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者之道
一
有那么短短的一瞬间,因为rider这全然与众不同的愿望,整个爱因兹贝伦城堡的庭院陷入了一种或许可以称之为“难以置信”的静默中,唯一能够听到的声音便是被rider一个弹指弹飞的韦伯少年捂着额头的呼痛声。
无论是saber还是r,甚至是一直相信着自己仍然如生前一样掌握着世间财宝的archer,这些英灵,他们的愿望往往是为了弥补生前的遗憾,但无论如何,他们都默认了自己已经“死亡”的形态;如rider这般,甘愿丢弃成为英灵的荣耀和曾经的辉光,实实在在重新活一次这样的事情……他们却是从未想过。
注意到saber一瞬间坐直了身子,将一直喜爱非常的美酒置于一边,由依忍不住微微挑了挑眉:archer那根本算不上心愿的执着r那任性不可阻拦的忠诚,以及rider平凡而又奢侈的私心……说白了,在场的这些英灵当中,如果说真的有哪一位是诚心诚意参加这场盛宴并且被说服就有可能放弃圣杯,将之让给自己所拜服的英雄的话,那么只怕也就唯有这位直到死亡也始终凛然自律到极致的亚瑟王了吧?
“archer哟,刚刚r的r说的话虽然刺耳,但大部分也是实话不是吗?尽管我等英灵有着无上崇高的身份和荣耀,但是这全部的一切,眼下我们所看见的所触摸的世界,这都并不是依靠着我们自己的能力在感知,而是依赖着那些所谓的r们的魔力在支撑,说到底我们不过是他们召唤的,一旦r魔力耗尽或者死去,我们也就不复存在了吧?”
打了个酒嗝,身材高大如同一堵墙似的rider声音里显然已经染上了三分的醉意,似乎在向往着什么无比美好的事物,这位曾经差一点征服了世界的王者此时却仿佛是一个小孩在精心描绘着自己的理想一般:“所以我想要得到**并且依靠着一己之力,扎根于这个世界,重新作为人真真实实地在这个精彩无比的世界活下去”
“以此为□□不断向前推进,最终得偿所愿这就是我,征服王伊斯坎达尔的霸者之道”
仰起头,rider粗壮的手臂将空了的黄金酒杯重重放在地上,深棕色的眼瞳中,先前的三分醉意已然散去,余下的尽是毫不掩饰的王者霸道之光;就如同他活着的时候从未停下他扩张马其顿版图的脚步,在这条通往他新生的梦想旅途上,所有妄图阻挡他的敌人,他都会毫不留情地用他那雷光闪耀的战车将之碾成粉碎。
“是吗……”
睁开紧闭的双眼,身负着银白色沉重铠甲的金发少女轻轻出了一口气,仿佛终于确认了什么一般徐徐开口道:“如果是这样的话rider,我是不会将圣杯让给你这样的王的。”
只因为,这样自私的梦想……并非真正的王者之风啊。
透过saber碧色坚定的眼神,rider读出了saber真正想说的话语。并没有被对方这样直白的否认惹怒,rider反而露出了饶有兴趣的笑容,“哦?那么,就请说说你所认为的王者之道吧,saber。”
“……”
沉吟了片刻,saber的视线缓缓从在座的另外三位英灵身上划过,不同于rider诉说自己梦想时神采飞扬的模样,这位年轻而美丽的王者垂下了目光,如同是忏悔,充满了沉痛和自责的颜色:
“我的梦想……是拯救我的祖国。”
“以圣杯这万能许愿机的力量,改变我的祖国不列颠毁灭的命运。”
二
或许是因为亚瑟王传说的本身太具有传奇的色彩,所以这位在英格兰历史上划下浓墨重彩一笔的骑士之王,这位凯尔特英雄神话中最受欢迎的圆桌骑士团首领,即使经过了千年也依然在浩瀚的历史和文学著作中被代代传唱着。
