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门春归

    
    李娘子自己在心里寻摸了一番，转了转眼珠子，接下来的话里就话里话外的带上了点打听的意思。不过上次她在沐青这里碰了软钉子，知道沐青不是个好糊弄的，眼看着她和自家大儿子说起陶罐的生意一套一套的，抿了抿嘴在心里想：干脆直接问她得了。
    沐青上次就知道李娘子似乎有给自己说媒的心思，这次没等李娘子开口跟她说什么，她就主动拉着李大说起了话。从陶罐的制作一只说道了陶罐的出售，沐青直说的嗓子都要冒烟了。眼看着李娘子就在一旁眼巴巴的等着，沐青喉头一噎，一口唾沫就这么把自己呛到了。
    “咳咳咳……”沐青被呛得直咳嗽，满脸通红。李娘子赶紧从厨房端了一杯水给她，喝了水，顺了气才好了些。
    “我家大郎就是不会照顾人，你看你们来了这么长时间了，连口水都没给你们端。沐青啊，你是女孩子，心细，你来跟婶子一道，看看你们都爱喝什么茶，我们这乡下人家，也不知道你们镇子上的人都喝什么茶。”李娘子这样一说，沐青倒是不好拒绝了，只能硬着头皮，强笑着起身，跟着李娘子去了厨房。
    一进厨房，李娘子就做贼似的把门一关，伸头又往外面看了几眼才拉住了沐青的手絮絮叨叨的说道：“闺女啊，我一看你就喜欢的紧。我看你和我们家有缘分哩，要不上次你和你哥哥也不会这么巧的就碰到我们家的大郎了。婶子呢就是个乡下人，没什么文化也不会讲话，婶子呢也不把你当外人，这有啥就说啥了。闺女啊，婶子想问你一句，你定亲了没啊？要是没有的话，你看我家三个小子，你看哪个稀罕？”
    “不是婶子自夸，我家的这三个小子，那都是能干的，人呢也都是忠厚老实的本分人。你来了我们家两趟了，也知道我们两口子都是什么样的人了。你大叔呢是个厚道人，我呢也不是那种拐带人，你要是嫁到我们家来，婶子不敢保证其他的，但婶子是准把你当自己个儿的亲闺女待得。你都不知道，婶子这辈子最遗憾的就是没有个闺女。”
    李娘子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大堆，沐青被她拉着手却只觉得整个人尴尬的不行，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若不是她自己记得清清楚楚的，自己真的只是来李家的第二趟，和李家人都还不熟，只怕是真的要以为自己和李家打交道了许久，李娘子这是拉着自己说知心话了。
    “婶子，谢谢你的好意。我知道你和大叔都是好人，你们一家子都是好人，我和我哥哥都感激你们呢。今天我过来就是想要感谢你们。至于其他的，婶子我今年才十二岁，还小呢，不着急的。”沐青推脱了一句岔开了话题，不想再纠结这个问题。李家的三个儿子都很好，她知道，但这跟她真的没关系啊，她压根儿就没打算嫁人啊，她只想好好的赚钱，过着自己的小日子啊。
    “哎，那就等过两年再说，小二和小三也都还小哩。”李娘子低声嘀咕了一句，心里盘算着自家三个儿子的年岁。如今只有老大十八了，再过两年就到了官府强制婚配的年纪了，看样子她还是要抓紧。李娘子一边盘算着明天再去一趟媒婆那里，一边松开了拉着沐青的手，转到一边找了茶碗和茶壶出来冲泡了两杯甜水端了出去。
    沐青也是到了这里才知道，在普通人家，只有遇到贵客上门才会给冲泡上一杯甜茶水。像李娘子这番做派，就是把沐青和田顺生当做贵客来待的。
    就在几人说话的功夫，李父带着二郎和三郎进了院子。三郎平日里都是不需要上山的，只是今日李大去了集市，他就去了山上干活。到底是干的活少，干起来也慢了许多。往日里李大、李父和二郎三个人不到晌午就能干完的活，今儿却是硬生生的拖到了晌午都没干完。
    还是李父眼看着天色不早了，发话说回来吃了饭再去干，几人这才下了山。
    “老大回来了？吃过晌午饭一起去山上。小三就不要去了。”李父一进院子就看到了李大，然后等说完了话才的看到了院子里的沐青和田顺生。
    田顺生他是认识的，早前李家还没有牛车的时候就是他和李大一起挑货送到田家杂货铺去。沐青他也认出来了，不就是上次被他家老大救了一次的小姑娘嘛。可这两人怎么会一起来他家呢？这点李父却是想不通了。
