职游之虚与现实

    
    下午6点，一切准备就绪。
    凛和韩炳吃完饭回到宿舍，刚好刘峒在，于是就聊了几句……都是些无关痛痒的场面话，就仅次于同学之间的简单问候。
    其实，大家心里都明白的。从去年开始到现在，彼此在之前的两年里积累的友谊，经过数次的摩擦，早就已经消磨殆尽了。现在，三人之所以还能维持表面的友好，除了仅存的一些熟悉感外，就只有这间宿舍了。讲到底，大家还是宿友嘛。
    “说好了，友谊第一，游戏第二，输了不准生气啊……
    “肯定的……”
    最后，凛也不知道怎么答他才好，只是笑笑点头。转头一看，韩炳倒是一点面子都不给，早就先一步进游戏去了。
    不过……
    凛看看戴上头显的刘峒，头顶冒出一个个问号。听口气，他也要参战？这就……凛的表情有点怪异，但还是忍住没问。想了想，转而给云筠发语音。
    “你要跟播吗？”
    “嗯，我答应了兔子的。”
    “好吧，给我多一点镜头啊。”
    “噗，才表。”
    ……
    调戏完女友，凛整整心情，拿起头显。赢了翻身网奴把歌唱，输了倾家荡产把家还，以后过什么日子，就看接下来的几个小时了。
    “那吊毛说了啥？”
    “没说什么啊……”
    刚一上线，韩炳就问了，凛感到好笑，摇摇头。
    “哪个吊毛？哪个吊毛？”
    “关你什么事……”
    “我想知道吊毛是怎么样的嘛。”
    “自行网搜。”
    “嘁，小气。”
    “大家都到了？”凛打开指挥群，俨然发现十多个人已经全部在线。
    “到！”
    “准备完毕。”
    “哈哈，请领导指示。”
    “逍遥，你的领导不是花楹吗？”菟丝阴阳怪气地问。
    “对啊，我就对她说的啊。”
    “喂——”花楹急了。
    “哦哦哦——”
    群里顿时起哄，鬼哭狼嚎。
    凛哭笑不得之余，又有点意外。云逍遥和花楹配对了？如果是真的，那还真的是挺般配。
    叮咚。
    突然，新人进群。
    热烈的气氛一顿，凛也感到奇怪。自己没拉人，那是谁拉进来的？
    “好热闹啊。”
    商龙天的声音响起，略带揶揄，“我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有老婆的一边去。”
    “好吧……”
    “哎，好什么好，我们是指挥群好不好，谁拉你进来的？”菟丝毫不客气。
    “我。”
    之前一直沉默的雪夜风，蹦出了一个字。
    凛倒是在菟丝质问的时候就想到了，毕竟这群除了自己，就菟丝和雪夜风能拉人。
    商龙天是交际能手，见苗头稍有一点不对，立马就先抢着解释了：“嗨美女，不要那么严肃嘛，我可是带好东西来了的。”
    “什么鬼？”
    “等会，我共享出来，人人有份啊。”
    ……
    众人等了一下，最后发现商龙天共享出来的，却是一份地图。凛不明所以，只顺手点开了。几秒后，他瞪大了两眼。
    “我靠，你哪弄来的？”
    “擦，你是卧底吧？”
    “这就厉害了……”
    ……
    不一会儿，群里就沸腾了。
    凛没说话，但心头也在颤。竟然是‘战邑’的布局图！不是普通的对外开放的俯瞰简图，是实实在在的建设邑地的时候所用的详细的规划图！什么状况？通常来说，这不是只有管理邑地的公会的最核心的几个人物才可能接触到的东西吗？
    “小小意思，不成敬意……”
    商龙天谦虚地补充道：“其实这是过期的东西啦，不过那边进货没多久，应该差不了多少，还有点参考价值。”
    “可以啊你。”
    菟丝对他向来不太友好，可也忍不住赞了。
    商龙天笑道：“大家喜欢就好，证明我没白忙活，哈哈，啊对了，在这里的都是自己人，我就不客气了，希望各位看完就忘了吧，哈哈……”
