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崖见穆非卿一人回来,脸色难看,什么也没说,跟在他身后,飞快的往回走。
等他们领着一百人的小队和穆非泷会合,穆非泷没见到了冷仁愽的身影,便问:
“冷仁愽呢?”
穆非卿冷冷的吐了几个字:“我没找到他。”
穆非泷不信,盯着穆非卿紧绷的小脸:“我说什么来着,这个白眼狼,忘恩负义的东西,亏得你冒那么大危险来找他,是不是他不肯跟你回来?”
“不是,是我没找到他。”
穆非卿拿鞭子猛地一抽马屁股,苍云直接朝前飞窜出去。
青崖赶紧打马跟过去。
穆非泷盯着他远去的背影,撇嘴嗤笑了一下,也不戳穿穆非卿的谎言,心道:
非卿这小子看起来无情,实则是十分重情重义呢!
回到黑山大营地,大家都知道太子殿下出去一趟没有找到冷裨将,对他这个说法,是真是假,大家心里都门清儿,不过不说破罢了。
此后,穆非卿再没提过冷仁愽名字。
这件事就如没有发生过一样,第二日他起来,依旧嬉皮笑脸的,扬着一脸人畜无害的灿烂笑容在黑山营里招摇横行。
不过,他去百里破风帐里倒去的比以往更勤了,终于想个监军,每日都在询问何时和漠北开战,如何开战。
这件事,严将军他们也有些急,这一晃眼骠骑大将军一行都来黑山营快十日了,好不容易走了狗屎运,把三位漠北王爷的王帐驻扎地都摸清了,去还不见骠骑大将军说打仗的事儿。
面对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高不可攀的百里破风,严将军等虽着急,也只能旁敲侧去的问,每次百里破风都淡漠的说:不急,再等等。
这一等,又是十日。
这日,严将军等终于熬不住了,又一次去了主将大帐,去寻百里破风。
“大将军,这样拖下去也不是办法,我们再不出手,漠北那几个狗贼可能要换营地了,到时候想要在再找到他们,就更难了。”
“几十万大军这样耗下去,每日的开销甚大啊!”
虽然听说新皇富得流油,但有银子也不是这样花的啊!
黑城的卫将军昨儿又派人来问了,说百姓已经在春种了,怎么仗还没打起来,到时候精心侍弄的庄稼刚起来,起了战事,可不是让百姓一番心血都白费了。
这日,百里破风静静听完严将军和几位将军的询问,他们语气中已经带了不满。
他抬头,说话了:
“严将军,周将军,听令!”
“速点大军二十万,明日出征北燕!”
“朱将军、马将军听令!”
“点十万大军,明日绕道向北,出征羌国!”
几位将军傻了眼,一致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面面相觑,一时没有接令。
百里破风冰蓝的眼睛扫过站着不动的四人:“怎么,众位要抗令?”
“末将不敢!”
四人心神一稳,赶紧请罪。
“只是,大将军,你这是何意啊?我们不是要打漠北吗?为何让我们去打北燕和羌国啊?”
他们就是怕北燕和羌国参战呢,如今怎能主动去挑起战事?
百里破风淡淡道:“皇上的眼睛并不是只盯着漠北,本将军出征,当然是要将漠北、北燕、羌国一举拿下!”
“如此,云尊西北才可安枕无忧。”
百里破风的语气没有任何波澜,就如在叙述一件很平常的事儿,却听得几位将军心中惊涛翻滚,热血沸腾。
一时间,无法出声。
“之前的三年战役,北燕国力已经大不如往常,严将军,你统领二十万大军,本将军要是你在十日内拿下北燕,可能做到?”
严将军思考了一下,觉得虽然任务有些艰巨,但如今的北燕实力不及以往十之三四,且那个耶律齐已经死了,新国君,虽有雄性韬略,毕竟还嫩了点。
十日时间有些紧,却也不是不能办到。
“末将愿意拼死为皇上拿下北燕!”
百里破风冰蓝的眸子转向朱将军和马将军,两人赶紧发誓领命。
“可大将军,兵力都分去打北燕和羌国了,漠北怎么办?他们肯定会乘机偷袭的!”
百里破风勾起嘴角笑了,这是严将军他们第一次看见他笑,很轻很淡,却给人一种妖邪之感。
“就怕他们不来!”
“本将军就在黑城等着他们,定让他们有来无回!”
……。
当晚,从百里破风帐篷里出来,几位将军聚在严将军帐篷里,心里震惊不已。
周将军看向严将军,问:“将军,骠骑大将军的意思是要同时把北燕、羌国、漠北打下来吗?”
这种事儿他们想都不敢想,羌国还好说,三年前的重创到现在都没恢复过来,国内有能力的将领当年都给穆楚寒给斩杀了。
北燕要比羌国强许多,但他们以二十万大军拼一拼,还是有很大胜算能打下来的。
他们几个当年都随着穆楚寒打过北燕和羌国,对他们的地理位置十分清楚,只要用心,将两个国家打下来是迟早的事儿。
他们担心的是,实力雄厚的漠北,如今三股势力扭成了一股,他们把黑山营的兵都带走了,骠骑大将军拿什么去和漠北打仗?
