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晚上,和筱白一共没睡够两个小时, 她不到七点就到了镇上。大家看到她来都挺开心的, 尤其是和谷雨, 眼圈瞬间就红了,抿着嘴忍着眼泪,和筱白给她擦眼泪,“今天是你结婚的日子,不能哭。”说着她自己的声音倒是带着哽咽。
大姐结婚时候, 和筱白还小只顾着吃和玩了, 其他的不懂。和家俊结婚时候, 他是个男孩,和妈又把东西准备得妥当, 结婚当天也是还算顺利的。和谷雨是和筱白有印象以来,家里第一次嫁女儿。
听舅妈说,孙家昨晚来人商量过了, 八点来接亲, 先送去镇上的房子里, 然后再去酒店里办酒席。和筱白不懂规矩就说听大人的吧,舅舅就笑话她,“你自己就是个大人啊。”是啊, 她是大人了,为什么会这么紧张呢。
按着老家的规矩, 出嫁的女儿是要带面食的, 有的人家是做饺子有的人家带着面条, 后来俭省了就改成带着两桶泡面两瓶矿泉水。舅妈给和筱白科普,孙家来迎亲了带两瓶酒换这两瓶水,意思是带着娘家的水。
“哦,忘记这个了。”和筱白从带来的双肩包里,拿出一个用塑料袋子包着,里面是用布裹着的饼,数了数有二十三个。
舅妈说,“出门时候你妈说要做这个的,后来嫌麻烦给省了。还好你记性好给记着了,咱们那里嫁女儿就要带着干粮,到了婆家腰杆也硬气。”
和筱白并不知道带着饼的真正意思是什么,只是记得和家俊结婚时候,婷婷嫁过来那天带着的有这个东西,她好奇看了很久。舅妈告诉她,说是准备给新娘子的干粮。
八点刚过,外面响起鞭炮声,说是迎亲的婚车来了。大家赶快给和谷雨盖上头纱,摆好婚纱裙摆,她盘腿坐在床上,等着孙金鑫来,和谷雨看起来很紧张,肩膀轻轻地颤着,和筱白给她整理头纱,“别怕,大家都在呢。”
先进来的是几个小孩子可能是孙金鑫亲戚家的,跟着进来的是摄像,最后进来的是孙金鑫,孙金鑫今天应该是精心收拾过的,外表看着还不错。孙金鑫看到和筱白时候一愣,站在门口脚步停住了,估计是有些怵和筱白会撒泼。
和筱白却没看他,只顾着看和谷雨,她来参加婚礼,不为了别人,只是想看着妹妹能完美的做好一天的公主。
孙金鑫单膝下跪,说着别人教他的话,和谷雨感动得泪流满面,后来找了藏起来的婚鞋,算是告一段落了,开始往回走。和谷雨站起来时候没能一下子起来,和筱白赶快扶住她,摸到和谷雨冰凉的手,屋里空调开得太低了,她却一声没吭。
“谢谢你,二姐,对不起。”和谷雨反复说着对不起。
和筱白抱了抱她,“只有今天,你不能哭。”
他们从酒店的楼上下来,门口站着不少人,亲戚们好奇,“说是前面堵车了走不通,这小镇上还能堵车!”
旁边陪着的,应该是孙家找的陪着的,当地人,“看着都是不认识的好车,镇上有钱人家共就那么几家,难道也是今天结婚?没听说啊。”
后来孙家人去协调,那几辆车很好说话就让了路,让婚车先过去。和筱白坐在婚车后面的第二辆车里,车队经过那几辆显眼的车子时,她好奇地往外看,要看看别人说的好车到底有多好。和筱白通过降下去的车窗往外看,看到的竟然是黑西装白色衬衣黑色皮鞋的陆良鋭。
“你怎么在这里?”和筱白勾着头,惊讶地瞪大眼睛。
陆良鋭站在车外,他也看到了和筱白,对她笑了笑,气定神闲地招手,让车子过去了。
“鋭哥,我们什么时候走?”让在旁边的第二辆车的司机,探出头问陆良鋭。
陆良鋭说,“我们走最后。”
“行,我们听你的。”
孙金鑫家在亲戚朋友里找了几辆车,又在婚礼公司租了几辆,凑成了吉利的数字。为了要摄像,婚车的速度并不快,遇到个人流量大的路口或者摊位还可能堵车。陆良鋭开车在孙家车队的后面,在这八辆车的最前面,前面车队里有四辆车里是放着准备给和谷雨的嫁妆。
一排车加起来将近有二十辆,听说在和谷雨结婚后很长一段时间,这天的热闹场景还是被人乐于讨论的。说着都是些什么车,说孙家到底是家底厚能找来这么好的车子充脸面,也有说不对那不是孙家请来的,是新娘家那边的亲戚,那几个司机个个身高模样好西装穿着也帅,议论着这孙家的小子真是好福气,能娶到长得漂亮又是富贵家的女儿,以后可不能看轻了。
面子的事情,就是做给别人看的,满足的是自己的虚荣心。
突然多了八辆车,到了孙家房子那里,准备好的红包不够了。孙父着急地到处找红包,“怎么多了八辆车,之前怎么没听谷雨说她家还有这样的亲戚?”
