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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我一剑,因果了结。”周白神色淡然的挡在观音身前,脚下玄光流动,在忽隐忽现间勾勒出一副巨大的阵纹。
观音脸上的微笑早已僵住,强行压下心底的怒意,沉声道:“道友如此霸道,是已经做好了与我佛门撕破面皮的准备了吗?”法力翻涌,在与玄光的冲撞中激起了杂乱无序的狂风。
猎猎狂风飞沙走石,孙悟空见势不对,向猪八戒与木吒示意一番后,便带着唐僧远远的避开了不断扩张的阵纹。
所幸的是周边鸿蒙剑气并未拦阻他们,待到他们撤离阵法范围后,方才升起一道灰暗的护罩,将法阵中的周白和观音封入其中。
阵法外,红玉看向了窥视此地,不愿离开的孙悟空等人,淡然道:“西行之路十万八千里,你们才走了不足三分,还是尽快赶路吧。”
此时的唐僧已经恢复了平静,眼眸碎瞳闪动,深深的看了眼已经消失在灰雾中的周白和观音,双手合十,向红玉俯身告辞。
转身离去,在木吒和猪八戒的搀扶下,消失在了山涧的小径中。
孙悟空抱拳行礼,目光扫过了面露恨色的红孩儿,释然道:“你父亲与我因果,就此了结,从此以后再无兄弟情谊,也无恩怨纠葛。”
右脚微动,金箍棒沿着手臂化为细线消失耳间,没有再听红孩儿的回应,孙悟空向后几番腾跃,便追上了已经走远的唐僧和八戒。
红孩儿眼中亦是闪过决绝的神色,向红玉俯身道:“红玉师叔,今日之事我得回趟积雷山告知我父,小侄也就此告辞了。”
红玉颔首微笑,道:“代我和周白,向奎牛师兄问好。”
红孩儿点头称是。
翻身一跃,红孩儿手中幡旗亮起,片刻间就有无数小妖鬼魅从山涧各处涌来,洋洋洒洒不下两百余人。
“小的们,本大王要回积雷山了,此番远行不下万里,携带你们实属不便,洞府中的珍藏与物什待我走后,你们就散伙分了吧。”
声音郎朗,传遍周边山脉,山神土地尽皆面露喜色,而山下跪俯的妖魅们以头抢地,口呼‘大王’。
御风而去,红孩儿化作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划过天际,头也不回的朝万里之外的十万大山飞去。
片刻之后,剑阵消散无踪,周边乱石枯木一如往日,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观音微闭的眼睑缓缓张开,长叹一声,素手轻挥,将金环和莲台散落的金光聚拢一处,收入袖中。
“今日之事,贫僧自会和佛祖汇报,还望道友好自为之。”
周白淡然一笑,侧过身子,给观音让开了路径,颔首笑道:“多谢菩萨解惑。”
金莲浮空绽放,观音影化流光。
转眼间刚才还略显喧哗的山涧中,仅剩了周白和红玉两人。
红玉上前挽住周白的手臂,和他一共目送观音离去,口中悄声道:“怎么样?观音很漂亮吧?”语气中略带调笑之意,若即若离的两团柔云让周白不禁伸手揽住了红玉的腰肢,苦笑道:“你想什么呢?这厮可是个男的!”
红玉掩嘴轻笑,却又被周白伸手捉住了白皙修长的青葱玉指。
“那是几千年前的事情了,人现在可是女身啊。”红玉笑道,“是不是怜香惜玉,所以没忍心出剑?”
周白无奈道:“其实没能将她斩杀在此,我也是有几分遗憾的。”
眼眸中闪过一道精光,周白嘴角含笑,道:“奈何她心机颇重,又懂隐忍之道,我刚对她说可以用鲲鹏行踪换取这一剑,她就没有任何犹豫的说了出来。”
红玉颦眉道:“看来佛门已经对鸿蒙紫气势在必得了,要不然她又怎会放心的把鲲鹏行踪告诉我们。”
周白点头道:“西牛贺洲本就是佛门势力最强势的地方,此番凭借西行之举更是把这里的势力清洗了一番,位于佛门本营,鲲鹏无异于瓮中之鳖。”
“那我们也得快一点了。”红玉沉声道,“佛门有二圣坐镇,单论实力已经和道门无差,若是被他们先一步寻到鲲鹏就麻烦了。”
周白笑道:“无妨,我不是说过了吗?寻到鲲鹏不等于找到鸿蒙紫气,再说我们和他们的目标并无冲突。”
作为一个得道与上古时期,被天帝帝俊奉为妖师的准圣鲲鹏,又岂是这么容易就会被佛门擒制的?