严将军坐下来,深吸一口气,说:“大将军要回黑城去,应该是打算利用黑城的守军与漠北开战。”
马将军皱眉道:“可黑诚守军不过十万,便是把我们西北留下的十万大军调过来,加起来也不足二十万,若漠北真的攻城,怕是很难守的住啊!”
“再说,黑城百姓上十万,一旦城破,给漠北冲进去,后果不堪设想。”
整个西北防军调去打北燕和羌国了,分身乏术,若是漠北一路向南,就算最终不能杀进盛京,这一路怕不知要死多少百姓啊!
周将军说:“骠骑大将军此举太过冒险了,严将军,不如我们去劝劝他。”
严将军摇头:“你觉得我们能改变骠骑大将军的主意吗?”
众人沉默,虽然这位大将军话不多,和人也不亲近,但莫名的就让人举得他是个说一不二的人,一旦决定了某件事,就谁也无法改变。
周将军着急:“可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拿百姓们的性命开玩笑啊!”
马将军突然说:“皇上既然派了他来,某相信他一定有过人之处,我们为何不试着相信他?”
……。
几位将军正讨论的起劲,穆非泷在帐外求见。
按礼,排在末等的裨将军是没有资格参与战事讨论的,只管上阵杀敌,但穆非泷特殊的身份,严将军还是让他进来了。
穆非泷进来,见过几位将军后,直接开口:
“几位将军还是不是对骠骑大将军的安排,颇有疑虑?”
众人看过来,盯着穆非泷一张英气逼人的俊脸,看他脸色肃然,往日的不正经全不见了。
“将军!”穆非泷朝严将军抱拳:
“末将倒是猜出一些大将军此举的深意。”
性子急的周将军马上开口:“速速说来!”
穆非泷盯着几位将军说:“将军们请想,羌国在漠北东面,北燕在漠北北面,漠北西面是黑城,以南是云尊。”
“大将军此举是要把漠北的东西南北的路全给堵死了,不给他们丝毫生路啊!”
“让他们退无可退,逃无可逃。”
“若是我们和漠北打起来,北燕、羌国和漠北互相勾结是迟早的事儿,说不定如今北燕已经和漠北勾结了,大将军此举看似无意,实者是有意将所有隐患一并打尽。”
严将军几人细细一想,还真有些道理。
如此一来,漠北就成了瓮中之鳖,他们只有一条路走,便是去攻打黑城。
大将军这是一定要和漠北在黑城决一死战啊!
周将军还是担心黑城守不住:“可如果我们把北燕和羌国打了下来,黑城却给破了,可不是得不偿失?”
穆非泷笑,严将军他们不了解百里破风,穆非泷却从小听着国师百里破风的事迹长大,这个男人能力卓越,深不可测啊!
“周将军觉得骠骑大将军会守不住黑城?”
周将军不语了。
穆非泷知道他们心里都还有顾虑,还是担心,便说:
“诸位将军可能不知道,我们这位骠骑大将军可是和皇上齐名的人物,他们的能力不分伯仲,大家想想,若是把骠骑大将军换成皇上,大家可还会担心?”
当然不会担心,当今皇上的骁勇和军事能力,他们都是有目共睹的。
如此,几位将军才算是堪堪把心放在肚子里。
第二日,大军出动,百里破风只率了几千人回了黑城。
穆非卿知道和漠北的战争是在黑城,也跟着回去了。
云尊大军突然来袭,将北燕和羌国打了个措手不及,战事一开始就占了劣势。
回到黑城的第五日,夜里,果然漠北军偷袭来了。
先是来了一万人,百里破风站在围城上看了一眼,便让卫将军率军迎敌。
双方互有死伤,守住了城门,漠北兵退了。
如此反复两次,漠北见黑城真的没有再藏兵力,只有守军十万,觉得是天赐良机,倾巢出动了。
黑压压的十五万漠北精壮骑兵,马蹄蹋得整个大地都在颤抖。
穆非卿听到战马的嘶鸣声,翻身起来,穿了红衣,拿起弓箭就往城墙上跑,青崖拉都拉不住。
百里破风这个骠骑大将军却当起了甩手掌柜,一切由卫将军做主,他想怎么打就怎么打,反而他这个一军主将坐在屋中,喝茶。
漠北骑兵冲城,卫将军亲自领着十万大军在黑城外与漠北军奋战浴血,战争从半夜一直持续到天明,还是难分难解,仔细一看,却是漠北还隐隐占了几分上风。
一直战到日落,双方死伤严重,但漠北军不退,打定了主意要冲破黑城。
此战,塔木和冷仁愽也参加了,分别骑着战马与云尊西北守军厮杀,穆非卿刚一出现在高楼城墙上,底下的漠北军就瞧见了他。
他一声红衣被风吹动,漆黑的长发飘在风中,虽隔得有些远,但塔木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那木愽,你看,那不是和你定亲那个姑娘吗?”
冷仁愽顺着塔木的手看过,一面拿大刀砍杀近身的西北军,越过千军万马,瞧见站在城墙上的穆非卿,心里一紧:
他站那么高干什么?生怕别人认不出他吗?
