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来我这作何?”梁千出声问道。
简兮也不藏着掖着拐弯抹角了,她收敛了以往的玩世不恭,摆正了脸色:“我今日来,其实是为了南吟风和素玉。”
梁千脸色有所动容,自然是知道皇上把素玉和孩子都带进宫的事儿。
“只要与你撇清关系,他二人自会安然。”
只要吟风不帮衬简兮,那皇上也不会对他们如何。
简兮不悦地微眯了双眸,声线中带着少许的冷意:“就算南吟风不帮我简兮,倒是我简兮手中的刀架在他南逸宸的脖子上,他不会用素玉跟孩子作为筹码威胁吗?”
她了解南逸宸,一个在泥泞中爬过的人,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这话让梁千呼吸粗重了几分,眉宇间也满是愁容忧色。
简兮的话不无道理,若是简兮败了还好,若是她胜了,那吟风的处境也也会跟着岌岌可危。
“所以,我想请梁将军帮一个小忙,只要有机会,还望梁将军能救助一下素玉母女二人。”
免得被牵住了脚步,让南逸宸有了反攻的机会。
梁千虽说没有什么大才,可做到将军这个位置,也不是什么愚笨之人。
简兮说的好听,表面上只是说让他救南吟风和素玉母女,但实际上,他如此举止,等于是在帮简兮和皇上作对……
可若是不帮,他与吟风十多二十年的情谊,不能眼看着他落水火之中。
而且简兮心思聪慧,深谋远虑,为人做事不像女子那般拘于小节优柔寡断,若是真到了皇上以素玉要挟她的地步,她难保不会为了大局着想而舍弃素玉与吟风……
……
从梁千的府中出来后已是子时三更了。
简兮与南景尘二人走在空如一人的大街上,目标方向很明确。
简兮既然来这,就不会做没有把握的打算。
梁千为人忠义,但不是愚忠,相对比天下的黎民百姓,他更在乎的是这普天黎明。
而且她以终结这场瘟疫为诱饵,他哪怕明知是诱饵,也会乖乖咬上!
他们来到军营后山的一片乱葬岗,据说死掉的士兵都会掩埋在这山林中,后面因为数量太多,也就随意的挖了个坑,抛进去后就不顾了。
按理说,近万的士兵抛尸在这荒野,尸体腐烂,定会发出恶臭。
可简兮他们已经绕了大半个山头了,硬是没看见一具尸体,亦或是闻到什么异味……
南景尘搀扶着简兮爬上了一个山坡,手中的火把照亮着他们前方的路。
前面是一个巨大的圆坑,他们正站在巨坑的边缘。
周围的泥土有人工挖凿过的痕迹,想来,这应该就是抛尸的地方了。
可为何,这巨坑之中,一具尸体也没有?
那巨坑的中间有一层黑色的灰以及一些未燃尽的金属物。
简兮想要下去一探究竟,南景尘伸手拽住了她的手腕,低声说道:“瘟疫具有传染性。”
这里既然是抛尸的地方,那极有可能会染上瘟疫。
简兮只好停下身来,出声宽慰道:“瘟疫一般的传播途径是空气,水源,食物,接触,血液传播等等,而且瘟疫的话,一般都是细菌和病毒性,现在尸体已经火化了,它们也活不了的。而且如果是空气传播的话,那现在死的也就不是一万人,我等会小心一点,就下去看一眼就好了,不会有事的。”
绕是简兮如此说,顾玖还是不放心,把简兮手里的火把拿了过来,出声说道:“既然如此,我下去即可。”
说完松开了简兮的手,抬步往那巨坑的中心缓慢走去——
这下轮到简兮担心了。
还没走到一半,简兮便出声说道:“你有发现什么吗?”
虽然染上瘟疫的可能性不大,要是自己去还不担心的,但就怕自己在乎的人出了一丁点闪失。
“没有,只有一些未燃尽的盔甲和佩剑之类的。”
而这时,他已经快走到底了。
他伸了伸火把,接着火光看向眼前黑色的一片,刚想要转身回去,就见半坡上蹲着的简兮。
只见她伸手摸了一把地上的黑灰……
南景尘瞳孔蓦然放大,飞身上前,将地上的简兮拉了起来,用袖子使劲的擦拭着她染上了黑灰的手指。
“该死的,你就不能让我省点心!”
南景尘低声咒骂了一声。
这要是出个好歹……
简兮像是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一样小心翼翼地看着那张满是怒意的眼眸,刚想要出声说些什么,南景尘单手揽过她的腰身,将她抱起,飞身离开了那火坑之中。
上去之后,他迫不及待的拉着她便要离开,他现在只想找点水给她好好洗洗,再紧紧抱着她……
简兮连忙拉住,出声说道:“南景尘,我没事,这事儿有点奇怪!”
