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链

    
    李思雨的外公在注射了抗生素和镇咳药后，当晚就产生了效果，抗生素顺着血管很快抵达了肺部，首当其冲的就是那些堵住细小出血点的孢子，没有挣扎几秒就全部死掉了，丝丝血迹又渐渐溢出。
    白源看见看到无数孢子被抗生素杀死，心中第一反应不是难过，而是在想这个老人接下来能不能被治好，在现代医学面前，孢子显得尤为脆弱，不管白源愿不愿意，抗生素已经开始生效，他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地方了，既然这样，就随他去吧。
    操控着孢子，主动上前沾上一身抗生素，很快细胞壁就被腐蚀干净，然后死去，至于剩下的朊病毒，他并没有去管，一来没有自己的操控，这些朊病毒应该能自己找到出路，毕竟大脑才是最适合朊病毒生存的地方，而且这种数量的朊病毒还不至于对老人产生危害，二来毕竟是自己的复制体，张口就要坑杀三千万，他自问还做不到。
    感应中三千多万的复制体纷纷和自己失去了联系，白源在最后关头，突然救下了一个孢子，终究还是放心不下，控制着它去往老人的中枢神经。
    接下来几天一切正常，老人在渐渐好转，白源也算松了口气，但事不如人意，朊病毒大军花了几天时间，终于来到了中枢神经。
    白源原本以为没有自己操控，这些复制体在大脑里安养生息也就算了，没想到它们光是数量就不对，漫山遍野，如果是人类，顶多也就在地表铺满一层，但这是朊病毒，一个个垒起来后，化作高山，变为大海，占据了白源的整个视界！
    这何止是繁殖过？这几天你们一路繁殖过来的吧！
    白源试图通过信息素和他们交流，然而最多只能影响到离他近的几个，远的根本就管不着。
    他脸色惨白地看着这些失去控制的朊病毒到处繁殖破坏，老人的身体也每况愈下，医生说的那些发病症状原本都不该是朊病毒所能造成的，应该是自己两次变异的结果，从发病到病危，再从病危到去世，他曾经努力过，但努力之后他才明白什么叫绝望，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位老人被朊病毒杀死，却没有一点办法。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都是我的错，也许我根本就不该接受什么传承，他心想。
    不过事已至此，无法挽回，活着的人终究还是要向前看，自己唯有变强，才有能力改写这一切，至少不再像现在这样什么都做不了。
    要是变强还不够，那就变得更强，直到有朝一日证道永生，自己亲手建一个完美的世界，没有悲伤，没有遗憾！
    ……
    老人去世已经是六月份了，李妈妈担心影响到李思雨高考，一直都没有告诉她，即使是送葬都没有说，直到高考结束的那天。
    原本李思雨挺高兴，考试考得不错，然后终于可以去看看外公了，自从那晚去过医院后，妈妈一直不让她再去看外公，说是高考已经不到一个月了，好好复习，外公用不着她操心。
    没想到妈妈却说：“你外公他，已经走了。”
    李思雨一听这话，小脸瞬间就白了，简直怀疑自己是不是耳朵出了问题，双唇颤抖着问：“怎么会这样？什么时候的事？”
    “你去过的那天之后，一开始外公的身体是好转了，但后来突然就生了别的病，上星期就走了，昨天刚刚埋下。”
    李妈妈也很难过，虽然父女关系不是很好，但毕竟是亲生父亲，这一个星期以来，自己为了不影响女儿高考，一直强忍着悲痛，每次女儿问起外公的情况，还要笑着告诉她已经好多了，今天说出真相，泪水立刻控制不住，抱着女儿哭了起来。
    李思雨感觉脑子里一片空白，似乎什么也不愿去想，但泪水却不受控制地不断流出，很快就浸湿了妈妈的衣襟。
    许久之后，可能是一直没听到李思雨的动静，李妈妈突然停止了哭泣，松开女儿，看到女儿无声的流泪，她心里更是难过，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出言安慰道：
    “好了好了，别哭了宝贝，明天妈妈带你去上坟，我们带点东西给外公，好不好？”
    听到上坟，李思雨回过神来，默默地点了点头，说了句累了，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一个人静静地趴在床上，泪水已经停止流淌，本来还以为今天考完可以去看外公，或者吃个大餐庆祝一下的，没想到居然会是这种结果。
    自己考的这么好似乎一下子就失去了意义，最想要分享这个好消息的人已经不在了，就算进了北大清华又能怎么样呢？
    手里铃声响起：“蓝瘦香菇，你为什么要说这种话，蓝瘦香菇，本来今天高高兴兴……”
    呵，真tm应景呢，李思雨拿过手机本想直接摔了，但看到是薇薇打来的，最后还是接了起来，毕竟自己能分享好消息的人已经少了一个了，那更要珍惜剩下的人啊。
    “干嘛。”
    “干嘛？当然是考完试庆祝啊！诶，你声音怎么不太对啊，你怎么了？”
    “我……我外公过世了，这两天可能有点忙，过几天找你庆祝吧。”
    “啊？那，你节哀，你还在家吗，我过来陪陪你。”
    “不用了，你们庆祝吧，我先挂了。”
    外面明月高悬，灯火通明，高考结束的学子们，要么庆祝成绩，要么庆祝自由，就算是没考好的，也正准备享受接下来没有作业的暑假。
    李思雨抱膝靠在床头，想着很久以前和外公的点点滴滴，都是小学前的记忆了，剩下的真的不多，然后就是每年过年的记忆，一直说自己和外公感情最好，结果却只有这么点回忆么？李思雨自嘲地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就这么想着想着，她也不知道自己最后是怎么睡着的，反正醒过来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