这多危险啊!
此时有人对着穆非卿射箭,云尊这边有人喊:“快杀弓箭手,保护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
塔木傻乎乎的转动头,四处看,问:“太子在哪儿呢?我怎么没瞧见?”
冷仁愽抿着嘴不语,疯狂的杀人,鲜血溅了他一脸一身。
漠北这边的人也叫嚣起来:“快,射墙头那个红衣小子,他就是云尊的太子,快杀了他!”
“杀了他!”
“杀了他!”
喊杀的声音,震耳欲聋,漠北这边的人红着眼睛,纷纷架起弓箭对准墙头的穆非卿。
冷仁愽心头一紧,抬头紧张的盯着穆非卿。
塔木被这消息震呆了,一时没注意,一个云尊士兵长矛刺来,他从马背上滚了下去,差点给乱马踏死。
冷仁愽见了,赶紧弯腰将他拉起来。
塔木重新坐到马上,满眼不敢相信:
“那木愽,他们说那个和你定亲的姑娘是云尊的太子殿下,这是怎么回事啊?”
“她不是女孩儿吗?怎么成了云尊的太子?”
冷仁愽一言不发,凶勇杀敌。
塔木骑马靠近他,一边杀敌,一边质问:
“那木愽,你说话啊,到底是怎么回事?”
此时,穆非卿搭箭,一连三发,飞驰破风而来,瞄准了乱战中的西王爷。
咻咻!
咻!
一只箭射进了西王爷的左眼,痛得西王爷暴吼一声。
“阿爸!”
“王爷!”
“保护王爷!”西王爷身边突然涌过来一群人包围着他。
西王爷捂着流血的左眼,抬头看见墙头那一团火,怒吼一声:
“给我杀了他!”
杀!
杀!
杀!
漠北弓箭手齐齐对准墙头的穆非卿,云尊这边守将来劝穆非卿:
“殿下,请您立即下墙,太危险了。”
穆非卿盯着人群中和黑城守军厮杀在一起的冷仁愽,眼神冰冷:
“再拿箭来!”
“殿下,请下城!”
穆非卿站着不动,守将见面前的青崖给穆非卿递箭,都快急死了了。
“青侍卫,你还不将殿下劝下去,殿下若有什么闪失,你负得起责吗?”
青崖和旁边几人挥剑挡开漠北人朝穆非卿射来的箭。
穆非卿不理守军将军的苦劝,搭了箭手一松,又一只厉箭急速飞出去,一箭射中冷仁愽骑着的马前腿。
战马吃痛,高声嘶鸣,跪倒在地,冷仁愽旁边几人挥动长矛向他刺来,亏得冷仁愽身手好,也是勘堪躲过,手臂被锋利的矛尖刺破。
“那木愽,上马!”
塔木虽恼怒他,见他被围攻赶紧过来救他。
冷仁愽跃上马,挥动手中大刀,将身边几人砍杀。
塔木抬头望向对面的城头,咬着牙狠狠道:“那木愽,是那个太子射的你的马!”
冷仁愽身体一僵,记起那要穆非卿对他说的话,他说若在战场相见,必定不会手下留情,亲手杀了他。
穆非卿的箭,又狠又准又快!
这一箭他是故意射偏的,借此警告自己,还是本来就是想杀了自己,失手了?
冷仁愽来不及细想,一分心又给人近身砍杀过来……
青崖看着冷仁愽滚下马,心里一惊。转头去看身边的穆非卿,却见他冷着脸,面无表情。
谁也不知他心中在想些什么。
云尊这边看西王爷被射了眼睛,气势高涨,一窝蜂往西王爷那边涌过去。
穆非卿骑在马上疯狂往前冲,高喊:
“杀了那个狗贼!”
“杀啊!”
“冲啊!”
……
西王爷左眼血流不止,眼看黑城兵都朝这边冲过来。他们只得暂时撤退。
南王爷和北王爷两边看西王爷他们撤退了,不愿用自己部落的兵力为西王爷他们挡刀,也跟着退了。
穆非泷双眼血红,兴奋的高喊要追,被百里破风喊了回来。
三十里以外,漠北人驻军营地。
王帐中,军医生在给西王爷看伤。
满帐的将领围着。
军医查看了一番,沉痛道:“眼珠爆裂,王爷的左眼是废了!”
话一出,西王爷大掌往桌子上猛的一拍,发出一声巨响,怒吼道:
“贼子,本王定要娶他狗命!”
冷仁愽的帐篷中,他盘腿坐在地毯上,沉着脸,低头不语,军医正在给他包扎伤口。
塔木一把掀开帐篷帘子,怒目而视,冲军医说:“你先出去。”
军医闻到火药味,赶紧爬起来,出去。
“塔木!”
冷仁愽喊了一声,塔木冲过来,就往他脸上狠狠打了一拳。
冷仁愽本能要躲,却没有躲。
塔木红着眼睛,什么话也不说,把冷仁愽按到地上,一拳一拳往他身上砸,冷仁愽始终不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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