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渊的目光巡过月执子师徒, 见他们听得专注:“那名神使其实对太昊极为忠心, 他做了错事心中愧悔难当,他不仅不怨太昊残酷的责罚,还抱了赎罪的心。又过了几万年, 神族发生了内乱。魔军在积羽的授意下悄然渡过冥河, 攻打太阳神殿。那时, 太昊因神女的背叛遭受重创, 加之,神族本就寥寥, 又全然没有防备,当神将奎女三日后匆匆领兵赶到时, 已无力挽回败局。”
“诸神被灭,积羽带领魔族占领了神界。太阳神殿中夜夜笙歌,好不畅快。但是, 胜利的欢愉伴随太昊的苏醒很快就终结了。在他昏睡的几日里,我们尝试过各种的方法想要伤他杀他, 都以失败告终。他苏醒后的力量太过强大, 无可抵抗。他以一己之力力挽狂澜, 将数十万魔人赶回了神海。他与积羽在神海展开激烈的对战。积羽赢不了太昊, 但积羽早就安排了后着,他破坏了天地的秩序,让所有属于生的一切尽数枯萎死亡。太昊分散了精力,积羽成功脱逃。这时,凤纪出现了, 她虽与太昊反目,到底不愧为大地之母,她以身救世,使大地重现了生机。”
极渊是神魔大战的参与者,他的所知所言应该最接近于当年的真相。无限好文在晋江。
说到此处,极渊不禁苦涩一笑:“身边人的背叛、神族的泯灭、天地的祸乱、神女的死对太昊的打击很大。当他再度封印魔族的时候,我知道他已是强弩之末。他受的伤乃神龙戟所创,苏醒后面对的是一波接一波的意外,他身心俱疲,心在慢慢地死去,力量在一天天地减弱。”
月执子黯然:“所以,师兄才伺机逃了出来?”
极渊摇头:“我的逃脱不是伺机,是在谋划之中。这场由他身边最亲近最了解的兄弟煞费苦心布下的局,的确算是□□无缝。天地间至强至爱的两个人相斗相杀,他们的神兵神龙戟与大地石在相互的对抗中魂魄相离。神女死后,太昊担心无魂的神兵落入有心人之手为人利用,便以最后的力量将神龙戟与魔王刑天的身体同时封印在了神海。他不知道,早在他施放封印法术前,积羽逃脱的时候就已经释放了刑天的魂魄,他封印住的只有一个躯壳。”
伯文不解:“积羽是上古三神,他的地位尊崇至极。他为何要以魔族灭神族?他的所行所为实在让人匪夷所思。”
极渊释道:“我也曾有过疑惑。至到后来,我成为天帝,站在没有阴影的光明之中,站在一无遮挡的天之高处。我享受着权利带来的乐趣,爱上了俯瞰众生、操纵生死的畅快。但也失去了与生俱来的勇气。我开始变得疑神疑鬼、患得患失,我害怕、恐惧,担心有朝一日有人比我站得更高、看得更远。我渐渐能够理解当年的积羽,在世人眼中他拥有了至上的权利与地位,但他自己明白,距离至高无上尚有一步之遥。太昊就是他头顶的阴影,经年累月永远地压迫着他、笼罩着他、遮挡着他。只有消除了那片阴影,他才能真正地站在世界之巅,成为统御六界的王者。”
极渊的这番话发自肺腑,伯文又问:“依帝君之意,积羽那么热爱权利,神族泯灭,以他的能力,谁还能比他站得更高。他大可自己坐上天帝之位,何必煞费苦心救出曾经的魔王,再将至尊的位置拱手相让?”晋江原创中文网首发,谢谢支持。
极渊默然,伯文所言的确在理,这也是他想不通的地方。
沉默的月执子突然接话道:“积羽救刑天的初衷,或许并非要一个天帝。”
“师弟的意思是……”极渊与月执子四目相对,月执子眼中精光闪现,极渊敏锐地捕捉到了他话语中的暗示,二人达成了某种默契。
这种默契来自师兄弟间一段共同的经历,伯文没有,所以,他仍不明白。
但当伯文追问月执子话中之意时,月执子却岔开道:“师兄回忆的这段往事究竟与伯奕的应劫有何关联?”
极渊难得耐心,继续娓娓道:“当年,魔族虽被封印,祸乱却未平息。”
“太昊死后,六界无主,面和心不和的各族相互斗杀争权,天地无序,又将重回混沌之境。你我的恩师崇恩圣帝力挽狂澜,终结内乱,建立了六界共存共荣的新秩序。此后,六界就一直维持着表面平等以待的祥和。”
“至到一日,我在新的宿体中生出意识,也因此在积羽与另一人的对话中得知了一个消息。在神庙中受天罚的神使阴差阳错成了神族最后的幸存者。太昊寂灭前,封固了一缕原魂,将它交给神使,并说终有一日他的力量会在原生地苏醒。”
伯文急道:“原生地?帝君所说的原生地究竟在哪儿?”无限好文在晋江。
极渊沉声道:“事关你师弟,他自个儿在一旁静听许久半声不吭。倒是你,为了他就沉不住气?”