    众人自然心领神会。
    过了几秒，陈明幽幽地骂了一句，“这是什么鸟东西？”
    “不知道，看不懂。”
    “没看。”
    ……
    “哈哈哈，我也不知道，还没吃饭，先撤了，祝各位好运，旗开得胜，拜拜！”话刚说完，商龙天就干脆利索地退群了。
    “这家伙行啊，这个都能弄到手。”
    “以前战倾天下那里拿来的吧？”
    “谁知道……”
    ……
    叽叽，喳喳，众人纷纷猜测了起来。
    凛却没有参与，而是看着地图，脑筋急转。太关键了，如果这张地图靠得住，那之前制定的战术或许全都要推翻了。
    仿佛心有灵犀，蒲蒲怯怯地就问了：“还，按原计划吗？”
    “傻啊，有地图当然要用啊。”
    “来不及了，剩下半小时。”
    “你们怎么说，兔子，雪夜，阿凛？”
    “我随便。”
    “无所谓。”
    ……
    又是我？凛无语了。你们倒是轻巧，几个字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腹诽一下，他的眼珠子转了几圈，提议道：“雪狱，由你们主攻没问题吧？”
    “没有。”雪夜风淡淡回答。
    “那就按照原计划好了，雪狱负责主攻，兔子你们的人分50个人出来，负责支援。”
    “嗯，蓝蓝你和蒲蒲过去。”
    “嗯。”
    “好，好。”
    “我们人会不会不够？”韩炳疑问。
    “如果地图上没标错，其实右翼的防守会比较薄弱，入口看起来很窄，但只有两座塔楼……”
    “佯攻？”
    “嗯，我的意思是，先耗两波，瞄准复活间隔，再集合一次，试试一波流。”
    ……
    作为攻方，最大的优势就是主动性。虽然守方占据着地形优势，但归根到底，彼此的兵力都是一样的。什么意思？意思就是，守方的防线一定存在兵力相对薄弱的环节。这也是攻方的机会，而事实上，邑地战很大程度上比拼的并不是谁的战斗力更高，而是谁的调配能力更强。凛绞尽脑汁，将所有细节都揉在了一起。战邑的地图属于丘陵带，可供三线进攻，而三线之间的距离拉直了足有几百米。理论上，如果从两侧互调兵力，那么即使是最精锐的团队，也需要大约1分钟…
    ……
    1分钟……
    ……
    比想象中的还要长！
    雪狱在正门拖住了‘李唐’的三分之一的兵力，而后国色天香对左门的攻势增强，凛发现右门的兵力开始往中门转移。
    果然不会轻易上套。
    但过不久，凛就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右翼离开了大约30人去支援中门、左翼，然而，复活的人竟然没有补回来！
    “什么状况？”
    韩炳、云逍遥等人都看出了端倪。
    “会不会有诈？”
    “等吗？”
    “别急……菟丝、风少，听到吗？”
    “有屁快放，老娘要弄死他们这群王八蛋！”
    “说！”
    ……
    凛汗颜，长话短说：“这边出状况了，你们通知所有复活的人，别急着参战，先在右路进口集合……”
    “我们杀过去！”
    “别，你们的攻势不能停，蓝蓝、蒲蒲，你们退过来……”
    “快去，快去！”
    “就来。”
    “来了，来了……”
    ……
    不一会儿，十几个国色天香、雪狱战死的成员就悄然在右路的入口集合了起来。
    “逍遥，你带20个人过去中门。”
    “明白了。”
    云逍遥先是一怔，紧接着就挑嘴一笑，吆喝一声，带上两队人急匆匆地奔着中门而去。而就在他离开后，右翼的参战人数瞬间暴跌，只剩下三、四十人了。
    ……
    “远少，你没猜错，他们过去支援了。”
    “我就说嘛！”
    李高远站在制高点，得意地一拍手。
    “有点不对啊，他们人少了。”
