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府纷纭录

    
    “堂下何人，报上名来！”阎王瞪着眼睛紧盯着刚刚从地上爬起来的卢生。
    “哼！”卢生冷哼一声，别过头去不和阎王直视。
    “卢生你可知罪！”阎王也没有出言训斥他，接着说道。
    卢生趾高气扬瞪了眼钟馗冷冷地回答道：“本官不知所犯何罪，本官只知道有人故意设法阻挠本官追缉要犯！”
    “哼！”阎王面露不悦，看着堂下跪着的卢生，高声喝道：“你若不知，那本府就一条条地告诉你！”
    崔判官放下手中的笔，双手将案卷呈给阎王。阎王接过案卷，一边瞟看着案卷一边瞅一眼堂下跪着的卢生，冷声地读着案卷，说道：“凉州衙卢生，身为地府阴司不思报效地府，反知法犯法，可谓是罪加一等，尔身为凉州衙主官收取他人钱财私自调换阴魂本应该投胎的阴魂不是惨死就是被尔私下大牢，而罪大恶极者去逍遥法外顶替前往投胎，此其一也；尔身为地方官员应当知道每一州衙所设阴兵不过千人，而汝竟然私养军队，上不通报其心可诛罪大恶极，此其二也；莫离身为冀州衙阴司鬼捕，奉命来到此地调查案件，尔竟然不分青红皂白将他收押，更有甚者在他查出尔罪行之时，尔竟痛下杀手，擅杀地府命官，其罪滔天，身为地方官员尔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阎王说到这，靠在椅子上，重重地舒了口气，闭着眼说道：“你可知罪！”
    “呵呵呵……”卢生环顾四周，不停地冷笑着。
    钟馗看着他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大步走上前，一脚将他踹翻在地上，踩在他的胸口上，猛地一使劲，便把卢生踩吐血了，出言呵斥道：“都死到临头了，你还能笑得出来，还不快快认罪伏诛！”
    “呵呵。”卢生仰面躺在地上，胸口被钟馗踩着，嘴角还残留一丝血迹，眼睛正视钟馗，说道：“你想屈打成招吗，好啊，来啊，看爷爷会不会招了！”
    “钟馗回来！”阎王看到钟馗给他一点教训也就差不多了，出言召回钟馗。
    “是！”钟馗龇牙咧嘴目光凶狠地瞪了卢生一眼，抬起脚转身回到阎王身边。
    “呃。”卢生低声呻吟着，使劲直起身子，箕坐在地望着阎王三人，痞里痞气地说道：“想我认罪啊，那你们也得拿出真凭实据啊，不然的话想我认罪，送你们俩字，没门儿！”
    “你！”钟馗怒视着卢生那副得意的模样，恨不得上去给他两耳光。
    “钟馗，稍安勿躁。”阎王看得出钟馗大动肝火，出言安抚道：“既然他想看证据，咱们给他看看不就完事了，让他心服口服地认罪伏法，岂不更好？”
    “是。”钟馗平息了胸中怒火，冷冷地看着卢生嘴里冷哼一声。
    “传勿念进来。”阎王大声说道。
    黑无常朝阎王抱拳一礼，便走到门口高声喊道：“传勿念上堂！”
    勿念红着眼睛脸上残留着泪痕，快步走到大堂之上。她看见堂下跪着的卢生，闪到卢生身旁蹲下身子拼了命地摇晃卢生的身子，哭着说道：“莫离呢，你把他怎么样了，你说啊，你说啊……”
    “来人，拉开勿念！”阎王见状，赶紧吩咐道。
    黑白无常闻言，快步走到勿念身边，拉起勿念，温言劝道：“小姐，起来吧，别打搅大人办案。”
    勿念闻言，瘫坐在地上，哭红了双眼，抽泣道：“爹爹，你要给莫离一个公道啊！”
    “嗯。”阎王颔首说道：“你放心，本府自会还他一个公道，你且把证据拿出来吧。”
    勿念闻言，取下挂在腰间的葫芦，在手里转了转，眼睛里流露出温情的目光。她轻轻把塞子拔出来。只见从葫芦里喷出了一股子清气，瞬间充斥着整个大堂。清气散去，整个大堂上站满了阴魂，挤不下的阴魂排到了门外头，他们不停地哭诉不停地哀嚎。
    看到这么多的阴魂，众人头皮都发麻。
    阎王看着阴魂拿起惊堂木狠狠一拍，高声说道：“肃静！”
    阴魂们听到惊堂木的声音，都变得呆滞起来，整个大堂安静了下来。
