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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钊被他毫不掩饰的嘲讽语气闹得脸更红,涨着脸申明:“我都十六了!”
凌渊往后一靠,懒洋洋地倚在窗栏上,感慨般道:“十六了,那两个下面送来瘦马就赏给你了,你也该知人事了。”一回到驿站,下属就禀报有人送来两个如花似玉的瘦马,对此,凌渊此以为常。
轰一下,陆钊一张俊脸涨得通红,大声拒绝:“我才不要!”还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国公府不像别的武将家,爷们未成婚房里就添了通房丫鬟,还美名其曰教导人事,以免大婚时伤到新娘。陆国公府不兴这个,用大长公主的话来说通房丫头就是专门用来恶心新媳妇儿的。大长公主在子孙男女之事上规矩森严,以至于陆钊都十六了,连小姑娘的手都没摸过。
凌渊被他如同踩了尾巴的反应逗得勾了勾嘴角:“既然你不要,那就赏给护卫吧!”
陆钊坏心眼道:“姑父何不自己受用!”毕竟他姑姑都离世十年了,无论凌渊续弦还是纳妾,他都不会抵触。这些年瞧着姑父冷冷清清一个人,陆钊心里也怪不是滋味的。
凌渊抬头扫他一眼,笑了笑。
陆钊头皮一紧,知道话题继续下去自己就危险了,果断把话锋转到南宁侯上:“南宁侯府的女眷可真叫我大开眼界,就是在京城都没见过这样,”陆钊想了想,终于想出了一个词:“跋扈!”
在文阳长公主寿宴上,做孙女的用巴豆捉弄宾客,还堵住对方后路,显然是要人在众目睽睽之下出丑,这已经不是调皮不懂事,而是恶毒了!南宁侯夫人这个做母亲的也是绝了,竟然明火执仗的要毁一小辈的容为女儿出气。由此可见,南宁侯府气焰之高。
“山高皇帝远,自然嚣张。”凌渊语气不以为然,淡淡道:“天欲使人灭亡必先使其疯狂!”
陆钊心里一动:“那姑父还要拉拢南宁侯?”南宁侯养寇自重一事,凌渊并没有瞒他。
凌渊缓缓转身,望着在夜风中轻轻摇曳的桃树,暮春时节,花都谢了,拇指大的果子在枝叶间若隐若现。
凌渊不答反问:“这次下江南所为何?”
陆钊顿了下才道:“汛期将至,巡视各州府防洪工程。”去南宁侯府宣旨不过是顺便,文阳长公主再大的面子也没有让凌渊特意为她赶来贺寿的道理。
“朝廷年年拨下大笔银子修筑堤坝,可每年都有防不住洪水的堤坝,也每年都有官员因此掉脑袋,财帛动人心。堤坝是江南顽疾,其中水深的很,便是我亲自前来巡视都不敢保证每一段堤坝都是真材实料。”凌渊慢条斯理的敲着窗台。
陆钊不由自主的被他的动作吸引了注意力,凌渊的手指修长有力,保养得宜,一看就是一双属于书生的手,握笔的手,可陆钊知道,提笔之外,他还能握剑。五年前就是这双手提着龙泉剑发动夺门之变,改天换日。
“阿钊!”
陆钊一个激灵回神正对上凌渊凉凉的视线,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您想利用南宁侯在江南的影响力?”
凌渊略略一点头:“江进在南边经营多年,堤坝上的猫腻他不可能不清楚,甚至参与其中。我跟他们歪缠费时费力,还不如交给他,他不敢耍花样!”
陆钊默了默:“那沿海的倭寇呢,为了地位,他不会愿意彻底剿灭倭寇?”
凌渊勾唇一笑:“江南水军总督听着威风,可哪有左军都督位高权重。”
“您要把这个位置给他?”陆钊心下一惊,左军都督年事已高,已经上了致仕的折子,不过截至目前都没有定接替人选。
凌渊轻笑,意味深长道:“待他绝了倭患,给他又何妨,京城可不是临安。”他说的话自然会兑现,能不能坐稳就是他自己的本事了。
陆钊不由为南宁侯默了默哀。
“夜深了回去歇着吧!”凌渊道。
陆钊恭恭敬敬的行礼:“姑父,您也早点休息,今儿你喝了不少酒。”时至今日已经没有人能灌他酒了,姑父也不是嗜酒之人。可破天荒的,今晚姑父来者不拒。陆钊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又说不上来。
背对着他的凌渊随意的唔了一声,抬手碰了碰眉心,今天他的确喝的有点多了。
大抵是真的喝多了,醉了,所以做了个好梦。
凌渊又一次梦见了大婚那一日的情景,他挑起了绣着鸳鸯戏水的红盖头,凤冠之下的人美得惊心动魄,令人呼吸一滞。
浓密卷翘的睫毛如同受惊的蝶衣,一扇又一扇,扇的他从心底痒起来。他挑起她的下巴,明明羞怯的不行,她却执拗的大睁着眼,不躲不避的迎着他的目光。
他看着绯色自她脸颊一直蔓延到脖颈,消失在无限遐想之处。灼烫的感觉顺着指尖延伸到全身,汇聚成灾。
他抱着她,肆意怜爱,她在他身下婉转低吟。