    “废话，复活不要时间啊？”
    “右边肯定是佯攻的。”
    “早就说了，那个垃圾工作室的人不可能是主力的……”
    “宫总，怎么办？”
    “国色天香那班臭娘们好猛，快来点人啊。”
    “我们过去！”被晾在右门，蜗罪雕都快闷出病来了，立马自告奋勇。
    “等等。”
    “可是宫总……”
    “再看看。”
    “嘁……”
    李高远哂笑，暗暗哼了哼。看场面，国色天香、雪狱虽然猛，但要突破防线，基本不可能了，更何况就算突进来，还要冲到传送点夺旗…可以说毫无机会。这他妈的不就是摆明了给这货送功劳的吗？李高远想到这，心里很是不舒服。
    ……
    同一时间，从复活点出来的人越来越多，全部集合在了右路入口。
    “怎么样？”
    “等等，蓝蓝，你让第一批复活的人出去……不要全部一起！轮流出去，轮流出去。”
    “搞什么……”
    “照做！”
    如预料的一般，雪狱的人首先有了怨言。然而，雪夜风也异常的果断，冷冷的一句，就将内部不满的情绪压了下来。
    凛的心都提了起来，8点11分，8点14分……徒地，他问：“有多少人了？”
    蒲蒲几乎秒接：“二十六个。”
    “现在呢？”
    “二十九。”
    “现在呢？”
    “三十一。”
    “注意了！”
    猛然，凛的声音在同盟频道吼起：“所有人，集中进攻右翼！”
    “去！”
    “杀过去！”
    “杀啊！”
    ……
    “炳哥，盾牌开路！”
    “远程别急，靠近，靠近，瞄准他们的塔楼！”
    “来了！”
    “憋死姑奶奶啦！”
    ……
    短短十几秒，复活的人就与‘云上’的主力汇合，将右翼的人数瞬间暴增至七、八十，‘轰’地一窝蜂地涌向了右门。
    “我靠！”
    蜗罪雕在大后排站着，还没反应过来，前排的防线就被冲崩了一角。
    发生了什么？
    大后方的李高远等人全懵逼了。这些人是从哪冒出来的？
    “中路，中路……”
    “左路的人跑过去了……”
    “右门来人啊，来人……”
    ……
    稍倾，整个‘李唐’的公频就炸了。
    “注意！”
    凛的神经已经绷紧到了濒临断裂的边缘，嗓子都吼哑了：“菟丝，攻中路！炳哥，炳哥，稳住！稳住！风少，看你了！”
    “来了！”
    雪夜风一马当先，隔着几米就一个跳刺，银色长枪如蛟龙入海，直杀进‘李唐’邑地。
    剩下32秒。
    凛一扭头，雪狱大军就杀到，霎间冲溃了对方的防线……而对方从中路赶来的援军，参战的还没有1/3……不仅是慢，还乱。由于国色天香转攻中路，对方反应慢的人，还在三路之间犹豫……虽然只是一瞬间，但足以延误整个战场了。最明显的莫过于，国色天香、雪狱转战，所有人是一窝蜂的黑压压一片，而‘李唐’的人，更像是延绵百多米的凌乱蚁群……都是多公会同盟，可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上，国色天香、雪狱和云上所表现出来的战术素养，甩了‘李唐’九条街。
    29秒。
    右门陷入混战，凛也没闲着。目光在人群里扫了一遍，瞄准了对方后排的一个穿着金色套装的看起来像是头目的人。这家伙的法术攻击很凶猛，已经一套秒掉了一个人，正四处扔群法。凛俯下身，开了潜行，绕着混乱的人群朝着他摸过去。
    又一个傻吊。
    蜗罪雕一直开着‘预警’技能，被锁定后，立刻就得到了提示。他假装没留意，却将威力最大的一套连技捏住了。他并不担心被秒，因为鎏金术士虽然不像厚土流那么命硬，但短时间的保命能力也是出了名的。比如后期的被动技能‘凝固’，可以提供受到致命伤时的5秒的减伤效果，基本可以确保不会被一套秒。而一直以来，靠着这套技能配合，他都不知反杀了多少人，屡试不爽。所以他一点不急，就等着人找上门来送死。来啊，来啊，快点来啊……去你妈的！