    阎王瞅了瞅他们，喝道：“留一个在堂上问话，其余的都退到门外，牛头马面何在！”
    “在！”牛头马面出列施礼答道。
    “就留这位老人在堂前问话，其余的退到外头，由你二人看管，不得有任何纰漏！”阎王夹住一根令箭扔到地上。
    牛头走上前弯腰捡起令箭抱拳施礼，和马面一齐将其余的阴魂轰到门外。
    大堂上立刻空旷许多。阎王看着老人，出言问道：“堂下何人，报上名来！”
    那老人扔掉手里的棍子颤颤巍巍地跪在地上，朝阎王磕了三个响头，说道：“草民郭子仪，拜见阎王大人！”
    “哦？”阎王眼皮子一跳，从椅子上起身来到老人身边弯腰凑近了仔细端详，问道：“可是大唐太尉中书令尚父汾阳郡王郭子仪当面！”
    郭子仪头抢地，不敢抬起头，说道：“不敢当，草民正是郭子仪。”
    “嘶！”阎王直起身子，捋着胡须思考一番说道：“你是大唐生人，当今乃宋兆天下，你本该百年之前就投胎去了，怎会直到今天仍然停留，莫不是当地府律法为儿戏！”
    “草民不敢，草民事出有因，请大人明鉴。”郭子仪说道。
    “嗯。”阎王转身回到座位上坐好，说道：“请起来说话，有何冤情详详细细地与本府明说，本府自会还你个公道！”
    “谢大人！”郭子仪自己站不起，被旁边的白无常扶了起来，拄着棍子悲愤地说道：“大人明察，草民本百年之前就应该前往地府投胎了去，可奈何凉州衙卢大人不放我走，非要让我当他的先锋大将，我不从他就把我关起来严刑拷打，草民被他们日夜折磨，差点就没命了，请大人明察！”
    “嗯。”阎王颔首说道：“本府已知晓，那门外的阴魂又是为何？”
    “大人啊！”郭子仪用手里的棍子狠狠地戳了戳地板，语气悲凉而激动地说道：“那些可怜的娃娃都是草民着百年之间所看到的，他们本因和草民一般前去地府投胎，无奈怎想到被卢大人强行关押，他卢大人收了那些本应该下地狱的恶鬼的好处，变着法儿的将本来属于他们的投胎机会硬生生地换给了那些送了钱的恶鬼，而他们的下场就是要么替那群恶鬼下地狱，要么半道上莫名其妙的死了，要么就投靠他卢大人成为他卢大人的私军啊，大人！”
    “哼，你还有什么好说的！”钟馗闻言，心中既同情他们的遭遇，又愤恨卢生的肆意妄为，要不是地府律法约束恨不得现在就将他生吞活剥了，免得留在世上祸害他人。
    “呵呵。”卢生跪在地上，朝着堂上三人冷笑着说道：“就凭这一面之词你们就敢定我得罪，呵呵，地府律法又能何用。”
    “你现在想起地府律法了，你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可有想过地府律法一丝一毫？”钟馗加重了语气训斥卢生，说道。
    “说不投机半句多，你们既然想这样想，那就来啊，定我得罪吧！”卢生满不在乎地看着他们说道。
    “好。”阎王冷冷地看着卢生，面不改色语气沉稳地说道：“既然你想要证据，那我就给你，来人呐！”
    “在！”黑白无常出列道。
    “传老刘！”阎王说道。
    “传老刘！”黑白无常走到门口高声喊道。
    不多时，那个勿念曾经和莫离查账本时见到的那个老头出现在大堂上。那老头佝偻着背，手背在身后，步履蹒跚地走到大堂上，朝阎王一拱手跪在地上磕了一个头，说道：“下官凉州衙主簿老刘，见过阎王大人！”
    “是你！”勿念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老头。
    老头微微一笑冲着勿念点点头。
    “老刘，起来说话。”阎王说道：“你可知堂下犯人所犯何罪？”
    老刘瞅了瞅卢生，笑着说道：“哟，这不是卢大人吗，这怎么了？”
    “老刘，我警告你可别跟疯狗似的乱咬人啊！”卢生恶狠狠地看着老刘，说道。
    “聒噪！”钟馗大喝一声，来到卢生面前，一脚将他踢翻在地，随即站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大人。”老刘朝阎王拱手说道：“这卢生可谓是罪大恶极罄竹难书啊。”
