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天云上,炎日高挂,笼蒸一片绿意渐焉。夏风吹拂,黑发散乱,却令人仍觉曝晒蒸热。
姬若曦手持月牙镰刀的木柄,迎风按着草帽,紧紧跟着木剑雄与安润泽的脚步,经墟余山下弯曲的山间小路,踏过林荫,不稍片刻,便来到一处极为空旷的谷地。
放眼望去,一片金黄,仿佛整个谷地都被金色点缀。风吹而过,金海荡漾,一层层拍击在绿石岸边,着实盛景!
此中景色极美,虽在炎日之下淡上几分,远不如黄昏来时那般美轮美奂,犹如仙境!但此刻,放眼望去,还令人感到宁静深远,心旷而神怡,连蒸蒸暑气也消去不少。
抹去前额溢出的汗水,姬若曦从腰间解下水袋,在嘴里狠狠灌了几口,任由溢出的水流顺着嘴角滑进衣襟。许久,方才吐尽浊气,沿着田亩相隔的田埂,姬若曦随安润泽的背影逐渐深入田谷中靠南的一方,停在了一片已经收割不少的地里。
一路上,遇见不少庄稼汉。他们,或还在收割水稻,或将已经晒干的捆成一捆,用扁担挑走。在其与木剑雄、安润泽打招呼的间隙里,诸多好奇与审视的目光不断向着姬若曦投来,不少更是直言询问他是什么人,从哪里来。虽表达有些直接,但并无恶意,只是出于对陌生人的好奇。
每至如此,姬若曦必耐心回答,虽总是在重复,但姬若曦并未感到任何心烦。
对于一直暗中观察姬若曦表现的安润泽而言,姬若曦的定性着实令他感到惊异!他从未见过有哪个八九岁的孩童能有如此的心性,不骄不躁,温润如玉,就像是个小和尚亦或修道些许年头的道童,毫无之前猜测的那般奸邪枉逆,邪气冲天。
“据他之前所言,他是苍云城中富贵人家之子,家逢巨变,又历经艰险跋涉至此······也许,他有此心性也并非毫无道理,可是······”思至此处,安润泽微松的眉头不由皱得更紧,“如果这一切只是假象呢?一切都是他的伪装,只是为了取信我等,而后探听宗门情报,那又当如何?!”一声轻叹,安润泽揉了揉有些刺痛的太阳穴,“若真是如此,那可真是麻烦了!”
“你就是那个从山外来的姬小子。”刚跨过水渠,走近一亩收割大半的地里,姬若曦便听一声苍老中微显嘶哑,却毫无暮气的强硬声音传来,令他不禁抬头瞧去,只见一头发灰白,细袍窄袖,身体却极为硬朗的老者,正坐在田埂边缘的绿草里抽着旱烟,斜着眼睛瞧来。
虽然老人身上的气势并不惊人,给人的感觉也只是一个普通老者那般,但姬若曦却始终无法将目光从他身上挪开,那种心悸,那种环布周身的恐怖压力,令姬若曦始终无法相信他是一个普通人。凝目沉思,姬若曦尝试着用灵识去捕捉这种奇异感觉,却只能感到阻止意识前进的一堵高深城墙。
看着因自身气势散发而震惊失神的姬若曦,老人原先一直拧着的额眉,此刻稍作一松,暗道自己先前猜测无误,只是更多细节尚需理清。
抬起头,看着一直沉默的姬若曦,道:“小子,回神了。”说罢,扭回头,抬起右手轻轻磕去些烟灰,又抽了一口。待烟云雾散,老人缓缓从田埂边滑下身子,向着安润清那里走去,边走边向姬若曦招手,道:“过来。”
因老人的动作与声音而从失神之中惊醒的姬若曦,连忙按下心中的惊疑,跳下田里,缓步上前,应着老人的指示走到他身旁,恭谨作了一揖,道:“小子姬若曦,拜过老丈。”
“不用这些虚礼,乡下人,不兴这个。”老人吐尽一层烟圈,便弯腰将烟斗放下篮里,拿起脚边的镰刀,继续说道,“这一亩还有那一亩,都是剑雄小子家来年的口粮,既然你暂居在他家,你也需要帮忙干活,知道吗。”
“小子明白。”姬若曦微微点了点头,应声回答。
“嗯。你就去立轩,立华还有剑雄那边。”说着老人伸出右手朝着右前方靠田埂处一指,接着说道,“如果不懂,就要问,先看看其他人怎么做的,知道吗。”
“我知道了。”言罢,姬若曦便提步向着那边走去,只留身后沉思无言的老人。
“喂,你就是姬若曦?从山外来的?!”看着眼前一脸好奇,面容颇显柔和,年纪比自己稍大一些的束发孩童,姬若曦笑道:
“嗯。你是?”
“我,我叫安立轩。”声音微显破音,束发男孩指着一旁同感好奇的黝黑小子,笑着道,“这是我弟弟,安立华。”
······
“爹,怎么样?!”回头看着迎面走来的老人,安润清面露焦急,心中更显担忧,目光不断在自己两个儿子和姬若曦身上来回扫描,暗自后悔自己之前应该早些注意情况,把姬若曦安置在自己身边,或是让这两个不省心的捣蛋鬼先回去,也不至于现在陷入这等困局!忧心忡忡,不太明白他父亲为何会安置姬若曦到小孩子身边的安润清,终是忍不住,连忙上前几步,小声询问道,“他是不是魔道奸细?”
一直注意姬若曦和其他三个孩童的安润泽,在听到安润清的问题后,也好奇的束起耳朵,等待老人回答。
“虽不是特别肯定,但我想那小子恐怕不是什么魔道妖类的奸细。”老人眉头微皱,缓缓说出自己的推论,“他身上缠绕的那股奇怪而浩瀚的气息,开始时,着实令老夫感到畏惧,心惊胆跳!正如之前润泽所言:浩如烟海,深如渊狱,辽阔似天地环宇,静默则如日月星辰万古不变,与之相比,真得只觉自己如比蜉蝣蝼蚁。”说道此处,老人不禁面露敬畏之色,也亦透露出几分欣羡,许久,方才定下心神,接着道,“但,经过我仔细查探,却发现这股气息似乎并不属于眼前这个孩子,因为那股气息里透出着的沧桑与宁静,正气而凌厉,绝不可能是一介孩童所能够达到的境界!”
“那有没有可能是夺舍?!”心中惊疑,安润泽不禁出声询问。
“也不太可能。”老人缓缓摇了摇头,却有些不太确定的道,“在那股若有如无的气息之下,我还可以明确感知到独属于那小子自己的元炁,凶戾里充满野性!这也就排除了其被夺舍的可能,毕竟每一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一副躯体不可能会拥有不同的气息。除非······”说至此处,老人一怔,脸皮更是一紧,缓缓道,“除非他体内封印着另一道魂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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