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袍人见机极快,见一众阵法师无端倒地,大约猜想便知是血绯烟使毒得逞,激斗中撇下盲僧,倏忽而来,想要擒住她,逼问解药。
血绯烟只来得及动个念头,便见黑袍人三头六臂向自己迫来,势如惊雷,电光火石间,她忙催动“移形换影”回退不止,避过其难挡之威。黑袍人如何甘心就此功亏一篑,身形陡然幻化成以迅捷著称的夜叉,紧紧咬住血绯烟,戴和正待要援手,却见血绯烟似乎有意识向沈菀处靠拢,越离自己越远,实是鞭长莫及。
而沈菀瞧见对方阵法师全然昏倒,已明白其中关窍,绝不能让黑袍人捉住血绯烟逼出解药,恰好与渔樵二老斗这些时候,剑势已成,一剑点出,向黑袍人封去。黑袍人所化夜叉登时便被阻住,就这一瞬之暇,血绯烟又退向盲僧附近。
这一连串的躲避,着实处处占敌先机,黑袍人想三招两式擒拿血绯烟的阴谋顿告破灭。若是只有往常血绯烟四人,说不得就要拼了命跑,只是现在沈菀盲僧在场,他们却做不出打不过就跑的举动来。
沈菀抵住黑袍人,只守不攻,数招内尽可支撑,口中喝道:“阁下阴谋败露,还不收敛,是要与天下人族为敌吗?”
黑袍人急怒攻心,道:“本尊与尔等无冤无仇,尔等却敢来坏本尊好事,今天一个个都留下罢。”手上招数递的更凶恶,已将沈菀逼入绝境。盲僧见此情形,呼了一声佛号,也跃入场中,与沈菀一左一右拆解起黑袍人的招数。
渔樵二老见尊上陷入缠斗,便转过方向,向血绯烟赶去。血绯烟连喊道:“大功告成,我抵不住,只好先撤了,诸位莫怪。”便向孟津渡示意,欲一起逃出殚河谷。
却听见一道浑厚的声音传来:“姑娘莫怕,今日正要诛邪荡魔。”这人来的极快,第一个字响起之时,似乎还尚在远处,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已来到近前。
沈菀和盲僧以二敌一,兀自稳占下风,其实也打着和血绯烟一样的主意,只是正愁思不解如何脱身罢了,陡然听到这声音,喜道:“郑师兄,来的好。”盲僧也呼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语气里大有宽慰之意。
来人正是人族八大高手“白发红颜,水墨丹青,文师武将,盲僧歪病”中的水墨——元始门郑芝重。三大高手合斗黑袍人,那便大有胜算。
郑芝重一剑驱退渔樵二老,道:“两位自己可得想清楚了,是附逆居危,自甘堕落,还是改邪归正,将功补过。在下事先提醒,妄图破坏殚河谷封印,此事足可震惊天下。今日之后,可就绝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说完,便看也不看其二人一眼,转过身对血绯烟笑道:“姑娘此役居功至伟,且先在此候着,我等事后还需为你庆功。”说到这里,陆陆续续有元始门人赶到,为首的两个先天后期修为,剩下四五个也都是先天中期,隐隐将这一路方向堵住。
血绯烟行了一礼,笑道:“小女子略尽绵薄,不敢居功。”似乎洋洋得意,对后续庆功请赏大是期盼,暗中却在寻思脱身之道。
郑芝重又对一干元始门人道:“务必护好这姑娘。”说罢,仗剑跃下场间,三足鼎力而围之,与黑袍人斗将起来,立时便将局势稳住。黑袍人不得不又幻化成阿修罗三头六臂之貌,与三人交手。
又各自战了二十余合,黑袍人虽有绝招未用,但对方三大高手亦并未竭尽全力,破除封印之想必不可行,便逼退三人,道:“好,就卖三位个面子,今日之事,本尊便不向各派追究。”说罢,跃回六阴煞婴阵处,查看阵法师中毒情状。
戴和正也和大力鬼王罢斗休兵,远远绕过众人,往血绯烟处赶去,护在其身侧。沈菀带来的一队人马见主将有言和之议,也纷纷撤回,列在沈菀背后。
沈菀和郑芝重各是真一教和元始门弟子,虽然憎恶黑袍人行径,却也不敢逼之太急,听他眼下之意,若是打上山门自然不怕,门中自有分神高手守护,若是与门下外出的弟子为难,那可真防不胜防。
黑袍人一一检视诸位阵法师,都是中了剧毒,心里暗暗吃惊,他方才随手翻看,实则以精纯真气透入,寻常毒药应该即可逼出,居然全无起效。他对这些阵法师可是颇为看重,须知修道高手易找,好的阵法师却难寻,便冷冷道:“小丫头,本尊今日已开了金口,两家就此罢休,还不把解药送来?”