    “傻吊……”
    唰。
    黑影一晃，蜗罪雕眼前一白，傻眼了。
    ……
    凛秒掉他之后，突然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几个月前，好像也有遇过类似的家伙？不过有了上一次的经验，他肯定不会重蹈覆辙了。因为，在那之后，他也专门研究过不同职业的技能套路。现在，他已经养成了留着三段冲刺和格挡的习惯。刚才一瞬间，对方一套连招丢出来，他绕后就躲了一半，然后一个格挡再挡掉一半，几乎无伤就把他秒掉了……
    简单的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凛感慨了一下没有白升装备，然后又加入了战局。这一次，他把目标锁定了靠近中路的那一座塔楼，“炳哥，蓝蓝，抢箭塔！”
    “收到！”
    ……
    “卧槽！”
    蜗罪雕从复活点出来，气爆炸了。竟然被个垃圾秒了？他破口大骂，二话不说就冲回去，打算找回场子。然而，等赶到的时候，现场的几个公会各自为政，已经彻底失控了。他在后排转了一圈找不到人，只好回头找自己公会的人，想要重新组织阵型。
    唰。
    凛两刀把他秒了，潜行疾走一开，潇洒脱身。这家伙是傻比吗？明明是个法师，竟然到处瞎逛。凛都有点怀疑他是卧底了。
    ……
    “蜗罪雕呢？蜗罪雕呢？蜗牛的人呢？人呢！”
    “他又死了……”
    半分钟后，李高远等人眼睁睁地看着右门的塔楼被占据，另一座塔楼被孤立，毫无办法。
    “那个废物！风清的人啊，过去右门，右门！”
    “我们在守中路……”
    “强尊，强尊……”
    “我们在左门……”
    “左尼玛啊，去中路啊，去中路……”
    ……
    李高远看着‘宫总’慢慢失去理智，开始破口大骂，而公会里却依然乱成一锅粥，不由慢慢地退后，悄悄撤出了指挥圈。
    当然，这个时候肯定不能撒手不管。
    望着已经被杀溃的右门，看着对方的人并没有急着进攻，而是依靠着塔楼稳打稳扎地等着己方的人无脑地上来送……李高远知道，虽然现在好像双方的人数相当，但再这样下去，随着复活时间的增加，己方很快就会没人可用了……不管怎么说，虽然不想帮姓宫的，但万一邑地真的被攻陷了，后果不堪设想！李高远再傻，也不愿意事情发展到那地步。
    权衡利弊后，李高远咬咬牙，发了一条信息出去。
    ……
    整整1分钟了。
    ……
    凛发现，自己高估对手了。整整1分钟，对方竟然还没有重整旗鼓。
    “差不多了。”
    “所有人听着，准备冲旗！”
    “噢噢噢……”
    ……
    滴，滴……
    怎么回事？凛愕住，在这要命的时候，头显的应急红灯竟然亮了。转眼一看，韩炳还在游戏里，不过也看了过来，像是遇到了一样的情况。
    谁……
    刚冒出疑问，凛就见到韩炳在原地僵住，紧接着又动了，直接冲向人堆……靠……还来不及骂，凛只觉眼前猛地一花，眼睛刺白。
    “阿炳，阿炳，纪凛……”
    ……
    凛捂着眼，脑子嗡嗡响。除非突发情况，否则突然摘掉头显是游戏公司明令禁止的，因为没有缓冲，视觉神经会遭受很大的冲击。他晃晃头，听到刘峒在耳边叫，但头却晕的很，根本没听清楚他说什么。过了好一会儿，他的感官才稍稍恢复，眯着眼抬起头。然后，就见到刘峒拿着头显，还在笑，虽然很不自然，但一直在说，“纪凛，远少找你们，有事谈谈……”猛地，凛觉得他的面目是何等的可憎，但还没做出回应，邻座的韩炳就暴起，站都没站稳，朝他就是一拳呼了过去。
    “——窝草泥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