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泽湖西岸的“积良庄园”沉浸在一片夜晚的宁静、祥和之中。
庄园的后院中,那个极大的地穴内,此时空荡无人。
里面那扇高大黑色房门内,魏积良魏庄主把一个纸条递金衣服饰的中年人,中年人看完后阴鸷的脸上变得无比愤怒:
“一战就折了我六个兄弟,此仇不报,对不起那些逝去的亡灵!”
他不断得踱着步,思索着下一步的行动计划。
“你马上给金舵主去信,让其他人时刻待命,瞧准时机给予敌人致命一杀,用他们的性命祭奠死去的兄弟。”金衣人对魏庄主命令道。
今夜天空乌云密布,空气燥热,似乎要下雨了。
突然,几个黑影越过墙头轻轻飘到地上,借着房屋阴影的掩护慢慢接近了那几间牢房。
刚才还是黑云压城,此时却是大雨滂沱。
雨来得太急,瞬间遍地水雾弥漫。
牢房门前的两个站岗差役,抱着刀躲在屋檐下避雨,看着突然而至的大雨,心中说,今夜应该平安无事了。
可惜,总会有意外发生,就在他们以为安全之时,一左一右两个黑影突然从雨雾中蹿出,两把匕首眨眼间就逼近了喉咙。
俩人还没反应过来,就捂着冒血的脖子栽倒在雨地。
又有两个黑影从雨地里窜出,快速打开牢门,冲了进去。
牢房内漆黑一片,黑衣人亮出火折子,发现里面是一间间用粗壮的钢柱做成的栅栏单间,每一个单间里都关有几人。
黑衣人来不及细看栅栏里关的是谁,挨着用刀砍开外面的铁锁。
突然,门口传来了两声惨呼,两个黑衣人心中大震,他们知道完了。
门口出现几只火把,一伙穿着褐色服饰的厂卫走了进来。
“束手就擒吧,抵抗没有意义。”孟刚一脸冷峻。
有两个单间的锁已被砍开,里面的人走了出来,突然看见手拿匕首走在队伍前面的杜文林,又面带惊恐得退了回去。
他们白天见识过杜文林杀人的手段,谁也没有信心能接下他一招。
与其出去接受死亡,不如躺下继续睡觉,至少还能见到明天的太阳。
被堵在牢房里的两个黑衣人,一个手持长刀,三十岁左右的男子,另一个黑衣人提着板斧,个头高大。大约四十岁左右。
用板斧这种兵器的人一般都有一股子蛮力,并且几乎都对自己的能力比较自信。
于是,他举起板斧就冲了过来。
在他的印象中,还没有人敢正面抵挡板斧的砍击。
对面的年轻人的确没敢硬挡板斧,而是突然就失去了踪影。
刚刚准备为自己的威风喝彩,却发现持着板斧的手腕突然垂了下来,板斧也不受控制坠落于地。
他疑惑得举起右臂,惊悚得发现手腕再也直不起来,一股鲜血从手腕上的刀口汩汩涌出。
他突然明白了,明白自己以后再也不能使用仗以成名的板斧。
咕咚一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面如死灰。
另一个持刀男子,只是看到一个褐色身影从他的同伴身旁划过,却没有看清那个身影是如何出手的。
然而,那个他心目中形象无比高大的大哥就突然扔了斧头,坐到了地上。
这么长时间以来,他看到过无数英雄好汉丧生于这只板斧之下,所以每次跟着这只板斧出来执行任务,都能给他带来绝对的安全感。
然而,这一次板斧栽了,栽得不明不白。
心中的偶像崩塌,自己也就失去了抵抗的信心,撒手扔刀,束手就擒。
门外的两个黑衣人,刚才曾用匕首结束了两个差役的人生。
可是,瞬间之后,自己也倒在了匕首之下。
一道闪电划过,照亮了地上的四张面孔,都是圆睁双眼,面带恐惧。
他们至死也没弄明白自己是如何离开人世的。
两个黑衣人被带到了后面厂卫的住所,孟刚决定连夜审讯。
“你们今夜来了几个人?”孟刚问道。
“四个。”三十岁男子答道。
“你俩叫什么名字?与‘红封教’什么关系?”
“要杀就杀,要刮就刮,说那么多废话干吗?”板斧大汉嚷嚷道。
孟刚努了一下嘴,过来俩厂卫把大汉拉到了隔壁的房间,不一会就传来了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三十岁男子脸色发白,浑身哆嗦,隔壁的叫声吓坏了他:
“我说,我叫殷自奎,我们是受金舵主派遣而来。”
“金舵主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
“具体名字我也不知。他现在常州。”
“你见过他没有?”
“见过。只是他每次都是戴着面罩出现。”
“他既然是舵主,那么他的舵口是不是也在常州?”
“是的。”
“舵口有多少人?你知道地址不?”
“舵口具体人数我不知,因为我没有去过舵口所在地。”
“常州那边是如何得知无锡这边出事的?”
