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和正心中诸般计较,黑袍人修为可怖,单个遇到,若是己方来不及支援,就是送死,还是四人汇合一起,挨处细细寻找最妥。孟津渡守在谷口,且修为不如紫鳞,如果迷雾实为对方诡计,那他首当其冲,更有危险。当下拍了怕血绯烟的肩膀,示意一起去找孟津渡。
两人下了山坡,往谷口行进,十分心思有九分放在警戒,只一分放在赶路,走了约半个时辰,却仍未发现靠近谷口的迹象。戴和正察觉不对,停下脚步,心想即便方向岔了,以殚河谷狭长的地貌,也应该斜插走了出去。
环顾四周,雾气遮挡,视线只及十余丈,而偏偏殚河谷满地泥沙,也分不出区别,不知身在何处。戴和正心知遇到了鬼打墙,十有八九有人在此布下迷阵,若是不尽早破阵而出,别说阻不了黑袍人的六阴煞婴邪阵,自己性命也堪忧。
血绯烟与戴和正行了一路,未遇异状,怯意稍减,见戴和正愁眉不展,说道:“上次你被都贯那个老贼用迷阵困住,当时我就想,要是我也在阵里,在你身边可就好了,现在老天果然遂了我的愿,和你一起困在阵里了。”戴和正见她惧色未去,美目里却真情流露,娇柔清脆的声音里有无比亲密坚定之意,心里不由一荡,豪气顿生,道:“了不起就和你一起死在这里,做鬼了也能作伴,那也是开心鬼。”
血绯烟握住戴和正的粗手,抚了几下,又叹道:“可惜这里半根草木也无,我就不能像在药神谷里那样看破迷阵了。”
说到药神谷,戴和正心里一动,道:“有啦,药神谷那么复杂的迷阵,孟长老的小五雷咒都能召得下来,这里阴气森森更受雷霆之力克制,说不得便可凭之破了眼前的迷局。”说罢,凝神清心,手捏玄诀,口念法咒,轰隆声响,引下天雷,破开空中迷雾,天幕上的星河清晰可见,两人登时驾起身法,顺着闪电开辟出的通道一跃而上。甫出迷阵,那迷雾缺口复又迅速合拢,两人只觉犹如身在云端,大感畅快。两人辨明北斗七星,往谷口方向而去。
血绯烟笑道:“这下紫鳞腾云驾雾的绝招我们也会了,待会见到她可有的炫耀了。”
两人脚下不慢,数百里之地不到一时三刻便至,约摸到了孟津渡所在之处,收了遁光缓缓落下。
两人重回迷雾里,心情却大异刚才,口中呼喊孟长老,许久未见回应,想来迷阵有隔绝声音的效果。戴和正让血绯烟一边呼叫,又召了一道小五雷咒,天雷滚滚,声音想必能够及远。
果然未过多时,斜刺里亦传来一道小五雷咒的声响,戴和正边向其方向移动,边发咒呼应,却再没见对方动静。
戴和正心觉奇怪,但小五雷咒乃是孟津渡独有,总不会错的,当下又施展一记小五雷咒,两人腾空而起,往方才那道小五雷咒降下的方向而去。
到了附近,戴和正又发一道法咒,趁迷雾破开瞬间,瞧见孟津渡正与人相斗,情形大为不妙,难怪腾不出手来发咒响应,连忙与血绯烟向其跃去。
待到近前,才发现将孟津渡逼的险象环生的正是沈菀。眼见其剑势已成,戴和正领教过《葬花剑诀》的威力,心知她下一剑便是杀招,不及招呼,挥刀而出,将其侧方的剑势阻挡。
孟津渡见戴和正赶来心中大呼惊险,晚了片刻,老命八成要交代在这里了。他在迷阵中突遇沈菀,未等说话,对方举剑便刺,偏偏凌厉至极,难以招架,若是张口喊话,真气一泄,只怕立遭毒手。而方才那道小五雷咒亦是百忙中趁机发出,兼有阻敌之用。沈菀见孟津渡奇招频出,攻势更紧,便教他再也无暇他顾,一心只将门户守的紧密。
原本孟津渡可怜戴和正遇到血绯烟大小姐脾气,日后可有的罪受,现在想想与这沈菀比起来,血绯烟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沈菀突见对方来人相助,又身在迷雾中,心里暗暗着急,深怕那日受自己一掌“弹指红颜老”无恙的高手埋伏在侧,便不敢久留,挽了几朵剑***开戴和正,往后急遁而走。
一旁血绯烟正待解释,只喊了声:“沈前辈,误会了。”就看到她头也不回的去了,也不知道她听没听见。
戴和正见沈菀离去,心知误会又加深一层,也无法可想,与血绯烟和孟津渡汇合一处,料他见多识广,便问起这迷雾的根由。
三人如法炮制,以小五雷咒破开上方迷雾,跃至空中,孟津渡打眼望去,不见雾海所止,似乎这阵法将整个殚河谷笼罩了一般。
孟津渡思绪百转,道:“这迷雾只覆盖殚河谷,想来与阴气有关。这么大的法阵似乎也只有阴丰鬼城能布置的出来。黑袍人鬼道神通修的精深,与鬼王鬼帝互有来往,也不足为奇。”
血绯烟道:“孟长老的意思是阴丰鬼城也参与此事?”