梦有多美,清醒时的空虚便有多刻骨。
凌渊怔怔望着床顶,片刻后伸手覆住眼。过了好一会儿才扬声唤人进来伺候。
德坤望着被褥脸皮抽了又抽,欲言又止的看着凌渊。
凌渊漠然的扫他一眼。
德坤立时把喉咙里的话咽了回去,主子心情不好,他就不触霉头了。
早上请安时,陆钊敏感地留意到凌渊心情不佳,遂十分乖觉,安静如鸡的陪着他接见前来拜访的当地官员。
其中就包括了洛齐翰和洛郅,两人为昨日之事前来致谢。
被感谢的陆钊不好意思道:“其实我也没帮上什么忙。”
“那种情况下,你肯陪着我四妹走一趟,已是莫大的帮助了。”路郅诚心实意道,有多少人能不畏惧南宁侯之势。
听他提起洛婉兮,陆钊就想起了另一位洛家姑娘,洛家嫡长女是凌家媳,因着这份关系,他少不得问了一句:“不知贵府二姑娘伤的可重?我们这有一些药对外伤颇有效。”
凌府的药效果出了名的好,洛郅此次前来,本就抱着求药的心思,闻言不胜感激。
谢意已经传达,药也拿到了,洛郅知道凌渊贵人事忙,不敢久留,喝完一盏茶就起身告辞。
陆钊亲自送他出了门,回来就忍不住对凌渊感慨:“煜大嫂子挺妥善一人。”陆钊自然和洛婉妤打过交道。
“洛郅也是个明白人,怎么洛二姑娘就这么,与众不同呢!”在他看来江翎月不好相与,洛婉如也不是个脑子清楚的。那种情况下,洛家只要博同情,就能用舆论让南宁侯府掉一层皮,江翎月名声已经落在地上,前途堪忧。可洛婉如两爪子下去,毁容的江翎月成了最严重的受害者,洛家也没了理,而她自己名声有亏,两败俱伤!
凌渊划了划杯盏:“你倒是关心洛家姑娘,若中意,我替你去提亲。就是不知这位洛二姑娘是否许了人家?”
陆钊抽了抽嘴角,无奈:“姑父,您能别开这种玩笑吗,一点都不好笑!”
凌渊抬起眼皮瞟他一眼:“没事少琢磨这些内宅事,成何体统。”
陆钊张了张嘴,只觉得自己无辜的很,提到了,他随口一说,多正常的事!心情不好就怼他,长辈了不起啊!
洛齐翰将马鞭扔给他,笑问:“家里可好?”
二管家边迎着二人入内边回话:“一切都好,尤其是大少爷和二姑娘来了之后,家里热闹了,老夫人精神好了许多。”
“她老人家最喜欢儿孙绕膝。”洛齐翰笑着说了一句,也是不巧,他在外面被耽搁了几天行程,所以长房侄儿过来时,自己并不在府上。不过自己是长辈,也不打紧。
庆余堂内的洛老夫人得了消息,奇道:“他们俩怎么碰一块了?”
洛婉兮道:“许是正好碰上了,是不是该把大哥和二姐请过来?”
洛老夫人点头:“是该让他们过来见见他们五叔和暮霖。”想了想又道:“还有你二姑,五婶他们。”
白洛氏母女俩在洛府小住了下来,洛老夫人自然愿意女儿外孙女在自己跟前待着,省得回去被白家那老太太磋磨。
不一会儿人陆陆续续到齐了,互相厮见过后,洛老夫人先问洛齐翰外出情况。
洛齐翰并没有入仕,而是在家做富家翁,替府里管着外面的产业。这次出门便是巡视下面的田庄商铺。
“这几年年景好,田庄产出颇丰,商铺生意也好……”洛齐翰简单说了一些。
听了几句洛老夫人便道:“风调雨顺,就什么都好了。”又问:“这一路可顺利,我瞧着你是瘦了,在外面到底不比家里,让你媳妇好好给你补补。”
吴氏有些不好意思低了低头。
洛齐翰看一眼妻子,笑容明显了许多:“让母亲挂心了,一路顺利的很。”
如此洛老夫人便放了心,转而将注意力移到外孙身上:“学业紧不紧?在书院吃的好不好?”
白暮霖现在万松书院求学,万松书院在江南数一数二,学业也是出了名的重,洛老夫人生怕外孙受了苦。
白暮霖腼腆的笑道:“外祖母放心,挺好的,再说了有您和母亲时不时送来的东西,谁吃的不好,也不会轮到我吃不好。”
洛老夫人笑眯眯道:“那就好,你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可不能亏了身子。”
“就是就是。”白洛氏忙不迭附和。
说了一阵,洛齐翰便提出告辞,女大当避父,何况是长大的侄女。洛郅和白暮霖随之附和。
洛老夫人看着玉树临风的长孙和气质温润的外孙,只觉得心里都是甜的:“你们表兄弟正可亲近亲近,互相探讨功课。”
两人笑吟吟应了,联袂离开。
望着白暮霖的背影,洛婉如若有所思。
洛婉兮看了她好几眼,见她侧着脸望着门口,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忍不住看了白洛氏一眼。
白洛氏都快把手里的帕子拧破了,洛婉如盯着她儿子不放,什么意思?在白洛氏看来,自己的儿子自然千好万好,模样好,学问好,多少小姑娘芳心暗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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