血绯烟胡赖道:“还要得什么解药?就是些江湖上寻常的蒙汗药,睡上几个时辰就好了。”
黑袍人如何肯信,这些人里有先天修士,寻常迷药怎么迷的倒他,森然道:“小丫头,你爱开玩笑也得分清楚好歹。”
郑芝重嘿然一笑道:“血小姐,怎么炼血殿也学起万毒门用起这些下三滥的手段?”
在场众人除了血绯烟四人闻言顿时愕然,沈菀问道:“什么炼血殿?郑师兄还请说个明白。”
郑芝重诧异道:“怎么?沈师姐不知么?这小姑娘就是炼血殿大小姐血绯烟。与那位玄阳教的戴和正师侄正是一对道侣。”
霎时间场中便有人窃窃私语,均为郑芝重所言震撼,不由半信半疑。人族与魔族仇深似海,不共戴天那是众所周知,而玄阳教在上一次两族交战中牺牲最大,出力极多,与魔族结下的仇更甚于其他门派,其门下弟子又怎么会和魔族中人混在一起,更遑论结成爱侣。也有人寻思,戴和正不过三十岁左右,上一次两族大战他才十来岁,入没入门尚是一说,可没他什么事,既非亲眼目睹惨况,对魔族的仇恨大概也有限得很。更有些心机重的猜想,这是不是魔族分化**之策,先埋下戴和正这颗棋子,待来日战事再起,就可里应外合。
沈菀把剑拔出半尺,狠声问道:“雪姑娘,他刚才说的可是真的?”沈菀几位要好的师姊妹在上一次人魔大战中丧命,其惨状如今仍历历在目,对魔族恨意之深,实难以车载斗量可算,似乎血绯烟一个没答对,她就要立下重手。
血绯烟已知不妙,紫鳞提醒她速速离去的缘由原来在这,往常依她性子,只怕就要一拍胸脯昂然道:“正是,你姑奶奶我就是炼血殿大小姐又待怎地。”可如今不同,一点头承认,那便要陷戴和正于不忠不义,是以迟疑难答。
郑芝重见她不答,又道:“戴师侄,我与贵派前任掌门和你师尊太方长老平辈轮交,对其诛灭魔族的事迹好生佩服尊敬。今日又见你少年英雄,修为高深,果然是名师出高徒。你两位前辈地下有知,想必也会为你高兴。古来英雄难过美人关,你若误交魔族,念你年纪尚轻,只要趁大错未铸成,能及时幡然醒悟,那也算不上什么大事。”
戴和正听闻其提及恩师和前掌门不由心伤,微微叹了口气,却也没有搭话。
众人本将信将疑,见他如此神态已然信了八成,若是郑芝重话里有误,于这等正魔之别的大义上,戴和正又怎么不直言驳斥。
郑芝重等了一会,见他默然不语,又道:“罢了,原本想叫你自己动手了解这段孽缘,自澄清白;想来你也是性情中人,重情重义,下不了手,这等为难之事,由我元始门代劳便是。”
戴和正闻言一个激灵,道:“慢,我戴和正一人做事……”
血绯烟在旁留意他神色变化,终见他愿意为了自己,将人魔恩怨,师门大仇放下,显然他心里将自己放在首位。虽此刻深陷重围,血绯烟心里却感到无比甜美欢畅,喜不自胜。又听戴和正这个榆木疙瘩脑袋就要说出一人做事一人当这样的浑话,便即喝止,道:“郑前辈,恐怕有点误会吧?小女子师承旱魃,怎么可能是炼血殿中人?”她心里却是想,戴和正对我这么好,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便是,我自然也算不上炼血殿的人了。说罢掏出尸毒丹,在众人眼前晃动,以证所言不虚。
沈菀盯着她手里的圆珠,神识扫过,虽毒性不能全然辨明,但与尸毒确是有几分相似,便回剑入鞘,铮然作响。她本多次受助于血绯烟,实是感怀其恩,又颇为欣赏其才,方才在郑芝重的挑拨下,却无端猜疑,心中觉得好对不住,便以此声表意,她已相信血绯烟。
郑芝重不知血绯烟还与旱魃有这层关系,世间虽然久不见旱魃踪迹,但大家对其也并不陌生,旱魃性子自私狭隘至极,收徒已难,更不可能收纳别派之人。而血绯烟若为炼血殿大小姐,家传的武学还学不完,又怎么会去学僵尸一脉的功法。
郑芝重一时也分辨不出话来,便转过话头道:“既是误会,我在这里向两位道歉,只是这个正天盟主既然与咱们暂时言和,不如暂先将解药见赠?”
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