管他是为什么来呢,反正人家来了,是带着份子钱来的,就不能赶人走。
下车时候,孙母把提前准备好的红包交给和谷雨,和谷雨转手又递给和筱白,和筱白帮她放在了随身带着的包包里。和筱白是摸惯了钱的人,只是经手,她就大概知道了红包里有多少钱,肯定不是事先商量好的数字。
孙母紧张地看着和筱白,见她没说话,赶快让人下车,“快点进来吧,外面热。”
孙家的房子,说是孙父买了块地,建了两层小楼,因为临街第一层租给人做上铺,二层是住着的。准备给和谷雨的婚房里,面积不算大,在这样的小镇上,算是有些小了,里面柜子桌子凳子还是有的,只是不多。
孙母对人解释是,“再添。”
孙家人格外配合,说要按着新娘家的规矩来,泡了面,和谷雨与孙金鑫一起吃了。那些安排好的长辈会问这两个新人,“熟不熟?”新人要回答,“熟。”然后别人又会问,“生不生?”新娘要回答“生。”
舅妈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她对和筱白说,“昨天他们还态度坚决,说太麻烦,今天就改主意了,估计是看到那几辆车子了。二儿,家里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的亲戚?还是你朋友?”
“朋友……我不知道他会来。”从见到陆良鋭开始,和筱白就不淡定了。
舅妈说,“这里没什么事情了,你下去看看他们吧,人家是冲着你才大老远过来的。”
和筱白从婚房里出来,与孙母走了照面,或者说是孙母一直在等着她。
孙母把另一个红包递给和筱白,“下车的红包应该是这个,刚才我着急给错了。”
“哦,是吗。”和筱白把红包收了,塞进了和谷雨的包里,另外一个红包她也没还给孙母。她就不信,给出来的,还怎么要。
今天孙家办喜事,一楼的门面店没开。和筱白从楼上下来,就看到了陆良鋭,不是她寻找得着急,而是陆良鋭太容易看到了。除了陆良鋭还有七个男人,个头和他差不多,全部精短的寸头,统一的黑西装黑色鞋子,个个都是模样极好又撑衣服,如果再把墨镜一戴,绝对的吸引注意力,跟重大场合负责安保的一样威风凛凛的。
加上陆良鋭,这八个人,虽然是站着,都是脊背挺直,带着明显特征地站着。
和筱白过去,陆良鋭手里已经被塞了不少烟,他被一群人围着,“你怎么出来了?”
“你怎么来了?”和筱白仍是觉得震惊,“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昨晚没有和你说吧。”
“我想知道的就一定会知道。”陆良鋭这才认真看和筱白,她今天穿了双低跟银色的鞋子,浅色的连衣裙虽然仍是无袖,领口那里却是很严实的,她脖颈里带着条极细的项链,吊坠没在正中间。她化淡妆、人看着清秀淑雅没有一点咄咄逼人的气势。
“你们什么时候走?”和筱白问他,她不是要赶他走,其实这会儿她的心情很激动,很想哭。
陆良鋭手里夹着别人点的烟,他没处放就放在嘴里咬着,抬手转着和筱白的项链。项链的链子短,他的手指头穿不进去,只能用指肚拨着。
和筱白觉得痒,缩着脖子。
“歪了。”陆良鋭说,“已经来了,吃过饭再走。”
“嫂子好。”
其他几个男人本来聚在一起在说话,看陆良鋭的动作,有些吃惊地看着他俩。都是年轻人,面面相觑后明白了其中的意思,双脚用力合并,发出叭的一声,中气十足地喊,就跟训练时候一样声音嘹亮。这几个人看着比陆良鋭应该小一些,可能与和筱白差不多,他们每个人都比和筱白高,这嗓子就跟立体环绕的一样。
不少其他人瞧过来,有和家这边的亲戚,也有孙家那边的。
和筱白这样厚脸皮的被他们这样一闹,脸有些烫。
陆良鋭斜一眼那几个闹事儿的人,“左转弯、齐步走、背过身去。”
那几个人配合极了,手臂举到两肋骨的高度,队伍整齐地转身过去了,和他们保持着两米的距离。
和筱白更不自在了,“你让他们转过去做什么?弄得我们要做什么一样。”
“那我让他们转过来?”
“陆良鋭,你很烦人知道不知道。”
陆良鋭脸上的憋着的笑,“我今天知道了。”
这些车标,和筱白全部认识,每台车的具体价格她不能清楚地说出来,大致估算了下加起来的价格,她不安地问,“这些人你是从哪里找来的?车子是租的?”
