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体寄生虫,苏涟漪并不陌生,在现代也是耳熟能详,最常见的有血吸虫、蛔虫、绦虫等等,除血吸虫外,一般寄生虫不会迅速致死,而且随着寄生虫的成长阶段,寄生在人体的不同部位,若单单寄生在肠道,除因肠梗阻引起的疼痛外以及营养不良外,对人体并无太大危害。
最怕的是,幼虫钻破肠壁进入血管,随着血液至肺部、脑部等人体重要器官中,这才是最为关键的,其中,脑部最甚。
这也是苏涟漪命云飞峋协助取尸体整脑的原因。
简陋的条件,没有显微镜也没有其他设置,苏涟漪只能靠肉眼检查,将肺部等脏器切开,一点点检查其中有无幼虫、虫卵,一无所获,后又担心一人检查进入误区,将检查过的器官又交给了赵屠夫,令赵屠夫再仔细检查。
无论是胃还是肺部,都没有幼虫以及虫卵。
涟漪小心翼翼将脑组织切开,小心检查,也没有收获。“赵大哥,麻烦你来检查下脑……”
“不……不……”赵屠夫面色苍白一片,双腿软得直接站不起来,坐在地上蹭着向后退去,虽宰杀牛羊无数,但想到手上所拿着的都是人的器官,他依然濒临崩溃。
正在这时,搬人救人的云飞峋回来,见此情景,很是不解。
赵屠夫见云飞峋回来,好像抓到救命草到一般,“大……大虎兄弟,你回来的正好,我……我有内急,我先走了。”说着,用了吃奶的劲儿爬起来,手脚并用、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刚刚还熙熙攘攘众多人看热闹的院子,转眼间,除了地上躺着早已没了人性的死去孩子,便只有云飞峋和苏涟漪两人。
因没了外人,云飞峋便开了口,“发生什么事了?”
涟漪耸肩,将手上红白相间的东西拿给云飞峋看,“我想查验下孩子各器官中是否有寄生虫,但一个人的验尸很容易走入误区,在现代时一般都有三名法医同时工作,验尸结果上也必须要有两名以上法医签字才能生效,我就委托赵屠夫帮我重验一下,刚开始还好好的,到了验脑组织,他就跑了。”说得何其无辜,但她内心知道,除非像她们这样受过专业训练的医学生,和变态杀手,没人能对人体组织面不改色。
即便是杀人无数的云飞峋,看到苏涟漪纤纤玉指上捧着人脑,也忍不住皱紧了眉头,“我来。”
涟漪嘻嘻一笑,“关键时刻,还得是我相公飞峋。”
云飞峋本是些反感作呕,但因苏涟漪这一句话,却甘之如饴,被自己娘子如此夸奖,手上那红白相间的也不是什么人脑,而是鲜花了。
戴上手套,从苏涟漪手上接过脑组织,耐心听苏涟漪的讲解,而后便开始着手检查,少顷,道,“没有。”斩钉截铁。
苏涟漪点头,别人判断她还会怀疑一下,但飞峋说什么便是什么,不说别的,只说飞峋那过人的视力,不说堪比显微镜,也抵得上数倍放大镜了,既然云飞峋说没有便肯定是没有!
涟漪缓缓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看着地上如同摆摊一般的器官,“寄生虫只有肠道中有,胃、肺、脾这些器官没有,而脑部这致命器官更没有,一般人死不外乎几种可能——窒息、麻痹、出血。若寄生虫在肺部、心脏,易引起窒息;寄生虫在脑部能引起麻痹、抽搐;而死者体内也没有明显的出血症状,如今我连死因都找不到。”
云飞峋也站起身来,皱着眉,看着地上没了头颅已狼狈不堪的尸体,“在你们的世界,可有寄生虫?”
“有,多着呢。”涟漪叹气道。
“那这水盆中的寄生虫,与你们世界众多寄生虫就无共同之处或不同之处?”飞峋继续问。
“共同之处便是,都是寄生虫,以吸取寄生者的血液、养分为生;不同处是,现代寄生虫往往是行动缓慢,又随着寄生者血液四处流动,而眼前的寄生虫,行动迅速,只存在于寄生者的肠道,既然只寄生在肠道,又会如何致死?既不是窒息又不然麻痹,更有大出血症状……”苏涟漪彻底被弄蒙了。
云飞峋不懂什么医更不懂寄生虫,只能根据平日里所接触的死因猜测,“会不会是中毒?”这个倒是最常见的死因。
苏涟漪双眸一亮,“对啊,中毒!我之前怎么未想到!?”因为,她的思路被现代知识所桎梏,一时间未想到其他可能。
“你身上可有银器?”云飞峋问,验毒用银器,众人所常识。
涟漪噗嗤一笑,“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我们生活了一个月,身上能当的金银器都当光了,哪来的银子?再说,银器并非所有毒都可以验出,只能验砒霜的毒,也就是你们所说的鹤顶红等矿物毒,一些动植物毒,最常见的便是蛇毒,便验不出来。这些,我还没给你讲到。”
一个月的时间,为打发时光,苏涟漪为云飞峋讲了很多,但却没讲过什么毒,如今想来,两个人又找到了新的话题。
“那如何检验是否中毒而死?”云飞峋问。
涟漪耸肩,“若虫子真有毒,其定是慢性动物毒,就好像蛇毒一般,其定会在体表有表现,但如今,却没有什么特别的特征,不过你的话却提醒了我,我检查的器官中漏了一项——肾。”说着,在已快空了的腹腔内又割下一器官,检查,叹了口气,“果然。”
飞峋蹲了下来,看向苏涟漪手上之物,“可以确定死因了?”