孟津渡道:“当可断言。欲布置六阴煞婴大阵一晚时间可不够,黑袍人也怕被我们干扰,因而布下迷阵。咱们寻找紫鳞为先,再从长计议。”
三人尽皆感到头痛,阴丰鬼城虽少履江湖,但谁也不敢小觑其势力,其中鬼帝便相当于人族中的分神高手相当,鬼帝手下有八大鬼王,至于鬼帅鬼将更不计其数,且凭借诡异莫测的鬼道神通,令人十分忌惮。阴丰鬼城与人族相安无事,在人魔纷争中也持中立,但任何一方也不敢将其得罪,若教其相助一方,另一方必然败北,这其中的关系着实敏感至极。
血绯烟思索片刻,道:“咱们窥知黑袍人意图在先,才猜知婴儿与殚河谷之间的关联,这个沈菀又如何凭婴儿寻到此处,说不定黑袍人作恶之事另有人知晓。他就算有阴丰鬼城相助,咱们也不是孤军奋战。”
戴和正吃惊地看向血绯烟,一脸不可置信的神色,什么时候她竟然如此足智多谋,料事如神。血绯烟白了他一眼道:“你把我瞧成什么了,本姑娘就不能能掐会算么?以后敢勾搭狐媚子,我就先掐,再和你算。”说到掐的时候,狠狠掐了戴和正一把,只教他差点一口真气泄出,跌下迷阵。戴和正心里暗暗叫苦,怎地她一会一个模样,方才还倾诉衷肠,脉脉含情的,一下子又变成了只母老虎。
三人从谷口行至谷尾,一路上未见异常,千里路程,也稍感疲累,方知紫鳞腾云驾雾之术之玄妙。到了紫鳞藏匿的地方附近,三人止住身法落下,在周围喊了一遍未发现紫鳞踪迹。戴和正和孟津渡各往一个方向寻去,不时发出小五雷咒以做讯号,奇的是找了小半个时辰,换了几个方向也未见紫鳞回应。当日孟津渡将小五雷咒同传与两人,紫鳞亦曾习得,且她修为高深,早比戴和正用的熟练。而紫鳞法身强悍无比,纵遇强敌,胜她倒还好说,伤她可不容易,找了一大圈,怎么会毫无声息。
正当三人往雾海中深入时,血绯烟忽见远方人影一闪,她赶紧叫上戴和正,一起往前追去,追了片刻,眼前只有迷雾依旧,四周寂然无声,那些鬼哭狼嚎般的怪叫不知什么时候也息止了。两人登觉不对,戴和正连发小五雷咒,却不见天雷降下,心知被敌人诱入凶地。
戴和正和血绯烟不得不背靠背站定,以防敌人偷袭,只盼时间过得快些,待到白天日光照射,这片迷雾或可散去。戴和正低声道:“咱们可是想岔了,以为夜深人静的时候进来,便于暗中破坏黑袍人的邪阵,不料敌我明暗之势反而掉了个儿。”
血绯烟“嗯”了一声,忽然大声道:“咱们酉时进谷,折腾了这么些时候,该是寅时了。一会天亮了再细细探究,瞧瞧这些鼠辈玩的什么把戏。”
话音刚落,一道声音自四面八方传来:“臭丫头,嘴里不干不净的说什么?本王本想困住你们罢了,见你这么说,那不得不给你点把戏瞧瞧。”说完一阵狂笑。这笑声忽而嘶哑粗悍,忽而哀哭悲泣,忽而如铜铁交击,像把世俗间的戏台子搬了过来,毕集生旦净末丑各种角色的喜怒哀乐声。血绯烟毕竟修为略浅,旱魃亦只传授轻身逃遁之术,神魂被这道声音激荡的晕眩,几欲昏迷。
戴和正背后感到血绯烟身体微微摇晃,心知她顶不住这怪笑声,忙运过雷霆之力助她神魂抵御。幸亏这道声音不如旱魃的悲哭那般威力,血绯烟立时缓过神来,心里恼怒,骂道:“这还不是鼠辈把戏,有本事出来,看我戴大哥不揍扁你。”
那道声音讶异道:“咦,好小子,你将雷霆之力修到这种地步。本王见猎心喜,定要和你一决胜负,但是今日不成,你们老老实实待着,本王自不会为难你们。”
戴和正已然猜到血绯烟意图,这里迷阵威力更甚,连小五雷咒也发不出,定是敌人紧要之地。对方只围不攻,无非是有旁的事牵扯,大有可能就是布置六阴煞婴阵。如将他激出来,或可借此找到邪阵,一举摧毁。可惜这个声音机警的紧,得想些什么主意将他诱出来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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