越是修行高深之人,越是向往自由恐惧死亡,所以他们愿意花费无数的时间来领悟和研究逃生手段。
这一点周白早在遇到的第一个树妖的时候,就已经被上了一课。
在他看来,只要准提接引受到天道制约无法出手,单就多宝如来一人,是奈何不了鲲鹏分毫的。
若是弥勒也出手的话,凭借两个准圣也许可以和鲲鹏一战。
然而佛门准圣有两个,鸿蒙紫气却只有一道,多宝如来又怎会安心和弥勒合作?
心存芥蒂,便注定了这是一场僵局,一旦处理不好,大乘佛教与小乘佛教之间必生间隙。
灵山脚下,一个憨态可掬的胖僧人轻摇蒲扇,朝山下的急流走去,河流间古木横立,一位老僧侧卧而眠,虽见胸前起伏不定,却不见半分生气吐息,仿佛已经和孤木融为一体般,天人合一。
“老师。”弥勒缓步而来,止步与独木桥端,轻唤一声,不见接引任何反应。
弥勒笑容不减,就这样站在河畔合掌而立,低诵心经。
“佛祖,您又来啦?”从不远处的山径中走来的小沙弥一眼就看到了河岸上佛光环绕的背轮,将手边的木桶放下,沙弥双手合十俯身行礼。
弥勒梵音暂停,伸出宽厚的温暖的手掌抚摸着慧净的光头,笑道:“贫僧心还未平,自然要来。”
慧净抬头看着面色慈祥的弥勒,眨动着晶莹清澈的眼睛,脆生道:“佛祖不是说过世间万物皆要缘法,不得强求吗?既然桥上的老师父不愿意见你,为什么你还要每天都来啊?”
弥勒面露苦笑道:“所以贫僧的心才不平啊。”
转头看向桥间熟睡的接引,弥勒长叹一声,拍了拍慧净的头,笑道:“你入寺多久了?”
慧净想了想,掰着手指道:“五年了吧?”
“五年。”弥勒叹息道:“我入老师门下已经十万年了,然而十万年的师徒情谊,却还不及那个叛教而来分刮我佛门气运的多宝。”
慧净有些不开心的说道:“佛祖,你是佛祖,如来佛祖也是佛祖,都是佛祖,为什么不能好好相处呢?”
“你不懂。”弥勒摇头道,沉默片刻,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头,苦笑道:“其实我也不懂,也许追上了老师的脚步,我才能放下这些我所不懂的杂念吧。”
“你不是不懂,只是不愿承认罢了。”慧净依旧在弥勒身前,却又像是隔着无尽世界的虚影般,缥缈不定。
恍惚间,弥勒恢复了记忆,灵山脚下唯有一处道观‘玉真’,哪里有佛门沙弥,他又怎么会在外人面前这样的吐露心声?
“心生不甘,故而不平;心生贪念,故而不静。”慧净的声音越加虚幻,传到弥勒耳畔的,变换成为了接引的声音,“贫僧寻佛求道,虽关注了你的修行,却忽视了你的心境,是贫僧错了。”
世界骤然变换,弥勒猛然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身在一个古朴破旧的蒲团上,面前的天地灰蒙,除却身处的这个玄奥大殿外,周边尽是无际的混沌虚空。
抬头看去,弥勒不禁呆滞当场,‘紫霄殿’?
环视四周,除却身下的蒲团外,大殿空无一物,就连被天道禁制在紫霄宫的通天圣人都不见了踪影。
身为接引唯一的弟子,弥勒自然对自己的老师非常的熟悉,思索片刻后,方才明白,自己定是来到了梦境之中。
唯有老师的梦中悟道之术可以做到这样的以假乱真不,这里的一切都是接引自身的记忆所化,在某种意义上已然是另一种真实。
弥勒心若死灰,苦涩的看着身前高台,叹息道:“老师,你最后还是选择了多宝如来吗?”