    “爹，沐青和少掌柜的是来找您商量件事的。刚刚他们已经把事情跟我说了，我觉得行，正打算吃罢晌午饭带着他们一起去山上试试呢。”李大双眼亮晶晶的看着李父。刚刚田顺生已经把玻璃瓶儿给他看过了，手艺人嘛，看到啥个稀奇玩意儿，就总想自己动手试试，李大现在也是这个想法。
    “啥事还要跑到山上去？就在家里说不行？”李父有些奇怪的看了看李大和田顺生，最后又把目光放到了沐青的身上。现在女娃娃也能出门做生意了？他心里有些疑惑却并没有表现出来，只是踱步到了一旁的凳子上坐了下来，从后腰间抽出自己的烟袋，给烟斗里面装上烟叶，啪嗒啪嗒的抽了两口这才觉得缓过了气。
    到底是年岁大了，体力一年不如一年，以前干这么些活从不觉得累，现在李父却感觉到累了。从山上走下来的这一路，他都是硬撑着的，现在进了家就只想坐到凳子上休息一会儿，啥事都不想管。
    李大拿着玻璃瓶儿正要跟自己爹细说，李娘子的声音就先响了起来。
    “他爹，都吃饭了还抽烟呐，赶紧掐了，洗手吃饭。干了一晌午的活了你不饿啊？”李娘子端着菜碗从厨房里钻了出来，一看到李父在抽烟就说了一句。李父也不反驳，反倒是乐呵呵的磕了磕烟斗，起身背着双手真就去洗手了。沐青眯了眯眼，李家人的感情真好。
    李家人吃饭不讲究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那套，饭桌上想说啥就说啥。说的最多的就是李娘子，念叨完了村子里哪家的孩子定亲了，成亲了，哪家的儿媳妇添了大胖小子，她又说起了李大。
    她话里说的那些人有些人的年岁比李大还要小，如今都抱上儿子了，可她儿子倒好，到如今都没个要松口成亲的迹象，那整个就是个榆木疙瘩，还没开窍呢。
    李田也就是李家二郎，嘴里塞着窝窝头，冲着自家大哥挤眉弄眼的。李大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无奈出生打断了李娘子的话到：“娘，这里还有客人在呢。”
    沐青正听李娘子说的起劲，一听李大把借口扯到了自己身上，忙撇清到：“婶子，您继续说，我爱听着呢。至于田大哥，他整天在家里少不得也要听的，他可是和李大哥同年的呢，他早习惯了。是不是，田大哥？”说完，沐青碰了碰田顺生的手臂，冲他挤了挤眼睛。
    田顺生无奈，知道沐青这是心里又不知道在想什么鬼点子呢，天知道，他在家里听这些听得耳朵都要长茧子了，可怜来了李家竟然还要继续听这些，他的耳朵啊！心里虽然在疯狂吐槽，但表面上田顺生还是带着微笑的附和了沐青两句。若是田顺生生在现代，他一准知道，当下有一句网络用语非常贴合他此时的状态，那就是脸上微笑着，心里MMP!
    “哎呦，小田和我们家大郎同年啊？那岂不是也是十八了？后年就到官府官配的年纪了吧？不是婶子多嘴啊，小田啊，你可要抓紧了。这婚姻大事可不是儿戏，从相看到成亲那都是要有个过程的，你现在不抓紧，到时候可别抓瞎了。你看我们村的……”在接下来的一顿饭的时间里，整张桌子就听见李娘子一个人说的唾沫直飞，除了沐青津津有味的听着之外，其他几人都恨不得找个东西把耳朵塞起来。
    “所以啊，小田你可要抓紧啊。要不我明天去媒婆那里也顺便帮你看看？要不你今晚在我们家住下也行，等明天和我一起到媒婆那里去打听打听。”末了，李娘子以明天的行程安排作为了结束语，结束了一整个晌午的谈话。
    田顺生吓得脸都白了，也顾不得礼数什么的了，直接就摆着手拒绝道：“不用，不用，我娘已经给我安排了，只等着我回去相看呢。”
    沐青在一旁，捂着嘴，背过身子，笑的两个肩膀直抖动。哎呦喂，能看到田顺生吃瘪的样子真是太好玩了。果然操着一颗急于抱孙子的心的妇女的战斗力绝不是吹出来的，那都是千锤百炼的实战当中锻炼出来的战斗力啊！
    于是等到吃罢晌午饭的时候，就连被李父发话不用上山的三郎也跟在众人的屁股后头去了山上。原因嘛就不用说了，大家伙交换个心知肚明的眼神，都懂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