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年轻道人一出手,杜文林就认出了他正是卫东青,“未来之星”,与他在横山桥小镇上曾经交过手。
他既然出现在这儿,应该还有其他帮手未现身。
他们今天是准备血洗万福宫,斩杀反对者,把茅山一派全部收归囊中。
向王铃摆了一下头,王铃抽剑直扑而上。
以王铃的功力,独战卫东青一时半会不会落败。
场上正如杜文林预料的那样,卫东青的身法快,出刀的角度刁钻。王铃的身法虽然比卫东青稍慢,但是她有一套娴熟的华山剑法,攻守兼备,又有一柄削铁如泥的宝剑。以至于两人缠绕反复,谁也奈何不了谁。
大殿门前,大家已经主动腾出了一丈方圆的场子,场中俩人如急速旋舞的两只蝴蝶,看得人眼花缭乱。
“杀!”人群中突然发出一声命令。
一阵刀剑出鞘声传来,一些道人抽出匕首、长剑砍向身边之人。
绝大部分道人皆没有防备,当场就被刺死、砍倒好多。
关键是出手杀人的那些人中,有一些武功高手,一看就是有江湖人混迹其中。
因为道士们的武功几乎都不高,根本招架不住那些高手的突然袭击。
场中顿时乱作一团,大部分道人东躲西藏,躲避着那些江湖人的追杀。
其中两个江湖人手持匕首直扑廊下,几个道人拼死挡住去路,保护苍柏道长。
可惜一个照面,就有俩人被刺倒地。
杜文林晃动身躯,如箭矢一般直射过来,身子还未停下,那两个江湖人已其被利刃封喉。
“保护道长!”杜文林高喊一声,转身扑向院中。
此时,院内的道人已成惊弓之鸟,待宰羔羊,被手握凶器的江湖人满院追得乱窜。
杜文林把速度发挥到极限,白色的身影在院内追着那些杀手旋转而去,倏忽而回。
杀手们看着满院的道士像是受了惊吓的绵羊一般,瞪着惊恐的眼睛到处躲避,心中充满了嗜血的兴奋。
可惜,他们忘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杜文林的身影从他们身旁划过,他们的喉咙或者肋间就多了一道往外喷血的口子,几乎无人能够幸免。
片刻之间,满院中除了遍地刚刚亡魂的尸体,就是受伤之人惨烈得哀嚎。
而侥幸逃生的道人争相跑入大殿,竭力控制着瑟瑟发抖的身躯,一双双眼睛充满了极度的恐惧。
还有俩人在做着最后的厮杀,灰色的身影围着红色的身影越旋越快,极欲马上解决战斗。
而红色的身影把宝剑舞成一道白色匹练,白色匹练包裹着红衣,匹练的外侧,又是一道灰色的身影不断围着旋转。
如果不是生死搏斗,倒是一道难得一见的绝美风景。
杜文林提着滴血的匕首,缓缓走向两人的战场,他在寻找战机,一击必中的战机。
灰色急旋的身影突然刹住,眨眼间像被疾风吹起的落叶,急速向院外蹿去。
他想逃跑!
杜文林疾速追到院外,只见他已从侧门而出,像一只灰色的苍鹰直向山下飞去。
杜文林自忖,其身形之速不会慢过自己,追不上了。
回转院内,王铃正坐在廊下大口喘着粗气,俊脸上满是绯红。
她毕竟是女孩子体质,耐力比不上男人。
不过,能与卫东青激斗这么久而没有落败,着实不易。
看着王铃如此情形,杜文龙的心中不由得生出些许怜惜。
“你没事吧?”温声问道。
“死不了,本小姐的命大,暂时用不着这些道长为我超度。”王铃没好气得答道。
杜文林挠了挠头,苦笑了一下。
苍柏道长缓步走来,作揖道:
“多谢二位施主再次出手相救,今日若不是二位,本教定为奸人所害,从此再也没有茅山上清一派!”
“道长不必客气,奸邪之辈,人人得而诛之!况且,追缉贼人,本也是我等分内之职。”
杜文林转头看看院内,受伤之人已经被抬入殿内进行诊治:
“经此一役,与敌勾结之人暴露八九,或有个别漏网之鱼,还需道长仔细甄别。稍有不慎,即成内患。”
苍柏道长点头称是。
杜文林又看了一眼被绑在廊下的苍木等人,又对苍柏道长说道:
“他们误入邪教,其实也有苦衷。据我所知,他们应该都服用了那个教派的毒药,药名‘朔望红丸’,每月的朔望之日皆须服用那个教的独门解药,否则,将受炼狱之苦,时间不久,毒发而亡。”
“唉,作为出家之人,不能甘于贫苦,而羡慕荣华,岂有不被奸人所逞之理?这儿也没有解药,他们若能熬得过去,感谢上天再造之福。若不能渡劫,则为自己欲念未除的代价吧。”苍柏道长低眉道。
杜文林长叹一声,无言以对。
常州城里也正羁押着一群“红封教徒”,若是得不到解药,最终也只有应了道长之言:
“能熬得过去,感谢上天再造之福。若不能渡劫,则为自己欲念未除的代价吧。”
“此次事变,贵教中暗藏奸人几乎连根拔起,以后应该不会再受邪教侵蚀。如若仍被他们缠上,可去常州府衙找欧阳知府告援。”杜文林对苍柏道长说道。
“多谢施主挂念!二位施主就是本教之再生恩人!以后若有事用得着本教帮忙,凡本教之人哪怕赴汤蹈火亦万死不辞!”苍柏道长的态度非常真诚,杜文林谢过。
此处事已结束,杜文林二人告辞了苍柏道长,出了宫门。
“哼,刚才为啥不追上那个贼人宰了他?他差点要了本小姐的命。”王铃不满道。
杜文林笑了笑:
“我若是能追上,还会让他跑了吗?”
