犯罪心理:情理法

好好先生

    
    李明明这十天半个月来一直吃不下睡不着,整个人眼见着比之前憔悴了不少,可强撑着过来开开门,还是对着门外的王静笑了一下。
    虽然这笑容说不上好看,但王静明白,自家表姐就是这样的性子。自己心里难受得要死,也会替别人着想,这是怕她也跟着难过呢。
    王静没看到表姐夫的尸体,她不敢去。但她跟王家梁关系不错,死缠着让他透露不少表姐夫的情况,王静相信王家梁在说的时候已经打了不少折扣,却仍然让她吓得不轻。
    比表姐夫惨的受害者不是没有,但那些人王静并不认识,听的时候心里是有些害怕的,听过也就算了,因为那都是别人的故事,棍子不打在自己身上,是不会觉得疼的。
    可这一次,死的是自己认识,年前年后还刚刚聚在一桌吃过饭,表姐夫也曾逗她笑,还把她当个小孩子似的,硬塞了一个红包,说她只要还没结婚,在姐姐姐夫眼里就是小孩子,压岁钱必不可少。
    没想到那会是最后一面,直到现在,得知他身死。三十五岁,人生最好的年华,正是一个男人大展宏图的时机,他的人生却已经戛然而止,留下表姐一个。柔弱敏感如她,可怎么好啊?
    越过王家梁和郭建峰,王静情不自禁地走上前拥抱住表姐,她比上一次相见时又瘦了,本就只有一把骨头的她,现在被王静抱在怀里,后者都觉得有些硌手。
    原来人还能瘦到这种地步!王静心里一惊,脸上就多带出几分惊恐来,连说话都有些颤音:“明明姐,你可得想开点啊!别再苦着自己了!”作为家里娇养长大的女孩子,王静其实也没经历过什么风雨,劝人的话原本准备了一脑子,现在却什么都想不起来,搜肠刮肚地只蹦出这么一句。
    可话刚一出口,王静就恨不得咬了自己的舌头。到底会不会劝人?不会说话还不如什么也不说,玩此时无声胜有声,只安静地陪伴也好啊。
    李明明本来脸色就不好,眼睛肿得像桃子,可见在他们来之前没少哭,现在一听王静的话,勉强止住的泪又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让王静手足无措。自家这位表姐合该是古代穿越过来的,真真一个水做的美人,哭起来的样子都那么好看。
    啊呸,想些什么有的没的。王静拍飞脑袋里不合时宜的念头,赶紧拽着李明明进屋,把她按在沙发上,递过纸巾,又倒了杯水,忙前忙后,招呼郭建峰和王家梁随便坐,自己则一直盯着李明明,直到她再次止住泪为止。
    浑然没有一点自觉,今天王静到底是怎么求王家梁才能跟着一块过来,她现在心里只余懊恼,怎么说这么藏不住事儿,非得在来之前先手贱给表姐打了电话,告之了她表姐夫的死讯呢?
    明知道以她的性子,肯定能哭个水漫金山。心里难过的时候,身边没人,岂不是一条道往悲惨了想,望着墙上挂着的结婚照,想着在这婚房里他们曾经有过的甜蜜时光,除了哭还能干什么?