“他们是退伍的兄弟,小胡是做汽车租赁的,他们听说我妹妹要结婚,来凑凑热闹。”
“谷雨是我妹妹。”和筱白纠正他。
陆良鋭说,“我对别人说,我是谷雨的表哥,你待会儿记得喊我哥,别穿帮了。”
“美得你。”和筱白说着,还是觉得应该谢谢他,“谢谢你和他们。”
“他们几个闲着也是闲着,给他们找点事儿做做。”陆良鋭勾着她的手指头,却说,“你进去吧,别谷雨找你了。”
“那,我进去了。”和筱白说着,却没走。
陆良鋭把手里的烟集合到一只手里拿着,他握住她的整个手掌,“我见过谷雨,我没有妹妹,是把她当成妹妹,就算我们是普通朋友,我既然知道了她今天结婚我都会来的。更何况她是你妹妹,我和你一样,希望她能幸福,我今天来没什么目的,只是想给她撑撑门面,省得别人小瞧了她和你们家,让她以后的日子不好过。可幸福的面子,是她自己挣来的。”
“我知道。”和筱白低着头说。
“回去吧,都是自己兄弟,他们既然肯来就不嫌麻烦,你不用觉得愧疚。”陆良鋭又说,“你只要需要我,我为你做什么事情都是值得的,更不用觉得愧疚。”
“好,我知道了。”和筱白笑着说。
陆良鋭看她笑了,跟着笑,“我怕的就是,你什么都能做得好不需要我了。筱白,不用什么事情都自己撑着,你做不到的告诉我,我帮你解决,家里有男人。”
“嗯。”和筱白鼻子酸酸的,又有点想哭。
“别哭,哭了我会忍不住亲你的。”陆良鋭低头,看着她的脸说。
和筱白呲他,“这是在外面。”
“我知道,你回去吧,不用照顾我们。”
和筱白没有立刻走,她回勾住陆良鋭的手指头,“你要不要去看看谷雨,和他们的婚房?”
陆良鋭一直没提要上去的事情,而且刚才停车时候,他也是刻意留在楼下的。楼上有和家的亲戚,他想着和筱白应该不愿意让别人见到他。
“可以上去吗?”陆良鋭激动地问。
和筱白说,“你刚才说了谷雨是你妹妹,妹妹要结婚,你当哥哥的来送送她,有什么问题吗?”
“没问题。”陆良鋭牵着她的手,就往楼上走,担心她反悔一样。
上了楼见了和家俊和些其他和家的亲戚,除了和家俊没人认识陆良鋭,纷纷打量着他。和家俊熟悉地和他打招呼,“鋭哥,你给我打电话,我以为你找不到呢。”
“……”和筱白楞,“他问的你?”
“对啊,鋭哥说你睡了,打电话会打扰你休息,就打给我了。”和家俊说,“鋭哥,你们是开车连夜过来的吧。”
“嗯。”和筱白已经开口了,就算长翅膀他也要飞来的呀。
陆良鋭跟着和筱白去了婚房,和谷雨在房间里,其他人都去忙了。
“新婚快乐,祝你们幸福。”陆良鋭没走进去,他只是站在门口说。
“谢谢鋭哥。”和谷雨高兴地说。
后来和筱白被人叫走了,大概是让她数数这边有多少位亲戚,和筱白出去了。和谷雨顿时无措起来,她坐立不安起来,她和陆良鋭到底是不熟,又不知道和筱白和陆良鋭,有多熟。
“鋭哥,你是为了我二姐来的吗?”和谷雨问他。
陆良鋭点头,“嗯。”
“鋭哥,你是不是喜欢我二姐?”
“喜欢。”
“那……”和谷雨停了会儿,很认真地问,“你会娶我二姐吗?她看着强,其实脆弱得很,她会是位好太太好母亲的,她什么都会做的很好的。”
陆良鋭说,“我喜欢她,不是因为她什么都能做到,而是因为她是我喜欢的那个人。”陆良鋭又说,“我们结婚那天,希望你也能去送送她,她会很开心的。”
“好。”和谷雨用力点头,“谢谢你,鋭哥。”
陆良鋭没问和谷雨说谢谢他,是因为他今天来为她充门面了,还是因为他说要娶和筱白的事情。
如果是前者,和谷雨的确是该感谢他,如果是后者,就不用了。
他自己要做的事情,从来不用别人提醒。
陆良鋭出去找和筱白了,舅妈进来问和谷雨,“这是谁?二儿的朋友?”
“男朋友。”和谷雨笑着说,“二姐夫。”
舅妈疑惑地说,“刚才问家俊,家俊也说他是二姐夫。”
“嗯。”
“你的事情办完,就该二儿了吧。”舅妈心疼地说,“我看这人挺好的,说话一直看着二儿的脸,会是个知冷知热的贴心人,二儿算是熬到头了。”
然后,没到出发去酒店办婚礼,和筱白有男朋友的事情,已经传到和妈与大姐那里。
“……”我怎么不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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