高台上光影流转,一位身披袈裟的老僧浮空而现,面露慈悲。
“多宝如来代表佛门大势,而你是贫僧唯一的弟子,贫僧并非不想帮你,而是不能帮你。”接引叹息道:“若是助你,多宝如来必然心生间隙,若是西行圆满之后倒也无妨,只需将现在佛果化身过去,而你顶替现在佛位,金蝉成就未来。”
“只可惜鲲鹏的消息乃是周白故意放出,为的就是搅乱全局。西行开启数年,对于佛门来说早已没有了退路,大乘佛教与小乘佛教也正在交合为一的关键时期,这种时候佛门不能乱。”
另一道身影在接引身旁出现,准提也端坐在高台上,低头看向了神色复杂的弥勒,微笑道:“师兄所说的话,想必你也知晓,若不然又怎会犹豫不定,不敢妄自前往。”
“见过师叔。”
准提颔首,道:“多宝代表的是天道大势,大乘佛教;你身为圣人弟子代表的是我与师兄,小乘佛教;两者我们都不可帮,也都不想帮。”
准提眼中精光闪烁,看了眼接引后,沉声道:“鲲鹏之事我与师兄牵制其他圣人,其余的事情就由你和多宝如来相争或是相议。”
“你是贫僧弟子,无论胜负如何,三世佛位终有你一人。”接引双眼微闭,插口道。
光影涣散,接引说完此话便从高台上消失不见了。
准提闻言笑道:“师兄的意思也就是我的意思。”
就在弥勒重新露出笑容的时候,准提突然皱眉道:“当初红玉遭劫,出手之人便是鲲鹏帝俊与冥河,事后我们曾围堵他们三人,并未从他们身上发现鸿蒙紫气的踪影。”
“如今周白突然借龙族之口告诉我们鸿蒙紫气在鲲鹏手里,可信度并不高。”准提双目直盯弥勒,沉声道:“届时记得关注周白的举动,此人行事诡异莫测,不要被算计了还往坑里跳。”
弥勒闻言正容道:“是,贫僧明白。”
准提点了点头,整个混沌也随着他的离开而褪散消弭,转眼间弥勒重新回到了灵山脚下,身前水流湍急,声若奔雷。
不知何时,古木上已然空无一人。
“见过未来佛祖。”一声轻笑从身后传来,“这几日多见佛祖在河前静立,不知有何感悟啊?”檀香临近,弥勒转过身来,看着来人不禁笑道:“原来是金顶道友。”
金顶大仙身披锦衣,虽是一副道家装扮,身上的服饰装扮光彩熠熠,珠宝镶衣。
虽然面带笑容,但弥勒的态度却有了一丝丝的疏远。
此人乃是多宝如来入驻灵山之后带来的道门真仙,为彰显佛门光彩,多宝特命他在灵山脚下设建道场‘玉真观’。
以道门真修的身份,成为了灵山的看门人。
如此折辱,却不见金顶有任何不满,反倒欣然接受,以至于引以为荣,每日周游佛道、交友往来,倒也把大乘佛教与小乘佛教间的关系缓和了不少。
“不过是看江水流逝,心生触动罢了。”弥勒和金顶客套了几句后,便告辞离开,金顶大仙诧异的看了眼面前的横木,又看向了弥勒离去的方向,眉头微微颦起,转身朝大乘佛教雷音寺走去。
“迦叶,西行众人到哪里了?”大雄宝殿,如来高坐云台,心念微动,突然问道。
下首方侧身而立的迦叶掐指一算,俯身道:“回禀我佛,已经过了万望山,巫支祁也已经化身灵猴和孙悟空战得‘难分难解’。”
如来叹息道:“能够和孙悟空‘难分难解’,可见他对力量的控制已然到了入微之境,只可惜妖性难驯、魔根深埋,身在劫中为弃子,他已经没有了选择。”
感知到了金顶大仙正朝宝殿走来,如来皱眉道:“他们距离火焰山还需要多久的路程?”
迦叶一愣,回答道:“大概七百余里,渡过此劫后,还需月余方能赶到。”
如来眼眸闪过一道莫名的光芒,嘴角含笑,默然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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