    “哦？”阎王看了他一眼，问道：“你可有凭证？”
    “大人请看！”老刘从怀里掏出两本册子，交给走过来的崔判官。崔判官接过册子递给了阎王。
    “大人，这两本一本是下官所记的日记，另一本用了凉州大印的乃是卢生暗地里的账本。”老刘详细介绍道。
    “大印？”勿念闻言疑惑地看着老刘问道：“我们没看到有印章啊！”
    “呵呵。”老刘扭头笑着对勿念说道：“那日小姐和一个小伙子闯到我的房间看到的乃是在下的日记本罢了。”
    “啊？”勿念看着老刘，脸上露出了红晕，低声说道：“原来老人家什么都知道了。”
    “不可说，不可说。”老刘意味深长的看着勿念，笑着说道。
    “老刘，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我瞎了眼了，竟然用了你！”卢生扭动着身躯大声朝老刘嘶吼着。
    “聒噪！”钟馗再次来到卢生面前一脚将他再次踢翻，踩在他的胸口恶狠狠地说道：“再聒噪，小心我把你舌头割了！”
    “你你你！”卢生怒视着他不敢说半句不恭敬的话，他知道说多了这位主可真的什么都干得出来。
    “哼，卢生你好大的胆子，这上面桩桩件件把你活剐了都不足以平愤！”阎王瞪圆了眼睛，气冲冲地将册子扔到卢生脚下。
    卢生看到那册子上露出的红印和黑纸白字，吓得了一跳，脸色苍白身体仿佛被抽空了一般软软地瘫在地上。
    “卢生，你擅养私军，贩卖投胎机缘，收受贿赂，残杀阴魂，桩桩件件都罪大恶极，今判你于子时三刻于剐魂台以虎刀凌迟！”阎王说罢，抽出一支令箭在上面比划一番。只见那只令箭陡然变成了鲜红色阎王将令箭扔了出去。
    钟馗一个箭步从地上捡起令箭，朝阎王一抱拳，便回身从地上将软趴趴的卢生跟拎小鸡一般拎起来，消失在原地。
    “牛头马面，你们将这些阴魂押送到酆都城再做定夺吧。”阎王又抽出一支令箭扔给了牛头。
    “是，大人！”牛头和马面押送阴魂走出了大门。
    “郭先生，本府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先生答应！”阎王扶着郭子仪，轻声说道。
    “大人直说，草民尽力而为！”郭子仪弯腰说道。
    “我想请先生在我地府当差，不知道先生意下如何？”阎王问道。
    “这。”郭子仪错愕道：“这使不得啊，使不得。”
    “为何？”阎王问道。
    “在下听闻胡虏犯我大汉土地，我愿意投胎，回阳间收付汉家山河！”郭子仪斩钉截铁地回答道。
    “嗯。”阎王颔首道：“好，本府于此预祝先生旗开得胜了。”
    “不敢，不敢。”郭子仪连忙谦虚地说道。
    “黑白无常！”阎王喝道。
    一对黑白无常从两侧飘过来。
    “送郭先生前去投胎！”阎王抽出一支令箭扔给了黑白无常。
    看着，郭子仪远去的身影，阎王感叹道：“前生荣耀一世聪明一世，来生恐怕勇武一世惨死奸臣之手啊！”
    “大人不必伤怀，人命自有天数。”崔判官走过来说道：“可是大人，这件案子恐怕是没完呢。”
    “嗯？”阎王瞟了他一眼，问道：“为何？”
    “大人，这账目上的好多东西已经不知道被已送到哪去了，阴魂的数目和私军远远对不上，这战马不是我们所产的，其中蹊跷颇多，值得深究啊。”崔判官说道。
    “唉，这地府啊，多事之秋，多事之秋啊！”阎王感叹道。
    “爹爹。”勿念从地上起来来到阎王身边，怯生生地问道：“你说莫离还有可能说着吗？”
    “呵呵。”阎王摸摸她的头顶，笑着说道：“放心吧，那小子命大着呢。”
    “真的？”勿念的眼中流露出异样的神采，兴奋地问道。
    “爹爹是做什么的？”阎王笑道：“爹爹是地府阎王，这生死之事岂能逃得过我的眼睛？”
    勿念闻言，心里放心许多。她站到门口依靠在门栏远远地痴痴望着月色，心里为莫离不停地祈福。
    “莫离，你在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