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恒之雾

    
    林奇梦见自己手无缚鸡之力，弱小的感觉让他难得觉得压抑。
    他梦见自己趴在婴儿床边，艰难的站起身，扶着栏杆，困惑的看着自己周围的环境。
    这里似乎是一个卧室。
    色调单一而显得有些灰白的卧室，素白的墙壁，婴儿床的对面巨大的衣柜半开半合，旁边的大床上被子枕头杂乱地摆放着，狼藉不堪。只有一盆鲜绿色的小小植物放在被窗帘掩盖住的窗户台子上。
    天花板上惨白的灯有些刺眼。
    这是哪？
    梦中的林奇并没有“我是林奇”的自觉，他既是这个尚在婴儿床中的薄弱生命，却又像是一个旁观者。面对一人独处，小小的孩子有些不安，他艰难地扶着床边的栏杆，软弱的双腿随时有可能倒下，他看向卧室半开的门，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
    比如家人的归来之类。
    可惜卧室之外却只有深沉的黑暗，半开的门里什么也看不见，偶尔会有些令人毛骨悚然的声响从那边响起，然后又消失。
    林奇不由得也有些着急，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着急，但他还是希望小孩子所等待的东西能够及时出现。
    然后他也将自己的注意力卧室那扇唯一通向外界的门上，看着半开门外的黑暗，期许外面能够进来什么东西。
    什么都好。
    突然“吱呀”的声音响起，卧室中正对着婴儿床的衣柜却自动打开。
    婴儿被吓到了，突然开始哭了起来。
    林奇也被吓了一跳，他原本就紧绷着的神经却无法让孩童止住哭声，他看向衣柜，发现除了衣柜中摆放的整整齐齐，数量繁多的衣服之外，还有一些其他的东西，也被塞进了衣柜的角落与缝隙中。
    散发着恶臭恶心声音的眼珠与触手，就像是海鲜市场那些无用的边角料，堆积在衣柜的角落中，并且在林奇注意到这边时，这些眼珠与触手跳跃起来，向着林奇涌出衣柜，涌向婴儿床。
    卧室的灯光骤然熄灭。
    好臭啊。
    ……
    自从林奇被等待至不耐烦的珀利修斯用狍鹿的粪便砸脸的方式弄醒到现在，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天一夜。
    没有了交通工具的两个人在森林中前进的效率倒不算低，但是由于珀利修斯弄丢了地图，再加上两人还要绕开那个巨大的树人所处领域，所以直到现在，林奇与珀利修斯还在森林之中晃悠。
    “再往前走就会走出森林。”送走唧唧喳喳的小鸟，心情不错的珀利修斯哼着小调向林奇汇报方向：“大致方向是不会错的，只要出了森林，穿过沼泽，就可以找到那些杂质了。”
    林奇低应一声，心里却在思考着关于不久之前珀利修斯给他说过的话。
    哦对了，珀利修斯现在也不叫珀利修斯了，她给自己重新起了一个女性名字，薇德洛，姓氏也由之前的逐日者改成了尤特拉希尔——“这是相当正式且重要的，你一定要正视，”名为薇德洛的少女一脸严肃的看着林奇：“你不能再叫我以前的名字了，一定不要记错。而且在向外人介绍我时，一定要介绍我的全名。”
    林奇对世界树尤特拉希尔很感兴趣，对于他来说，现在的少女是唯一一个对于黑雾降临前的上一纪世界有部分了解的人。按照她的说法，这种记忆源于其高贵的起源血脉，即使是神的诅咒也无法磨灭其记忆。
    “世界树尤特拉希尔？”那时候的林奇满怀着好奇向萝莉发问：“上一纪的神祇吗？那么说你是神的孩子？那这个黑雾是怎么回事你知道吗？”
    事实上就连逐日者们都不知道自己从遥远家乡带来的所谓完美躯体是尤特拉希尔的子嗣身躯。面对林奇的各式问题，小萝莉还是有些不满林奇对于尤特拉希尔的直接称呼：“母亲是生命之源，是庇护万物生长的神圣存在，是万物之母，一切存在的起始，你不要直接这么称呼她。”
    林奇点点头，盯着小萝莉薇德洛。
    小萝莉落寞的叹了一口气：“我并不是神之子，没有什么神子一说。我只是世界树掉落在地面上，一颗她所不需要的弃子。至于黑雾，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但可以确定的是，这肯定是神的诅咒。”
    “神的诅咒？”林奇重复了一遍，对于自己轻易得到的答案有些难以接受：“也就是说现在这个世界上还有神？那制造这个黑雾的神还活着吗？你把你知道的都给我说说吧。”
    “你不应该对神如此不敬。”小萝莉皱着自己细细的眉头：“我只知道这么多，伟大的存在依旧，但我没有资格知晓他们，我只需要记住自己母亲的名就够了，这是传承于血脉的东西。”
    林奇揉了揉小萝莉的脑袋，将她皱着的眉头化开，重新变成笑容。
    然后被哄开心了的小萝莉便又告诉了林奇关于世界之树的一些信息。
    尤特拉希尔不同于其他的神祇，位于世界正中心的巨型橡树为她的子民们以及虔信者提供着永恒的庇护，生活在那里的生命们永远不会担心食物的短缺以及战争的波及，太阳与月亮交替从她这里起落，在休息时会化为燃烧着火焰的鸟，栖息在世界树之冠的最顶端。
    尤特拉希尔是唯一存在于地上的神。
    “母亲当然还存在。”小萝莉用理所当然的语气对着林奇讲述：“要不然我也不会站在你的面前，她的神力所笼罩的范围肯定不会有那些满是怨气与恶毒情绪诅咒一切的黑雾，她那里肯定会比色拉斯还要繁荣。那里是永恒的神国，黑雾这种东西是玷污不了母亲的。”
    这可真是大新闻。
    林奇第一时间就想回到城堡，将小萝莉的话说给洛羽她们听，虽然眼前小家伙的话可能并不是太可信，但肯定可以作为参考依据，为他们以后的动向提供方向。
    对于林奇来说，这个满是黑雾笼罩的世界似乎也已经向着他揭开了一角面纱。
    不过现在两人还是在这一片森林中晃悠。林奇不知道薇德洛是神之子的身份一旦暴露出来色拉斯的法师们会有什么样的反应，现在这些家伙们应该还在紧张所谓苍白之主的事情，所以他还是决定先让薇德洛拥有一定的自保之力，再说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