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皇子楼阁,处处布满暗点,穿透空气的杀气四溢。
从陆璇踏入这里开始就感受到了与往常的不同,祁塍镝害怕他们……如果不是害怕不会无故调来整个鸣凰馆最好的杀手蹲点。
虚弱躺在榻上的七皇子看到进门的绝丽女子,一时愣住。
实在无法将金医公子和陆璇放在一起相提并论,今日一见,却不觉得有什么不可能的了。
眼前女子神色清冷,一言一行都有金医公子的影子,除了样貌和性别突然变动外,她仍旧是那个冷情的金医公子。
“咳咳……”七皇子连连咳嗽好几下。
立在床榻边的柳琤琤看得傻了,回想几次对金医公子施美人计的行为,恨不得将自己藏起来才好。
简直是丢脸极了。
“七皇子,”现在陆璇的身份是麟国太子妃,自然是不用给这位七皇子行礼。
更不用说站在旁侧的李淮了,他从一进门连半眼都没给过榻间的七皇子,黑呼呼的一道影坐在后边的座位上,看着陆璇。
李淮突兀的占位,让屋里的冷气下降几个点。
坐在那里又不出声,也不做其他,杵着给人制造压力。
“麟国太子妃这是何意?”七皇子瞥眼过去即收,深眸定住在陆璇静丽绝姿上,阴沉着声质问。
“不是七皇子叫在下来的吗?话应该是在下来问才是,七皇子弄这么一个排场,又是何意。”
话音落,陆璇眸染冷色,盯着榻间动弹不得七皇子。
阁楼内上下都排着层层防御,外边更是安排了密密麻麻的杀手,想必是鸣凰馆自己本身训练出来的人。
“麟国太子妃从一开始就身藏阴谋,想要取而代之,如果不是这次意外,麟国太子妃是要一直隐瞒下去,直到七殿下真正的相信你。”
郁参商踏步上前,喝指陆璇,眼中全是指责之意。
“郁谋士口中的取而代之又是什么意思,想要取而代之的是郁谋士吧,以郁谋士在鸣凰馆的地位,七皇子一去,独揽大权的人只会是郁谋士。外人再强大,也比不过你这个家贼。”
“殿下,莫要听她胡言,她女扮男装,欺天下人,暗中对殿下您动手落得如此下场,今日被识破,必不能再让他们轻易离去。来啊,将他们拿下。”
郁参商未等床上的七皇子发话,大手一摆,厉喝一声。
鸣凰馆内的人听令,将中央的陆璇团团围住,瞬间叫这座楼阁水泄不通。
暴裂的气息在压迫着人心,剑拔弩张,只需要一个动作就能将这座阁楼移为平地。
陆璇从容笑笑,清冷道:“看看,七皇子养的狗反咬了一口,现在七皇子尚且有一息在,还能开得了口下令。然而,郁谋士却越过一步,先给七皇子做了决定。”
“咳咳……”七皇子除了咳,完全说不出话来。
陆璇的话刺激了他,郁参商的行为也是另一部分的刺激。
两者的参杂下,把七皇子憋得满脸涨红,咳嗽不断,一口血哇地吐出,这才感觉好一些。
“你,你……这是干什么。”
“殿下,属下也是为了您好,趁着时机将二人拿下,只要有了功,皇上就会再次对您刮目相看。”
郁参商根本就没有要认错,更不觉得自己越权有什么不对。
理直气壮得让七皇子狰狞了双眼,抖着手指指郁参商,老半天说不出半字。
眼看着活生生被气死,郁参商终于上前一步,给他顺气。
“殿下,机不可失,”声音压低。
“滚……”七皇子气短地挥开他的好心安抚。
“你们……在等什么……都退下……”七皇子横目扫过围得水泄不通的人。
没有人动。
他们的眼始终是看向郁参商的方向,对七皇子的命令置之不闻。
七皇子想到了什么,瞪大了眼。
自己竟然被自己的人给反了?就在他动弹不得的时候反了他。
多么的讽刺,多么的可笑。
七皇子想笑,却已没有了力气笑。
“好……好个郁参商。”仰倒在榻上,独自发笑,瞧着很是凄凉。
落得如此下场,难道真的是他自己的错?
