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仙仙的话犹如一道炸雷,把李燕君炸了个面目全非。
她有些慌张,手也有些抖,视线却不由自主的去看自己碗筷旁边的茶杯。
家宴的杯子是她亲自挑选的,一套精致的绿玉雕花杯,所有人都一样。
这种杯子喝果茶是最好的。
唯有宁仙仙的那只杯子,杯子底下用朱砂点了一个小小的原点。
虽然不愿意相信,但那个可怕的想法,还是不由自主朝脑海里钻。
以至于李燕君再也绷不住,抖着手一把抓起自己喝过的那只绿玉杯,颤抖着翻转过来,杯子底下那粒她亲自点上去的朱砂,是那么的刺目。
啪啦!
她手一松,杯子落到地上,碎了。
宁城垣斜靠着丫鬟往外走,闻声扭头看了眼,眯着醉眼笑道:“大嫂有孕在身,怎么不早点回去歇着?”
没人理会他。
李燕君忽然尖叫一声,蹲到地上,把手伸到嘴里,疯了般催吐自己。
周围几个下人都被她吓到了。
王嬷嬷慌忙围过来:“夫人,夫人您哪里不舒服吗?”
“王妈,王妈,你快去,快去叫大夫来!”她瞪着眼睛,抓住王嬷嬷的手,眼神骇人,尖叫着吼道,“快去给我找大夫!”
王嬷嬷不明所以,慌慌张张的去了。
李燕君蹲在地上呕的几乎把苦水都吐出来,瘫坐在地上,不停的喘息哭泣。
几个丫头手足无措的围着她。
宁仙仙冷眼看着,道:“你们把她扶回去,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许她出院子。”
如今她当家,丫头们也知道该听说的,七手八脚把李燕君弄走了。
李燕君始终呆滞着脸,惨白着脸,任由丫头拖走。
她完了。
她亲自在那只茶杯里放了超过平常几十倍的量。
只要喝了那里的茶,不出三天便会失去心智,彻底变成个傻子。
她甚至没有去求宁仙仙。
她们母女俩已经到了这般田地,恩断义绝,你死我活,此生两看相厌。
她清楚,如果她求,宁仙仙不但不会救她,反而会加倍的折磨她。
何况她是始作俑者。
……
李燕君被带回她的院子,从此再没有出来过。
据说后来她变得痴傻,但还是平安生了个女婴。
这都是后话了。
宁仙仙要留着她,养着她。就让她在这世上痴傻的活着,孤独的煎熬,为她犯下的罪行赎罪。以慰藉宁老夫人的在天之灵。
……
一个月后,皇帝下了圣旨,准许宁城鑫丁忧回乡为母守孝,卸去工部侍郎的官职,只带着两个老仆和五百两银子,启程离开。
宁城垣也带着妻儿搬走,偌大宁府只剩下李燕君和宁天源以及两个庶女。
宁天源虽然是庶子,但为人忠厚,把赵姨娘扶正后,带着两个庶妹过安稳日子。
至此,盛极一时的宁相府彻底消失在人前。
皇帝赏给宁仙仙的郡主府也建好了,宁仙仙带着绿竹轩的丫头嬷嬷一起搬了进去。
搬家那天,宁天源带着妻儿相送。
赵婵娟把儿子交给宁天源抱着,自己陪着宁仙仙走到马车边,轻声道:“郡主,谢谢你。”
她,明明,她的儿子,他们的命,都是宁仙仙给的。
甚至她能从一个丫鬟成为宁家的正妻,也是出自宁仙仙的帮助。
一声谢谢,无法道出她的无限感激。
但她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什么。
宁仙仙被阳光刺的微眯着眼,笑道:“好人就该有好报,以后好好过日子吧。不管你有什么困难,都可以去找我。至于明明那里,你不用担心。”
“我知道,有郡主在,天明少爷一定会过得很好。”赵婵娟含着泪,低声道。
“他现在叫明明。”宁仙仙弯唇一笑,登上马车,摆摆手,“保重,我走了。”
翡翠等丫鬟抱着包袱,相继坐上马车,朝新建成的郡主府驶去。
郡主府是墨染一手布置的,她的卧房里的每一样家具,每一样小物件,都是墨染抽空亲自挑选。
庭院有竹林,有花园,有阳光。
一切都是宁仙仙梦中出现过的样子。
她站在门口,看见白衣少年含笑看着自己。
“喜欢吗?”他问。
“喜欢。”
“喜欢什么?”
“都喜欢,包括问我这个问题的人。”宁仙仙笑。
墨染被撩了一下,有些情动,抱着她,吻下去,片刻后,皱眉:“你怎么这么瘦了?”
宁仙仙脸一红,顿时兴趣全无,恼怒的转身就走。
墨染正要追上去,却见梁影秋正指挥着两个人,搬着一架巨大而又华丽的秋千,慢腾腾的挪进来。
墨染的脸黑下去:“谁允许你进来了?”
梁影秋摇着扇子,一派潇洒:“这是我送给小仙女的礼物,只有仙女才配拥有的超级豪华版秋千。仙仙,仙仙——”
他追过去,叨叨道:“你知道吗,这个秋千你甚至可以在上面睡觉,吃饭,沐浴……哪怕你想出恭……”
“闭嘴!”宁仙仙对他怒目而视,“搬走扔了,不然我一把火烧掉!”
梁影秋瘪瘪嘴,有些委屈。
墨染幸灾乐祸。
这时小环急匆匆走过来,在宁仙仙耳边轻声说了句话。
宁仙仙表情变得有些微妙,“是吗……你说,姐妹一场,我是不是得去送她们一程?”
“郡主,我陪您去!”小环摩拳擦掌道。
墨染站在不远处,漫不经心道:“让连云跟着,否则你哪儿也没别想去。”
宁仙仙没有拒绝,带着连云和小环,坐上马车,在一座府邸的后院后门停下。
站在后院门处,宁仙仙仰脸看着这座曾经熟悉无比的宅子,心情有些复杂。
跟前世的记忆中相比,淮南郡王府变得破败了许多。
值得庆幸的是,她再也不必走进去一步。
那些不够美好的记忆,也将永远被埋藏。
连云和小环站在她身后,看着她出神,不敢出声打扰,俱安静的候着。
过了没多久,门里面忽然想起一阵轻轻的脚步声和低语声。
吱呀。
门从里面被推开,一个男子探出头来,左右打量,一眼就撞上宁仙仙的视线。
他惊骇的叫了一声,连忙捂住嘴。
“哎呀!你鬼叫什么啊?怕人听不见是不是?”后头有女子不耐烦的低低的埋怨声,随即一个穿着华丽的年轻妇人,提着小包袱走出来。神情有些紧张,动作鬼鬼祟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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