“昨夜伯母似乎说起过他吧?他叫什么名字?”
“他叫卫东青。”
“似乎还说了什么‘未来之星’。”
杜文林没有回话,他不想让外人知道关于那个族群的过多秘密。
见杜文林不回答,王铃知道他是不愿说,也就不为己甚。
她虽然性格开朗,言语无忌,但是冰雪聪明,不会做让他着恼之事。
“我们是否再去别的山峰转转?”杜文林问道。
王铃噘着嘴巴:
“本想让你陪着我来拜拜神仙,看看风景,没承想一日不到,打了两次架,去鬼门关走了两遭。哪里还有什么心情?干脆下山,你找个档次高点的饭店,多弄点好吃的,给本姑娘补补身子。”
“好好,我可是江南人,懂得一些江南名菜谱。例如清炖蟹粉,红烧、清炖狮子头,水晶肴蹄,鸭包鱼,等等,一顿十个菜,十天不带重样的。”
听得王铃不断咽口水:
“那还磨蹭什么?快点走啊。”
杜文林笑笑,一红一白两个身影向山下疾驰而去。
百户屠千军率领的锦衣卫已经到达常州府衙,连他一共来了十一个人。
屠千军年约四旬,满面胡须,高鼻深目,乍看去似是胡人。
性格也如长相,粗犷豪迈。
杜文林见援军到达,心中高兴,似乎又平添了不少勇气。
自孟刚战死,心中总是七上八下,忐忑不安,因为让自己带领队伍继续进行下面的工作,的确感觉心里没底。
屠千军来了,至少有了可以商量之人。
“杜大人,吾等十一人听候你的调遣。”屠千军说道。
杜文林连忙道:
“屠大人无须客气,大家相互关照则可。”
接着把茅山一行的过程详细叙述了一遍。
“这帮教徒也真的可恶,竟然把手伸进了道家清修之地!”欧阳知府气得拍着桌子。
“不过还好,杜大人不枉此行,算是帮茅山一派度过了此劫。”屠千军道。
“匪徒如此猖獗,不断兴风作浪,干脆今天就出兵剿了他们。”欧阳知府愤愤道。
“时至今日,也仅仅打掉了无锡任府坛口及茅山据点,其他之事我们尚知之甚少。现在出兵把金昌顺抓来并不困难,关键是一旦有了风吹草动,其羽下教众一哄而散,转身投入别的舵口,会给我们以后的行动带来更多的不便。”杜文林分析道。
“杜大人言之有理,为今之计不如按兵不动,暗地里搜寻其他党羽,待时机成熟,一网打尽。”屠千军道。
金昌顺金老爷听到茅山据点沦丧的消息,当时气得大骂。管家金福还是第一次见到老爷如此不顾体面,站在旁边吓得不敢多言。
茅山据点是他费了好多心力财力才发展起来的,那些道士并不好对付,威逼利诱等手段几乎都用上了,才有了如今这个局面。眼看着整个上清一派就要被自己控制,谁知却功亏一篑,又被杜文林这个小子搅黄了。
那里可是倾注了自己无数的心血啊!
这次出动的东瀛武士,也是他花了极大本钱从宁波倭人据点雇佣而来,并且还给了他们首脑一个大的保证,那就是如果倭人打到常州附近,自己会带领手下里应外合,一举拿下常州。而倭人也许诺,让他担任常州府的知府。
东瀛人的承诺听上去虽然可笑,但是自己却可以借着他们的势力借机起事,举起造反大旗,打垮江南之地的明军,夺取半壁江山,自己也过过皇帝瘾。
虽然他们能否打到这边来是个问题,但是那些东瀛杀手的战斗力自己却是了解的,至少暂时可以借助他们帮自己巩固根基。
可是,没想到第一次出马就铩羽而归,看来这帮厂狗的能力远远超出了自己的认知。
他们现在盘踞在常州的衙门里不去,无时无刻不让自己如芒在背。
硬拼是拼不过他们的,城外的几万驻军不是他能对付了的。
如今还有两条路可走,第一,还是继续走老路,暗杀。可是现在看来,自己手下的这些高手并没有绝对取胜的把握。
第二,把自己目前的困境如实上报给总舵,让总舵通过宫里的关系给东厂和锦衣卫施加压力,撤除对常州一带“红封教”的侦缉。如果任由他们查下去,早晚会查到自己的头上。到那时,金家经过几代人积累起来的诺大产业就有可能瞬间灰飞烟灭。
第二条路看上去虽然安全些,但是并不易走,因为要牵涉到上头很多人员和部门。
可是自己又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只有努力一把试试,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