    王家梁暗地里扯了王静几个衣角,无奈人小姑娘不配合,愣装没看见。王家梁偷偷瞥了郭建峰几眼,发现领导没在意,也就随她去了。
    李明明长得很漂亮,五生得极好,再加上这么一副病娇西施的身材,任何一个大男人看了,都会忍不住心生怜惜,哪好意思苛待。
    郭建峰和颜悦色地安慰李明明,等她脸上雨过天晴,情绪稳定下来,一行人才围坐到茶几边,进入正题。
    郭家家庭条件不错,做为土生土长的x市人,在拆迁的大潮中很是得了些实惠,当同龄人为买一套房安身立命之时,他的名下已经有好几套房可供随意使用了。
    父母住着一套,自己结婚用着一套,名下剩下的三套房用来出租,他自己还经营一家酒吧,可以说家底颇丰,养家糊口毫无压力。
    七年前,郭奉先与李明明通过相亲认识,李明明的家世稍差,父母也是吃皇粮的,没有负担,郭家人对她还是满意的。
    尤其李明明长得好,喜欢穿长裙的她有种现在的女孩子身上没有的安宁气质,活脱脱一个古装画里走出来的美人。如果一定要说有什么缺点,那就是性子太软,自己立不起来。
    李明明的父母为此操碎了心,一门心思想给她找一个脾气好,还能包容爱护她的老公,她自己在外面找的那些,父母都放不下心,生怕一错眼珠宝贝女儿让别人欺负了去。
    郭奉先是个没脾气的,一看就让人知道这是个老实孩子,三十五岁年纪,腼腆得跟个大姑娘似的,别说动手打人了,活了三十几年,就压根没跟人说过重话。
    从相识到订婚他们只用了三个月时间,这么能凑做堆的两个人哪找去?两家父母对他们两个能成再没有不满意的,着急催着订婚,之后没多久就催着结婚。
    李明明以前是个普通的公司职员,结婚之后,郭奉先手里有个跟朋友合伙开的酒吧,一天到晚很忙碌,她一个人在家的时候多,也有些无聊,因此工作没有辞,仍然拿着两千多块钱的工资。虽然挣得不多,但工作也不算忙碌,她便一直干下来,就当给自己找个乐子。
    婚后的生活也一直按部就班,两人虽然没有多深刻的感情基础,但是一直以来相敬如宾,没有脸红吵架的时候,日子就平淡如水地过到现在。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他们结婚多年,一直也没个孩子。双方父母怎么可能不着急,都是家里的独苗苗,郭家父母盼孙子盼得眼睛都绿了,就差**裸盯着李明明的肚子,恨不得立刻就鼓起来才好。
    李明明碰到这种话题总觉得有些尴尬,自家的私事被长辈公然拿出来提,更过份的是,婆婆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李明明一定有问题,应该好好去医院检查,趁着年岁还不大,能治赶紧治,如果不能治,那就别耽误他们家奉先,总不能让郭家绝了后吧?
    郭奉先既想护着妻子,又不愿意与母亲发生争执,他是个对谁都能笑脸相迎,不会口出恶言的人,自然对上怨念深深的老娘,分分钟败下阵来。开酒吧除了让他比以前话多了一些之外,没能改变他骨子里绵软的性子。
    后来忍无可忍的他托朋友找了些过硬的关系,从医院拿回张不知道是真还是假的诊断证明,那上面写着郭奉先患有严重的不育症,精啊子活性极低,以现代的医疗技术,几乎没有治愈的可能。
    郭妈妈哭得眼睛都差点瞎了,自己好好的长得又高又帅的儿子,应该完美无缺才是,怎么可能不能生孩子?
    但白纸黑字,郭妈妈不相信这么大的事,儿子会骗她,只得将所有的泪花都往肚子里咽,对着儿媳笑成朵老菊花,无微不至地关心爱护,生怕儿媳被自己以前的话说得伤了心,万一坚持要离婚,自家儿子可怎么办?