“若我猜想没错,死因正是因肾。你看,”说着,一指肾中微微蠕动的幼虫,“赵屠夫已将尸体的肠道清理干净,大部分都是成虫,那么,幼虫在哪?这个问题一指困扰着我。若按照现代常识,人体感染寄生虫往往是不小心吃下含有寄生虫卵的食物,也就是说,寄生虫在人体成长需要一个过程。”
云飞峋惊讶地看着面前的一切,说不吃惊是假的,从不知,人体内竟还可以生虫子,也不知,竟也有人研究这种虫子。
苏涟漪为其仔细讲解,“周村的这种寄生虫,我们姑且命名其为肾虫,它的生长周期大半是如此:虫卵随食物进入人体,通过消化道到肠,这时,幼虫钻破肠壁进入血管到肾,在肾中半成熟重回肠道直至长大,当肾中幼虫数量不多时,除会引起剧烈疼痛外,不会对人体产生致命危害,但一旦数量达到一定程度,肾功能衰竭,最终引起死亡。”
“若如此,要如何治疗?”云飞峋问。
一晃,已是两个多时辰,太阳渐渐下了山去。
涟漪皱眉,思索片刻,“飞峋,帮我个忙,去厨房找些干柴。”
飞峋不解,“要干柴做什么?你总得说个用途吧。”
“天色晚了,待我确认了病因,便将孩子的尸体烧了,否则这般支离破碎,身为其生身父母的常青夫妇肯定受不住,还不如烧了。”苏涟漪说这话的时候,很悲痛,好好一个孩子转眼离开人世,如今却连全尸都没有。
飞峋点头,“恩,既然你这么说,我便能估计出所需干柴的量,你抓紧时间确认,我去去就来。”
云飞峋走了,苏涟漪借着日落前最后的光明,将尸体以及器官重新检查,待云飞峋往返五趟,将所有干柴搬来,涟漪闭了眼,短暂休息下劳累的双眼,长长舒了口气,“好了,几乎可以确认了。”
“你去一旁休息,剩下的我来。”火红的夕阳下,飞峋双眸带着心疼,却不是心疼死去的孩子,而是无私劳累的妻子,声音也是比微微暖风更是温柔。
“我来帮忙。”说着,苏涟漪也要动手。
云飞峋立刻阻拦,“不许,去一旁歇着去。”口吻带着命令。
涟漪笑了笑,“好,那就辛苦你了。”说着,摘了沾满血的手套,到一旁洗手,思考开来。
飞峋动作十分利落,先是将干柴堆起成一个长方形,而后将已破碎不堪的孩子尸体小心放在干柴上,用将头颅放在最上端,不得不说,这一景象实在是渗人恐怖,加之这夜幕降临,可怖的尸体仿佛随时即变成鬼怪一般。但同时,又是及其可怜,生命如此脆弱,他只希望远在东坞城自己的女儿,能健康长大。
常青家厨房不仅有干柴,更是有油和火石,飞峋一并取来,先是淋了油,而后擦了火石,瞬间,火势蔓延,大火如同一只贪婪地口,将孩子尸体鲸吞而下,火势映天,将整个院子照亮得犹如白昼一般。
事实证明,苏涟漪得决定是正确且及时的,当孩子尸体刚刚烧得见不得形状,院门外又出现了人影——一些不死心贪刺激或好奇心胜的村民们小心翼翼地跑来看热闹,可惜,他们看到的只有大火。
周常青夫妻在徐氏夫妇等人的簇拥下回了来,当看到这熊熊大火的时候,常青媳妇终没忍住,嚎啕地向着火堆冲来。
众人大惊,却有一人突然出现,一把抓住常青媳妇的胳膊,“常青嫂子,亡者已逝,请节哀顺变,别忘了,你腹中还有一个孩子。”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苏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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