南景尘眉头一蹙,眸中有些疑惑。
简兮从南景尘手中拿过火把,照着那半坡上的盔甲等没燃尽的金属物,出声说道:“你看,这四周有散落的盔甲和佩剑等等,说明尸体是在哪被烧的,可那黑灰之下,却没有骨灰的痕迹。”
身上的衣物烧毁之后会化作黑色的细末,但骨头被烧化之后是白色的。
南景尘眉间的折痕越加深了,没有骨灰,这说明什么?
说明人根本就没有被烧毁。
简兮和南景尘俩人对视了一眼,皆心知肚明。
随后,俩人离开,随意找了一处客栈住下。
……
客栈的小二一桶水一桶水的往一等房里拎,直到把那浴桶灌了个大半满之后,这才出声对一旁正在用饭的简兮和南景尘出声说道:“二位客官,洗澡水备好了,还有什么吩咐吗?”
简兮从荷包里掏出一锭碎银子扔给了小二,小二慌忙接过,嘴角掩饰不住的笑意。
“没事了,你下去吧!”
“好勒!二位客官有什么吩咐尽管叫小的。”说完拎着木桶出去,关好了房门。
小二一离开,南景尘便将还在吃饭的简兮拉到浴桶旁,扔了她手里的筷子,弄了点水出来洗了洗简兮之前摸过那黑灰的手……。
简兮其实很想说南景尘这太大题小做了,但看他紧张的这样儿,心里又是暖暖的。
“脱衣服!”
南景尘黑沉着一张脸,不悦地出声说道。
“我真没事,你先让我吃完饭行不行?”简兮有些无奈。
她已经一天都没吃饭了,先让她吃饱行不行。
南景尘眉头又是一皱,强硬的伸手去解简兮的裤腰带……
简兮不敢挣扎,任由南景尘把自己脱了个精光,伸手将她抱进了浴桶中。
暖暖的热水浸泡包裹着全身,倒也舒服惬意。
一旁的南景尘喉结不知第几次滚动了,他伸手将搭在浴桶边上的毛巾湿了湿水,轻轻擦拭着简兮的肩膀后背……
简兮伸手趴在浴桶边上,舒服的阖着眼眸。
近日以来的奔波实在是让她疲惫,热水能舒缓疲劳,她得多泡一会儿。
可惜南景尘身上的伤疤刚有点愈合的样子,不能碰水,否则也让他泡一会了。
突然,毛巾从背后转移到她前面,那低沉的声线饱含着欲望的隐忍:“这里,是不是长大了?”
想当初他第一次见她洗澡时,胸前还只是微微的……
简兮猛的一下睁开眼眸,伸手捂住了南景尘的手,羞嗔道:“流氓!”
说完就要起身出来穿衣服,她怕要是再待下去,某只狼可能会不顾身上的伤势也要吃掉她。
南景尘一双眼眸深深地看着简兮那玲珑的后背曲线,突兀的喉结又是止不住滚动一番,情不自禁地上前伸手从背后抱住了简兮——
简兮下意识地想要挣扎,可南景尘却发出一声低吟,吓得简兮以为碰到他的伤口了,身子僵硬得一动都不敢动了。
“南景尘,你身上还有伤!”简兮声线有些颤抖。
可南景尘却好似没有听见似的,俯首凑近她的耳畔,低喃出声:“你算算,我多久没要你了。”
耳边喷洒的热气让简兮身子越加僵硬了,随着那耳垂被含住,呼吸也变得紊乱急促起来。
算算,她从玄天尊离开以后,到后来出了那么多事,有小半年了吧!
“可你身上有伤,要是裂开的话,后面恢复越加困难了。”
简兮想要拒绝,毕竟现在南景尘再躺下的话,她于心何忍。
“你难道就不想我吗?”那蛊惑人心的声线再次入耳,撩拨着她的心。
“可…。”
简兮话还没说完,便被南景尘出声打断了:
“别动,保持这个姿势就好。”
简兮一张小脸红到爆,心跳猛然加速……。
……
翌日清晨。
简兮迷迷糊糊地睁开了一条缝,看了一眼窗外刺眼的光线,扯过身上的被子,往身旁的身子缩了缩,还困得慌。
南景尘偏头,看着身旁简兮,嘴角微微牵扯,忍不住在她头上留下浅浅一吻。
直到临近中午时分,简兮才终于睡够了,偏头看了看不知何时空了的身旁,手撑着床榻坐起身来,一入眼,便是站在窗前的南景尘。
她出声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南景尘应声上前,落坐床榻边上,伸手撩拨了一下散落在额前的发丝,温柔出声:“还早,要不要再睡一会?”
