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寻星

    
    “嘿嘿嘿，装监控啊！要不再加个电网？”封锐赫本来想说泠守白痴，但又怕被别人用武力镇压。
    泠守无语，他完全忘了用人类的办法。略显尴尬地看了看封锐赫，然后拍了拍他的肩，“你明天派人来装一个监控吧，电网就算了。”
    “好呀！”封锐赫点头，然后又回到茶几前。温好的酒已经凉了，可是梅子的清香还在。他小酌一口，目光缓慢地在屋内扫过。“我还是喜欢这里闹哄哄的样子。”
    “什么闹哄哄？那叫生机勃勃、热闹。”封锐赫也坐了下来，又开始剥豆子。“当时淳于介谙在设计这里的时候就曾想过，他与寻星想生一儿一女。甚至连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女孩儿叫思恺，男孩儿就叫恺。我当时还觉得淳于介谙很傻，为什么要给自己的孩子取这样的名字，这不是一直在提醒星儿记得那个叫楚冀恺的男生吗？但是现在我懂了。”
    封锐赫也笑了，“的确。如果换做是以前的我，肯定也不会懂。”
    两人不约而同的举杯，粗陶酒杯撞击发出低沉但却悦耳的声音。酒杯共鸣、两人的心境何尝不是。他们爱着同一个女人，但却都注定了都无法得到那个女人。
    泠守一共温了三瓶梅子酒，待到三瓶梅子酒饮完封锐赫也已是微醺状态。封锐赫坐在原本种着樱花树的那个地方眺望整个江北，等待夜里的凉风吹散他身上的酒气。樱花树早已灰飞烟灭，树下的石板陷下去了许多。他借着微弱的灯光低头看向石板，可是一个重心不稳便跌了下去。还好他反应得快，一只手提前着地。噔的一声脆响，是石头撞击金属的声音。他应声朝手下看去，他的手此刻正压在石板的右下角处。封锐赫的酒气似乎被这个声音全数带走，他的第一直觉告诉他石板下有一个铁盒。
    他翻开石板一看，下面真的有一个扁平的方形铁盒。“Neuhaus”，盒子上的英文看着有些眼熟。
    “你在干嘛？”泠守听见响动，也从客厅里出来。
    封锐赫把盒子从石板底下拿出来，“这个是什么？”
    “巧克力？”泠守认得这个牌子，那是因为以前有一段时间寻星很爱吃。不过封锐赫另一只手中的石板更加能吸引泠守的目光。“你从这石板下面拿出来的？”
    “是啊。”封锐赫点头。
    “你竟然动了人家的墓碑……”泠守觉得头痛，眼前的这个男人简直是个闯祸专业户。
    “我不是故意的，我是不小心压到它的。然后发现下面有东西……”说着，封锐赫摇了摇手中的盒子。“很轻，没有声音。”
    “有声音。”泠守拿过封锐赫手中的盒子，然后打开。一个信封呈现在他们眼前。“看吧，我就说有吧。”
    “嗯，你厉害。”封锐赫就是好奇心很重的那种人，看见信封的第一动作就是去抢。可是，他高估了自己的速度，泠守直接一个闪现退出老远。
    信封上没有文字，不过泠守推测应该是寻星留下的，毕竟没有人敢动淳于介谙的墓碑。“你干嘛？把它放回去，就当不知道。”
    “看了再放回去。”封锐赫显然是不看这个信的内容就没办法入睡的模样，满脸都说着“拜托！拜托！”
    封锐赫见泠守没反应，所以他只能靠了上去。“难道你真的不想知道这里边写的什么吗？”
    “我不想窥探别人的隐私。”泠守的确想知道信里的内容，但还不足以因为好奇而忽略掉别人的隐私。
    “这样吧，我们看天意。如果信封没有被黏上我们就看，如果黏上了我们就不看。”封锐赫走过去，然后把决定权交给所谓的天意。
    泠守想了想，然后拿出信封……
    “没封口，居然没封口？”泠守也是醉了，这个信封还真的没有封口。
    泠守翻开信封，封锐赫一眼就看见彩色的图片。“竟然是张卡片？”
    可是泠守所看见的却是密密麻麻的文字，那是寻星的字迹。
    “抬头看去步行街上的樱花已经开了，满树的粉红让人心情愉悦。他喜欢樱花，因为樱花在死去的那一刻才是最耀眼的时候。就像人一样，用最灿烂的笑容与最美妙的舞姿迎来再次轮回。我最初并不太喜欢樱花，更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喜欢上凋零时才算真正绽放的花儿。可是现在我似乎懂了，我想我是真的明白了。那是一种释然，对一生的释然，与其让花瓣一片片枯黄还不如趁着美艳动人时让世人赞叹，让大家期待来年的春天能再次与之相遇。他也如同樱花一样没有让我看见他枯萎的模样，所以在我的记忆里他永远都是最年轻、最阳光、最爱我的男人。而我也如同期待来年春天的樱花般期待着有一天他会突然在街口的拐角处盛开。
    爱他就像是无色无味的慢性毒药，让中毒之人在病症出现后就已经无药可救。只有放血，慢慢将早已融入自己血液中的毒素放掉才有机会痊愈。可是放血本就是九死一生的办法，放得太快自身无法承受；放得太慢又根本无法祛毒……还好我现在找到一种新方法——以毒攻毒。也许当我再爱上其他人的时候，说不定就没那么爱樱花了。”
    封锐赫看完卡片背后的文字整个人都有些懵，“这什么意思？”
    “寻星写给她自己的。”泠守又仔细看了看卡片，“我记得这是很久以前寻星在机场里买的，上飞机后她就一直在填色。当时好像坐了八个多小时的飞机，她一路上就只填了这一张卡。但是我不记得她有在卡片后面写过文字……”
    “这个盒子看上去还不算太破旧，只是有些脏而已。应该放下去没多久。”封锐赫拿着卡片看了看，然后用手机拍了一张。“留个纪念。”
    泠守默默地把卡片放回信封里，然后又把信封放进铁盒盖好，最后把铁盒放回了石板下。“夜寻星心里有语觉，寻星心里有淳于介谙。而我们，也许只是一个过客。”
    封锐赫在一旁思忖了许久，终于得出一个与泠守不一样的结论：“不，她心里有你、也有我。”
    “有吗？你不会不知道樱花是淳于介谙吧？”泠守不想比，因为他知道比不过介谙。
    “她最后不是有写以毒攻毒吗？说不定我们就是其中的一个毒！”封锐赫笑了，他希望他的想法是正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