“是有人送信过去。”
厂卫把俩人送回牢房暂时关押。
“天明再处理其他教众,大家休息吧。”
肆虐了一夜的风雨总算停息了。
一大早卢知县就跑来后院,说是看望大家。
没想到首先映入眼帘的竟是牢房门前的四具尸体。
经过一夜雨水的浸泡,尸体的面目开始肿胀,看上去非常瘆人。
他惊得差点坐到地上,忙问怎么回事。
杜文林把昨夜发生的事简短叙述了一遍。
当听说还有俩人被活捉并且关在牢里边,卢知县的脸色非常难看。
“时间紧迫,我们想上午对这些教徒就展开审讯。”杜文林道。
“好好,我没有意见。”
“那就好,不过等会我们审讯犯人时,卢知县最好回避一下。省得弟兄们忍不住动刑而污了卢大人的眼睛。”
卢知县知道,这是想撇开他,但是不答应也不行,这些人是他一个小小的知县得罪不起的。
首先过堂的是任老爷,虽然已是阶下囚,可是锦衣华服,仍显雍容华贵之色。
他是个识时务者,自忖凭着自己养尊处优的身子是扛不住厂卫们的刑罚,所以上来就竹筒倒豆子,彻底交代。
据他交代,“红封教”的背后有朝廷的势力,教主的确姓罗,但是总教的地址在哪他却不知。
他的无锡坛口受常州的分舵金舵主指挥,自己发展的手下有五十来人,昨天战死的以及被擒获的占了大半。
他家后面的地下场所还是他爷爷辈为了躲避战乱而挖的,自从加入了此教以后,这儿也成了“沙漠虫族”的落脚点,为了方便他们,里面又进行了改造。
听他说到“沙漠虫族”,杜文林忍不住问道:
“‘沙漠虫族’你了解多少?”
“我对他们也不熟悉,只是听说是来自遥远的北方。每次来都是直接进入地下,过一段时间就走了,几乎不与我说话。这六个人一直住在这里,金舵主说,留这几人是给我备用的。”
“去年温州知府胡金胜在句容境内被截杀一案,你知不知道?”
“知道。杀手是金舵主安排的。”
胡金胜一案的正主看来已经有了着落。
“你的手中有没有手下教众的花名册?”
“没有。但是我可以默写给你。”
杜文林叫人找来纸墨。
像任老爷这种人,能主持家族的祖传生意,并且还能坐上坛主,不是偶然的,因为他的确有一些超乎常人的本领。
就如现在他默写手下教徒的花名册,五十多个人的详细信息一气呵成,中间几乎没有停顿。
默写到最后,显得似乎有些犹豫。
“是不是有的人名字不方便写?”杜文林盯着他的眼睛问道。
他点点头。
“那人的能力再大,能大过朝廷?事已至此,你谁也保护不了。我们也会根据你的表现如实上报,帮你减轻罪责。”
任老爷咬了咬牙,下定决心,纸上赫然出现“卢清,无锡知县。”六个字。
看着任老爷写下的最后六个字,杜文林与孟刚的脸上并没有露出太多的惊讶。
他们似乎早就察觉到这个卢知县有问题,现在算是得到了证实。
“今天早晨是不是卢知县给你送的信,所以你提前设计好了埋伏?”杜文林问道。
任老爷点点头。
孟刚气得咬着嘴唇,起身往外走去。
杜文林知道,卢知县在劫难逃了。
“你坛下的教众较多,对于此教他们是否有人比你了解得更多些?”杜文林继续问道。
“应该不会。因为他们都是我发展起来的,包括卢知县。所以他们没有接触上层的机会。”
“那个‘朔望红丸’是什么东西?”
任老爷没想到杜文林也知道这种药物,有些诧异:
“没想到大人你也知道这个名字。这种药物据说是来自‘沙漠虫族’的秘方,后来经过宫里御医高手的调制,做成了现在这种药丸。”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来。
杜文林倒出几粒红色药丸,瞬间满屋飘香。
“为什么要给教众服用此药?”
“服了此药后,不但能振奋人之精神,还能提高人之武力。”
“还有别的功效吗?”
任老爷犹豫了一下,说道:
“服用此药以后,终生离不开解药。每月的朔日和望日皆须服用解药,否则全身酸痛,精神萎靡,时间不久会因心肺衰竭而亡。”
“这种药物既然如此狠毒,那些人为什么甘愿服下它?”
“为了逼迫他们加入本教,会用各种欺骗手段让他们服下此药。例如,夸大此药的功效,言其能增强人之体力,改善体质,甚至能青春永驻,延年益寿等。很多人因为受不了诱惑与好奇而上当。等他们服下之后,后悔也就晚了,只有乖乖加入本教。”
杜文林突然解开了一个困扰自己的谜题:凭着曹夫人的身份为什么甘愿接受“红封教”的驱使。
也想通了一些官员加入此教的原因。
“你说此药来自宫里,是否知道宫里的哪个御医在研制生产这个东西?”
“我只知道这么多,就这些还是通过金坛主了解到的。”
从他这儿已经审问不出更多的东西,让人把其押回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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