区区劣马一匹,也只能略尽绵薄之力,岂敢讨回。”
刘辩深深看了一眼崔毅:“崔庄主,今一饭之恩,吾绝不相忘。”
崔毅听之,喜上眉头,于是又说了一堆没有营养的话才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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