    大抵天下有儿子的母亲的心都是如此。儿子不能生的时候,千方百计要留住儿媳,陪着一起当绝户,儿媳不能生的时候,作天作地要搅和黄一对恩爱夫妻,反正他们家必须得后继有人,不能皇位没人继承。
    除了夫妻俩一直不得不过二人世界之外,他们之间的感情没有任何问题。
    郭奉先之前失踪并没有任何预兆。李明明当天上班,郭奉先会在家睡到自然醒,然后半上午起来收拾收拾,吃个早午饭,下午去酒吧准备营业事宜。
    位于闹市区的酒吧是郭奉先跟他最好的哥们田望乡一起合作开起来的。以郭奉先的性格,根本不可能是做生意的料,尤其是这种必须要与人打交道的买卖。因此这间酒吧他最多就是出了一半的钱,再有空的时候过来调个酒,打个下手,真正管理工作都是田望乡在做。
    两人也算是老交情,从上大学开始,便是睡在上下铺的兄弟。田望乡有能力、有胆量,能说会道,左右逢源,跟郭奉先相比,就是另一个极端。
    他们两个人关系会一直很好也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郭奉先高大帅气,田望乡个子不矮,长相一般,家庭一般,也就一张嘴好用,忽悠得郭奉先是言听计从,对田望乡比对他同床共枕的老婆还好。
    除了这么一个知心朋友之外,郭奉先跟别人来往都称得上君子之交淡如水,没有称得上关系很好的,但却也不至于会让别人恨不得杀了他。
    李明明哭着说完郭奉先的为人,怎么也不愿意相信会有人能杀了自家连杀鸡都不敢的老公。他们一直与人为善,对谁都未语先笑,彬彬有礼,怎么会惹来杀身之祸呢?这不科学。
    详细询问之下,郭建峰觉得有些奇怪。外人看他们这对夫妻感情不错,一家和乐,可李明明对郭奉先在外面跟谁在一起,又认识些什么人,除了一个田望乡外一无所知。她只是死咬着自家老公是个好人,不会有人想害他。
    奇怪,关系好的夫妻之间,不应该无话不谈吗?尤其是像他们俩似的,白天整天整天见不到,晚上郭奉先又回来得晚,两夫妻统共一天也就晚上一两个小时能好好见着面说说话,会没有话说?会不分享他们这一天各自的经历?
    反正郭建峰是不信的,他皱着眉头听李明明不停地说着郭奉先有多好多好,直觉得太假了。郭奉先不可能是个圣人,如果真是,他也不会被人害了,且单单杀人还不够,还在杀人之前频繁鞭打。
    人常说至亲至疏夫妻,再正确也没有了。李明明看来并不像她以为的那么了解郭奉先。
    那么这个在亲人妻子眼里完美无缺、老实木讷、长相漂亮的男子,在他唯一的朋友口中又是什么样呢?
    他们从李明明家出来,马不停蹄地奔着郭奉先的酒吧而去,结果却吃了个闭门羹,闹市区中行人如潮,寸土寸金的商铺恨不得二十四小时营业,卯足了劲地想挣钱,这爿占地面积不小的旺铺居然铁将军把门。
    郭建峰与王家梁在门口只站了十几分钟,便有至少三拨、七个人想来酒吧玩乐,看到大门紧闭还惊奇了一下。王家梁上前询问来人,这酒吧一般都什么时候营业,得到的回答是每天下午2点开门,七八年了,雷打不动,今儿不知道是犯什么邪了。
    只要是反常的事,他们做警察的自然不会放过,找出来田望乡在x市的住址,两人一分钟没耽误,直接上家找人去了。
    门铃不知道按了多少下,才有人来应门,表明身份后,田望乡有气无力地让开门口,放人进来,却是一点招呼的精神都没有。
    沉默地靠在沙发上,两眼直勾勾盯着王家梁,然后沉默。
    “田望乡,我们这次来是想了解了解郭奉先的事。”
    听到熟悉的名字,田望乡理智稍稍回归:“奉先?你们找到他了?他在哪?他还好吗?”天知道郭奉先已经下落不明十天,他都要急死了,干什么都提不起精神。
    他与郭奉先只是朋友,非亲非故,在x市郭奉先要父母有父母,要老婆有老婆,便是真出了事,也轮不到他出面帮忙。
    他一丁点消息都打听不出,什么左右逢源,什么消息灵通,统统都不管用了。他什么都不知道,在未知中煎熬了十天,不想吃饭不想睡觉不想喝水不想说话,他什么都不想,只想要郭奉先再出现在他面前。
    好容易现在有消息了,虽然来源是警察,说明消息通常不会太好。但那又如何,只要能再见到郭奉先,他什么都不在乎的。
    “田先生,怕是你还不知道。郭奉先已经遇害,我们这次来,是想找你了解些他的情况。”
    “你说什么?”田望乡一下子从沙发上蹦起来,十来天滴水未进,甫一剧烈运动,让他眼前一黑,干脆利落地倒在了地上,人事不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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