从亚瑟王的出生,他与梅林法师的相遇,他与圆桌骑士们的奇遇,他应承天命为了国家拔出了石中剑走上王位,他迎娶的桂妮薇儿带来的圆桌……这一切的故事和传说,在由依还尚且不知道不列颠和英格兰在地图上的哪里之前,她就已经从各种各样的书籍故事中听说;甚至是桂妮薇儿和兰斯洛特亚瑟王和他姐姐摩根夫人的风流韵事,这一切也因为这位传奇王者而被后人所广为流传当然,在真真切切地了解到这位传说中如同神一般不可侵犯的王者居然是个美丽少女的时候,由依一下子就理解了为什么兰斯洛特和桂妮薇儿会私奔,至于摩根夫人和亚瑟王……咳,这个有机会再问saber吧,如果她不介意回答的话。
不过排除那些很可能是法国作家浪漫细胞发作过度而加上的风流韵事,亚瑟王这一生,的的确确如saber所说的一般:即使是不列颠王尤瑟的私生子,她也是当之无愧的天选之王,从拔出了那把石中宝剑到葬身于卡姆兰战役,她为了她祖国的繁荣奉献和战斗了一生……甚至,在死亡之后,也为她所深爱的不列颠命运而无法安眠。
对于不列颠最终走向灭亡的命运,这位为祖国献上了一切的少女将之归罪于自己的错误指引。圣杯的存在,让少女看到了改变命运的希望没错,颠覆历史,哪怕是将自己穷尽一生镌刻在历史上的鲜血和泪水尽数抹去也在所不惜,saber的愿望,就是哪怕毁灭和否定了自己的一切,也要拯救自己的祖国。
多么沉重而崇高的梦想啊……简直就如同是一个永恒的十字架一般牢牢地压在这个少女纤细而笔直的背脊上一样。这样短暂而漫长的一生,她不曾为爱情亲情而驻留,而是将全部倾注在了那个永远也无法回应她感情的“祖国”身上就如同……
就如同那个人……一样。
闭上双眼,那个与自己恍若镜中人一般少女的笑脸,在极短的一瞬闪过了由依的脑海。“无论是怎么样悲惨的命运,都要微笑着面对哦”时刻牢记着母亲的话语,她站在好不容易失而复得的妹妹和终于坦诚相对的恋人面前,毅然选择了燃尽自己的生命去履行所谓的“大空首领”的职责,直到最后一刻,哪怕流着眼泪也笑得纯然美好。
尽管从未言说出口,然而由依却一直觉得基里奥内罗家族世世代代的命运都染着悲剧的色彩。但就算如此,即便是露切,她也有理解并愿意守护着她的初代彩虹之子们;艾莉亚有基里奥内罗家族各位的理解和陪伴;尤尼即便是慨然赴死也有真心相爱的伽马陪伴;而她,有在神奈川殷殷期盼她回家的真田家人,有无论如何也对她真心相护的吠舞罗,有无论贫富贵贱都惺惺相惜的利威尔,有为她可以舍生忘死的十一番队队员们……还有,为了保护她而选择自己面对死亡的尤尼姐姐,以及隔着几个世界也能找到她的十束君。
可是saber呢……虽然在她的生前,那张华丽而崇高的圆桌以天命的名义为她聚集了天下的名骑士,可是一切的最后,她的“妻子”离开她,她的挚友背叛她,她的姐姐想要推翻她,而她的孩子,对她举起了剑。
这就是她为之奉献了一切的国家和人们啊……然而就算是如此,她却仍旧宁可毁灭了自己最后的荣光,去换取他们命运的重生。
“有什么不对吗?接受了民众的期待和神明的选择,作为王就理所理当挺身而出,为国家的繁荣昌盛付出毕生的一切这难道不是真正的王道所在吗?”
面对着rider的沉默质疑和archer的肆意嘲笑,少女的王者再也按捺不住胸中的怒意猛然站起身来,大声地叱问着。
“为何要怀疑?为何要嘲笑?将宝剑和王权托付与我的祖国在我的统治下灭亡了,我为自己的无能而感到羞愧为那些跟随着我的民众感到痛心疾首,想要凭借我毕生的力量来挽回这一切这样的心情,难道同样身为王的你们无法理解吗?”