既然极渊已点破,伯弈就没隐伏的必要了。伯弈现出真身,极渊看着他道:“你的本原在哪儿,你必然有所感应。你们引我说出过往,是想在我这里得到印证?”
极渊的目光中带着探寻,伯弈朗然称是。
极渊大笑一声,一字一句地道:“如你所想,极北极寒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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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根之地,炼狱。
多少曾经叱咤六界的堕魔者经受着无尽的也最残酷的蒸刑。他们被关一口巨鼎里,身体因高温一次次地溃烂融化,又一次次地因咒术而复原;他们的意志在灼热中一次次地崩溃,疯过、闹过、自残过、相杀过,可是,只要结束不了生命,痛苦就不会消失。晋江原创中文网首发,谢谢支持。
这些曾经掌控过多少人生死的强者如今连求死都不能够,日子一天天过去,他们早在无尽的绝望中遗忘了自己、遗忘了曾经。在他们的心中,唯一剩下的渴望就是有一天能够结束自己的生命,能够不再承受永无尽头的燥热与痛苦。
堕魔者需要救赎,而积羽需要死士。
对积羽来说,刑天不够忠心,魔将们又能力不足。虽然到目前为止,事情的发展没有脱离他的掌控,但伯弈无数次的化险为夷、他身边的人一个个死去,不禁让他生出了警惕之心。
他需要能够替代他出手又能将月执子、伯弈等人置于死地的力量。所以,堕魔者向他交付了魂识,积羽为他们解除了咒语。
凌霄然眼瞧着那些形容比鬼怪更丑陋、内心比恶魔更邪恶的堕魔者自炼狱放出,跪伏在神君脚下立下死亡契约,他的心里滋生了一种不详的预感。凌霄然以为,对至邪力量的放纵会播下隐患的种子,他不能理解神君与堕魔者的交易。
多少规劝的话尚未出口,神君就严厉地喝止了他。
凌霄然不得不咽下想说的话,直明来意:“青璃夫人对仙界的计划失败,刑天已被放出,夫人魂飞魄散。”
对青璃积羽多有倚重,此时听到这个消息,不禁怒极:“一群废物!”
青璃是他苦心安排专为对付月执子的棋子,在他的力量尚未恢复之前,月执子是不得不清除的绊脚石。
凌霄然垂下眼帘,掩住眼中的阴沉。
积羽的情绪转变极快,从震怒到镇定不过弹指功夫:“虽然失败让人厌恶,但却在意料之中。”
凌霄然缓缓抬眉,少时,客气地奉承积羽道:“属下深知,一切皆为神君掌控。”
积羽冷哼一声,放在身侧的手臂猛然向前伸展,死死掐住了凌霄然的脖颈
积羽厉声对他道:“凭你,也敢质疑我?”
凌霄然想要挣扎却不敢挣扎,一张道貌岸然的脸涨成了紫红色,他在积羽的钳制下艰难地开口:“属下不敢!”
“不敢!?”
一声厉声喝问后,便听“咔擦”一声响,凌霄然全然不料,积羽会顿下狠手,生生扭断了他的脖子。无限好文在晋江。
只见滴溜溜一颗脑袋滚去老远,摆在地上的头颅面容扭曲、双目死瞪,凌霄然眼看就要断气,那积羽却若做泥人般将他的头重新接在了他断裂的脖颈上。
凌霄然悠悠醒来,眼里仍是惊魂未定的恐惧。
积羽那张永远看不清的脸在他眼前放得极大,积羽轻飘飘地警告他:“我虽没恢复神力,但对付你就若踩死一只蚂蚁般容易。”
积羽揪住凌霄然的头发,在手中越拽越紧:“为我效忠的人,绝不能有心。我需要的是服从,绝对的服从。记住我今天说过的话,若再有一次,让我发现你自作聪明,我会让你承受到比堕魔者痛苦百倍千倍的痛。”
凌霄然自来是个见风使舵的人,他如捣蒜般不停地点头称好。
积羽猛然松手,凌霄然重心不稳,一屁股跌坐在地。
但他很快就从地上爬起,无限谦卑地一步步爬到了积羽的脚下。
积羽仰天长笑,一脚踩在凌霄然的背上:“对我的卑微,能换来他人对你的膜拜,效忠于我,我绝不会亏待于你。”
凌霄然哪敢怠慢,迅速接道:“是。”
积羽脚下用力,目露凶光:“青璃失败,月执子救出无脑的刑天。刑天必定冲动地将过往尽数告知,月执子此时怕已带着伯弈等人上路了。你,现在就率领堕魔者去北昆仑极寒冰窖策应伯芷。当然,你们的力量也只是以防万一。在此之前,我已另有谋算,绝不会让他们有往北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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