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事,第二日戴和正两人起个大早,自西翻山而入,踏入雷泽。两人甫进雷泽外围,虽未见闪电,却能听到雷声隆隆而来,浓郁的雷霆之力教人毫毛发直。抬眼望去,深入几十里处,雷光闪闪不绝,直可想而知雷泽千里深处是什么模样。有此天然屏障,难怪雷龙作为妖族,可以长踞人族地域近万年,更借此修出一身可怖的雷霆真气。
戴和正真如雷龙所言一般,反而觉得来到了修行圣地般,如鱼得水,如沐春风,周身百骸吐纳雷霆之力,畅爽已极,直到雷龙真血重铸而成的经脉丹田储满雷霆真气,尤不知足。雷龙似乎料到他的情状,道:“小子,这就满足了?本座真血妙用不止于此,趁此机会锤炼经脉周穴气海丹田。到了本座洞府,自有机会与你慢慢吸纳参悟。”
雷龙本就是雷道巨擘,真血对于雷霆之力极致亲和,兼之其原已修出龙气,真血亦带有龙族至阳伟力,因而如戴和正能够锤炼砥砺一番,将真血彻底炼化为己用,经脉坚韧宽畅,丹田广阔凝实不在话下,对于感应雷道法则更有妙用。
戴和正闻言大是感激,明白磨刀不误砍柴工的道理,告了声谢,便一边赶路一边暗自运转真气打磨经脉,刺激穴位。血绯烟见雷龙对自己心上人这般照顾,这一路破天荒般的安静。
汉留城内,汉留王府的后院,近日突然被汉留王下令设为禁地,就是王府管家也不知缘由,只知素来懦弱的汉留王这回命令下的极重,如有擅闯格杀勿论。作为亲近的下人,自京都一路跟随于此,私下偷偷询问,每次都被汉留王严辞呵斥一番,最后一次更是警告自己休得再问,言语骂的极狠,管家却能从中感觉一股欲言又止,无可奈何的意味。
管家本觉得汉留王怪病痊愈之后,似换了个人一般,只有偶尔看到汉留王在独自无人时露出无奈哀愁的表情,才隐约知道事情并不如自己所想。
就在戴和正出城的时候,王府后院里,黑袍人正盘膝端坐于一座古怪祭坛之上,双手各结法印。若有修习法眼神通有成的修士在此,定可看出祭坛上空有道道白光聚拢而来,没入黑袍人体内。时间流逝,过了某个时点,空中白光渐渐稀少,过了一会便再无白光涌来。
黑袍人吐纳一阵,收了法印,双眼睁开,霎时间,这片空间似乎无端暗沉下去。只有修为到了分神境界的人才有可能有如此神通——神动天地,而这他不经意间便可轻松做到。这黑袍人的境界确是当的起雷龙当初的判断。
黑袍人道:“果然是小国寡民。来人!”语气淡漠,却有让人心悸的力量。
话音落下未久,从花园外急急跑入一位蟒袍男子,可见他一直候在花园外。这男子束冠锦衣,一身穿戴挂饰颇有讲究,修为也已臻先天初期,浑身自有富贵气息流露,这便是汉留王殿下。此时他却无半分封地主人的姿态,反倒是一副下属模样,对着黑袍人恭敬鞠躬,战战兢兢道:“圣尊恕罪。小人在此。”
黑袍人古怪的声音再次响起:“看来汉留城人心不齐,只怕有大半还是只做些表面文章。”
汉留王心里揣度,多日相处,早已了解黑袍人的手段,此番话说来只怕又得再造杀孽,却不敢劝言,自己王府上下身家性命都系于对方之手,生怕触怒于黑袍人,忙顺着他的意思道:“这……小人即刻加派人手,看有谁不虔诚礼拜的,统统抓起来。”汉留王语气气愤,却说抓不说杀,也能窥知他尚有一个体恤爱民之仁心,这也是他唯一能做的。
黑袍人似是觉察到他话里暗藏的意思,不耐道:“本尊这些听的也够了,也罢,一不做二不休。暗地里虚与委蛇的那些人抓是抓不完,杀也是杀不过来。就来个釜底抽薪,彻底除了他们的念想。”
汉留王见其无怪罪自己之意,心里登缓,道:“圣尊神机妙算,小人愚昧,还请圣尊示下。”
黑袍人道:“你这番借个名目,聚集些闲人在巫殿外,本尊须得导演一场大戏。”
汉留王心道,大戏无非就是狠堕巫殿威风,眼珠一转,便想出主意,说道:“小人吩咐些府内下属在巫殿外派发些草药丹丸。能为些蝇头小利来排队领取的,大半是些闲散无事之人,这些人整日里说嘴扯淡,消息传的自然就快。”汉留王心里对楚巫信仰没有多深的感情,若以区区几名巫师的代价,换来全城百姓的安全,他自然乐而为之。