“喂喂,你们都听到了吗rider?r?这个自称骑士王的小丫头,居然说什么要为自己的祖国献身啊”
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黄金的英灵放声大笑起来,换来了少女英灵的怒视;然而真正让saber感到难堪起来的,却是rider长久的沉默。
“的确,但凡有王坚持着走过的道路,便可以称之为王道。”
缓缓开口,墨绿色长发少女抬起头,如同夜空般看不见底的双眸深深地看着saber,“但是saber,无论是王者还是平民在走完了一生的道路之后,或许有惋惜或许有遗憾,但是如果说出后悔得要推翻否认自己生前的一切,那才是真正的失败。”
“御主……”
有些震惊地看着缓缓站起身平视着saber的由依r下意识地感觉到对方身上有什么一直隐藏着的东西终于显露出来了一般就如同那个染着鲜血仿佛有着无尽悲伤的梦境,是深深掩藏在“真田由依”这个无忧无虑外表之下的过去……是另一个他所不认识的r。
“无论谁人嘲笑,无论谁人讨伐,无论结果如何,这就是我认定的道路这就是我,以及追随和信任着我的同伴所信仰并为之奋斗到最后所得到的结果而这结果,无论是成是败,无论是对是错”
无数的画面,无数的回忆,仿佛一直沉睡在记忆深处模糊了的却又在这一瞬间仿佛被点亮了一般清晰起来:
她突然想到了那一天,她站在人流如潮的大街上疾步伸手,将骤然动弹不得的幸村精市推开,却将自己原本平凡的生活彻底打碎;
她愤怒地推开十束,明明清楚地了解那个人连刀枪都愿意为自己去挡但又因为孤身一人而不安,而怀疑着质问,然后从吠舞罗的窗户里一跃而下,将自己和所爱的人带到了无色之王的面前;
高高地城门在眼前缓缓升起,在那些对墙外世界满心期待的调查兵团新兵眼中展现出无限自由的天光,而她握着缰绳坐在马上,享受着他们的尊崇和信任,看到的却是不久的未来,那些年轻美好的生命在巨人口中被撕成碎片的血腥画卷;
永远无法忘记的那个夜晚,她为了救朽木苍纯向总队长请命,然而却辜负了夜一平子和朽木队长,以及小白哉的信任,轻敌自负的代价惨烈到让她恨不得双目失明她不但失去了那个少年全部的信赖,更失去了自己视为父亲一般重要的队长。面对着九代剑八含笑而去的逝颜,她这个无能的守护者所能做的全部也不过是将凶手碎尸万段;
“难道说,由依酱真的想要看着尤尼酱死掉吗~”白兰说着这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她的心底不是没有过犹豫和永远不可言说的期盼:假装失手地放开白兰,让他阻止尤尼那等同于自杀的献祭行为,让他救下自己最后的亲人,只要尤尼活下来,哪怕彭格列全部死掉也与她无关……她也是人,所以她也真的这么想过如果不是尤尼那最后微笑的泪眼和依偎在伽马胸口全心全意的幸福笑容,她只怕也真的,会那么做。
可是即使她当时松手了,即使事后彭格列和基里奥内罗家族的人甚至尤尼都因此而怨恨她,她也……
“我也永远不后悔。”
“无论是失去还是得到,无论是悲伤还是幸福;为了远大的理想放弃自己乃至身边重要人们的性命也好,又或者是屈从于现实的温暖放弃理想被他人鄙夷和嘲笑;选择干干净净地做一个胆小普通的平民,还是将鲜血染满双手去握住信念……无论何等结局,既然那样舍生忘死披荆斩棘地拼搏过,那么我就永远不后悔。”
“因为,那就是我做出的选择,无论重来多少次都不会改变;也是那些信赖和追随我的人所支持的道路,就算到最后输得一干二净,至少我拥有那些真诚相伴的人们,那样珍贵的过程和回忆,也比什么都重要……”
明澈的月光如同流水,静静地洒落在墨绿色长发少女的身上,远远看去竟如同镀上了一层落寞的银边。终于将万千的思绪收回,由依睁开眼,对上了saber不敢置信的视线,顿了顿续道:“我尚且如此,saber,你身为亚瑟王的话,身边应该有更多那个时代相信并忠诚追随着你的人吧?如果你选择颠覆历史,否认你自己的过去,那么也就等同于将他们奉献一生的信仰狠狠推翻摔碎”
“不列颠毁灭殆尽?那也不尽然吧。或许在现如今的版图上,你的故国的确已经归属他人,但是那就是所谓的毁灭吗?古往今来那么多的国家,无数的英雄豪杰照亮着一个个时代,又有多少国家真正完完整整地存留于世间呢?再说了,即使是现在仍然存在于地图上的国家,又有多少能保证在一百年后一千年后甚至一万年后依然常青繁盛呢?你的不列颠尚且有你和你骑士们的传说流芳百世,不列颠的血脉也并未断绝,这些铭刻在历史上的痕迹,足以证明你们精彩而辉煌地燃烧过”
“saber,你要将那些属于你属于不列颠,那个时代所有为了祖国泼洒过热血的英雄们死后所能留下的最后荣光,尽数抹去吗?”