简兮打了一个困意的哈声,轻摇了摇头,出声说道:“不了,我有点饿。”
“那我去吩咐小二上些饭菜。”南景尘说完,起身离开了房间。
饭桌上。
南景尘往简兮的碗里夹了一些青菜,简兮只顾着埋头胡乱吃,等吃得差不多的时候才放下筷子,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出声说道:
“这场瘟疫背后肯定令有不可告人,首先我们得弄清楚哪些尸体到底有没有被烧毁?如果没有,那这事就有趣了。”
就算是吃死人饭的也不会嫌命长去碰有灾病的尸体。
如果如他们猜想的一样,尸体并没有被烧毁,那这场瘟疫就不是一场自然灾害,而是蓄意人为。
“我已经命庄痕去查了,此事应该马上就会有结果。”
毕竟,这死人每天都有往外扔,只要有人在搞小动作,就一定会现行露出马脚。
简兮眉头轻皱,若有所思,随即突然出声说道:“我们晚上去军营一圈。”
南景尘身上的气息瞬间冷了下来,“不行。”
那地正是瘟疫蔓延的中心,绝对不能去!
他担不起任何会失去简兮的可能。
简兮抿了抿唇,出声说道:“如果那些死人真的有被人动过,这很有可能说明,这根本不是具有传染性的瘟疫,那这就是单纯的杀人!”
“那你有没有想过,对方能如此大面积的置人于死地,你敢保证你就能幸免?”南景尘声线加重了几分。
简兮眉头紧皱,看着身旁一副没得商量的南景尘,这个时候该拿出女人专属的武器了!
“南景尘,我们就去转一圈,没什么事我们就回来了,我保证,去了之后全听你的,你说什么时候撤就什么时候撤,好不好嘛~”
简兮拉着南景尘的衣裳开始撒娇……
对于这样的简兮,南景尘很是烦躁头疼,她太过自信,一点都没有把自身的安危放在心上,从没想过若是她出了什么事,又将他置于何地!
磨了许久,还是南景尘败下阵来。
翌日晚,南景尘和简兮来人一身军装盔甲,插进了夜间巡逻的队伍中。
路上被负责巡逻安全的一等兵抓住询问了一番,他们只说是新调过来的那一批,眼生是正常。
由于最近确实新调了一批兵将过来,那一等兵也没再多问,只是命令他们要严加防患,随后便离去了。
简兮和南景尘俩人‘擅离职守’,绕到了几乎没人巡逻看管的瘟疫隔离区。
简兮想要进屋看一下情况,可南景尘却拉住了她,眼神坚决,无论如何都不会让她进去!
正巧,一个把自己裹得跟个粽子似的男子拎着一个木桶出来了,随身还带着浓浓的药味。
简兮连忙走了过去,将人拉到一旁,还未说话就往他手里塞了俩个铜板,随后才出声说道:
“大哥,我二人刚被调到这来,能不能说下这儿的情况啊?听说这儿就是个阎罗殿,有来无回,兄弟我这睡觉都不安稳啊!”
男子露出的眼睛看了一眼简兮和她身后的南景尘,见他二人脸上并未有所异样,这才揭下了脸上的衣帽围巾什么的。
他深深的几个呼吸,把几个铜板塞入怀里,这才出声说道:“只要你二人别去靠近那些脸上有疹子水泡的人就行了。”
说完就想要离开,还没走出一步,又被简兮拉了回来:
“哎哎哎大哥,不是说上头派了好多太医来吗?研究出个什么没有啊?”
“快别说了吧!太医都死俩个了,估计没戏!”
“那那那……。那这瘟疫岂不是没救了?”简兮佯装十分害怕的样子,就差尿裤子了。
“哎,我就是个熬药的,这瘟疫来的稀奇古怪的,刚开始就起疹子水泡,后面就开始整个人身子无力,有些三五天就死了,有些能熬半个月,而且这预防隔离什么的,好像不太起作用……”
他也就是个小人物,说不定这下一个就是他了!
简兮眸子轻垂,仔细想了想,每个人的体制不同,对病毒的抵抗力也有差异,死亡时间会造成不同也很正常。
“那大哥,现在就什么药都不管用吗?我家还有老母,不能就这么死了啊!”
说到最后,简兮意思下的伸手擦拭了一下自己没有眼泪的脸。
反正这么黑,谁也看不清。
南景尘不言不语地就这样看着简兮,心里却有另外一番思量。
一番唠嗑打探之后,简兮放过那男子,俩人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俩人一同往无人的偏静处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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