黑袍人颇意外的看着汉留王,道:“你倒有几分机灵,你只管去办,其它我来安排。”汉留王得蒙夸奖,大喜过望,口中连称不敢,诺诺而退,自去安排。
午时左右,正是平民百姓在家用餐的时间,各处街巷酒肆俱有官府兵卫大声叫喊:“汉留王府庆殿下大病痊愈,恶疾得消,特于未时在巫殿广场布施灵药,以保全境百姓安康。”民众见是官府的人,不疑有他,立时就有好些人打定主意去巫殿广场领取灵药,未至未时,已有稀稀落落的闲人赶来,三五成群等在一旁。
巫殿里的几位巫师巫医见殿外熙熙攘攘,问明缘由,大惑不解,汉留王的怪病非是巫殿治好,怎么会选在巫殿外施恩发药。为首主事的巫师想起汉留王的怪病,汉留王本身已是先天初期境界,虽练的不是皇家密典《天龙宝经》,境界也是用些妙材灵药生生堆积上去,但先天高手如何能够突然一病不起,偏偏又看不出缘由,也无下毒或走火入魔的迹象,他巫殿也只能束手无策。
忽听“咚咚咚”锣鼓声起,王府亲卫口中喊道:“来来来,一个个排好队,人人有份,莫挤莫抢。”嘴里虽如此说,却没有一名士兵在旁维持秩序,任由百姓挤上前去,局面混乱亦只列队在侧冷眼旁观。
再看派发的药草,种类混杂,良莠不齐,几乎便是做做样子,为首巫师心底登时一凛,今日必有事情发生,再无侥幸之理。当下唤来几个资格较老的巫师,道:“今日之事大有诡异之处,咱们把护殿法阵运转起来防备着,小心总无大错。”
汉留城规模虽然不大,却是个封地都城,因而派驻于此的这名为首巫师也是先天中期修为,主持起法阵来颇有一番老练风范。
法阵运转,巫殿四周上空生出一层隐不可见的气墙,为首巫师心里稍定,却听见“嘣”的一声,一股巨力压向巫殿,立时便把周围修为稍低的巫师震的嘴角溢血。为首那名巫师心道:“果然来了。”将法阵大部分负荷转到己身,稍减他人压力,道:“贼人势大,速报于总殿。”便有巫师连忙跑向内殿,架起传音法阵,急向总殿求助。
殿外领取灵药的老百姓自也听到声响,虽汉留王颁下旨意,尊崇拜月圣教,但老百姓累世流传的信仰习惯哪能说改就改的过来,巫殿仍是他们心里不二的圣地。此刻见有人扰乱圣殿,不由得鼓噪起来,纷纷往巫殿望去。
只见巫殿上有两个年长老者当空而立,正是渔樵二老。二人似是存心卖弄一般,将真气打出道道瑰丽光芒,又仗着身法精妙,飘飘如仙。
老百姓哪里见过这般画面,渔樵二老本有出尘脱俗的韵味,加上这等手段,心里只以为是老神仙下凡了。当时便有汉留王安插在人群里的内应,对渔樵二老跪了下来,哭天抢地也似的喊道:“天上的神仙下凡了,天上的神仙下凡了。”初时仅有几人跟随跪下,渐渐有些无甚主见的愚民村妇受其蛊惑跟着跪下,又一会便如溃堤般,全部人都拜伏在地。
渔樵二老见这班老百姓俱已信服,便对巫殿喊道:“堂堂巫殿,只会做缩头乌龟吗?平日里愚弄百姓的本事哪去了?”
又道:“不是说巫神庇佑吗?我拜月圣教今日就要拆穿你们欺世盗名的真面目。”
说话间,巫殿外围的墙瓦受不住真气激荡碰撞,碎裂倒塌。百姓心中对巫殿的崇拜,也随之动摇摧毁。
一时间,殿前广场上的百姓神智为之所夺,闻言已有四五分相信渔樵二老之言。人群中的内应见机又喊起:“我等日后愿痛改前非,誓死追随拜月圣教。”这回众人应和跟随的却少了下来,但口中不喊,心里也未必没这想法,只是巫殿积威多年,当面一时喊不出口罢了。
巫殿内那名为首的巫师也觉几乎撑不住渔樵二老连番进击。殿外的喊声他听得清楚,不用多想也明白其险恶居心,忙对负责传信的巫师道:“快把此间情况告知总殿,还有这两个渔樵装扮的老贼都是先天后期修为。”又对阵中操持的人道:“今次他们有备而来,便是为了破了咱们巫殿在信众里的威望,且阵破了,咱们无论如何也难逃一死,只有苦撑到底,不能弱了蚩尤大神的名头。”楚人素来霸蛮悍勇,此时被逼到绝境,诸人俱都鼓起余劲,将法阵运转得圆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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