冷冷地看着金发少女因为惊愕而惨白的面容,由依的言辞如同无形的刀刃一般,将少女的奉献一生的心愿毫不留情地剖开:“如果你到最后,仍然执意这么做的话,我只能说……”
“那些信任并跟随着你的英雄和骑士们,也未免太过可怜和不幸了”
“住口……”
眼睁睁地看着saber的脸色越来越惨白,仿佛是再也无法忍受什么似的,爱丽丝菲尔终于爆发一般地抬高了声音:“你这样的人……”
“你这种自私卑鄙的人,又怎么可能理解saber的梦想?为了一己的私欲而追求圣杯,你又有什么资格评价saber?”
三
从最初僵硬听凭摆布没有感情的人造人,到被爱教会理想与信念,她那从不知何处聚焦的红色眼瞳,终于在那个男人身上找到了名为“光”的事物。
虽然那个她所深爱的人啊,永远穿着一身仿佛随时能够溶进黑夜之中消失不见的深色风衣,眉眼间很少看到那被世人称之为“幸福”的神采。
所以,她伸出手,抚摸着那个男人紧紧皱起的眉眼学会了疼痛,然后以一个平凡女人的姿态与他结合在一起,孕育出了可以替他幸福欢笑的伊莉雅,他们的伊莉雅。
如果是曾经没有任何情感的爱丽丝菲尔,大概并不会出声了吧?但是在那一瞬间,鬼使神差地,她站起身,言语之间捍卫的是saber寄托在圣杯之上的愿望,心底却很清楚地知道着:无论如何,她不能让作为爱因兹贝伦最强英灵的saber失去参加圣杯战争的意志。
不可以让卫宫切嗣,她最深爱的丈夫,伊利雅的父亲失去这把最强之剑。
那个少女……r的r,真的可以做到那样的事情。这一点,即使不用切嗣在旁侧提醒,爱丽丝菲尔都可以清楚地意识到。就像她可以那样轻松地将切嗣逼到绝境,她的话语也丝毫不逊色于她的剑术。
“我这种人……?”
今天之内第二次被用这样的词语形容,由依感觉还真是有几分微妙。爱丽丝菲尔的打断并不在她的意料之中,不过就算如此,既然同为参加圣杯战争的r,少女自己先插言加入了之间的谈话,自然也不会阻止爱丽丝菲尔的参与。只不过……
“可以说得清楚一些吗?saber的……代理r小姐,”微笑着顿了一下,由依看到银发红瞳的女子紧紧地贴在saber的身后,漂亮的红瞳中满满的都是敌意,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所谓我这种人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意思就是r的r……”
鼓足了勇气,爱丽丝菲尔的声音不大,却在安静的庭院里显得格外清晰。
“r的r,你是当今世界黑手党最大的家族之一,密鲁菲奥雷家族的成员吧?”
“黑黑手党?”
几乎就在爱丽丝菲尔话音落下的一瞬间,好不容易将自己存在感缩减下去的韦伯,今晚再一次惊呼出声。他看向真田由依的方向,下意识地想要后退但却生生忍住:“骗骗人的吧……呐rider,这个样子的真田……和那些黑手党们,也差的太远了吧?”
对于这样丢人的r,rider选择抬起一只大手,捂着眼睛重重叹了一口气;而坐在rider的另一边,archer却饶有兴趣地扬起了眉毛,将视线转向了爱丽丝菲尔对面的墨绿色长发少女:恼怒,不安,尴尬……预想中,所有被揭穿了身份的人可能会有的情绪,在少女的脸上却一样都找不到,甚至,连saber被揭穿身份时的那份惊讶都没有;相反地,由依扬起了唇角,露出了一个好像松了一口气般释然的笑容。
“密鲁菲奥雷家族啊……这就是你们和肯尼斯那家伙结盟得到的消息吗?”
扬了扬唇角,墨绿色长发的少女一边这么说着,一边扫了一眼骤然警觉起来,条件反射就要伸出手将爱丽丝菲尔护在身后的saber,轻轻一笑:“不必如此紧张啊……saber。”
“我揭穿了你的身份,你虽然以骑士之风相让,但终究是你们那边的人说出了我的身份……”
耸了耸肩,有着深蓝色眼眸的少女旁若无人地伸出手,为自己的酒杯轻轻满上,然后对着saber的方向遥遥一举:“这样一来,你我之间也算是扯平了,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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