祁塍镝想到皇帝当时放弃自己的眼神,掩面自笑,其中凄苦只有他自己能体会,生在帝王家,也有很多无可奈何啊。
他的命,从来就不是他自己的。
他早就该想到的……不是吗?
“父皇啊父皇……到底儿臣做错了什么,如此无情……竟如此无情待儿臣……儿臣哪里做错了。难道就是因为没有任何价值,你就放弃了儿臣吗?我是你的儿子啊……”
祁塍镝靠在床榻上,对着门口的方向嘶喊。
郁参商敢这么做,其实早得了皇帝的授意,鸣凰馆佛迦院不会接收,但必须落在皇帝的手里。
权和力量是个好东西。
即使是它原本是属于自己的儿子的,一样可以杀子夺权。
就像每朝每代子杀父夺位一样,只不过,有的时候也可以反过来。
帝王家,就是如此的残忍。
陆璇回头去看仍旧静坐在身后的李淮,他眼中无波无澜,不知在想什么。
麟国皇帝,何偿不是这样待他的。
回过头来看床榻上气息浮弱的七皇子,眼里光彩在喊出那些话后,全都从眼里散发了。
鸣凰馆易主,覆灭他的朝代。
弱肉强食,你不强,只能被吃。
陆璇抿了抿唇,恻隐之心起,银针一抖刺进祁塍镝的穴道。
郁参商眉宇一扬,正抬手阻止,只听榻间的人道:“金医公子可觉得本殿有救。”
“无救,可以替你续命。”
“续命?”祁塍镝了无生气地一笑,“那就不必了。”
“当真不需要?”陆璇冷冷地撤回自己手里的银针,负手退回去。
“拿下。”
郁参商没再多言,退一步,清喝。
“哧哧!”
划空而去的银针穿过屏障,直刺向郁参商的脑门。
郁参商疾退,伸手欲挡去,陆璇身后的黑影徒然间动了,在他后退瞬间扼住了他的脖子。
丝丝冷气从皮肤钻入骨,透彻的冷。
“谁敢动,”李淮阴煞如鬼的声音响起,刺激得人头皮一麻,谁也不敢上前。
郁参商被这个可怕的男人制住,咽了咽口水,脸上保持镇定。
“是要拿孤还是她,你的主子已经交待清楚了吧。”李淮冷声问。
“什么?”郁参商心里一慌。
因为他发现,这个李太子比想像中的要难以琢磨,更难对付。
一眼望穿他的心思,如此的可怕。
难怪可以做佛迦主子的对手,也只有这个人才配做佛迦主子的对手吧。
“佛迦院主,你的主子竟是佛迦院主,”陆璇一听李淮的话,哪里猜不到郁参商是谁的人。
尚有气息在七皇子闻言,瞪了瞪目。
他以为是皇帝的人,没想会是祁塍渊。
祁塍渊控制了鸣凰馆,成为真正的炎国霸者,这下,就连皇帝都要弯腰让位了。
“李太子不是已经猜到了吗,这里的布署就是为了拿下李太子……”郁参商知道事已经瞒不住,索性都交待了。
“你还挺惜命,”李淮冷然道:“可惜,孤不会留你一命。”
“哧!”
陆璇素手翻动,在郁参商暗中动作前,一枚淬了毒液的银针扎进他的喉咙。
郁参商滑到手上的匕首被陆璇的银针终止,当啷的一声落地。
李淮皱眉,将人丢出去。
柳琤琤吓得脸白,往七皇子的床榻边靠近。
郁参商被折,陆璇就靠向李淮的这边,二人背靠着背,静立。
不似被人包围,反而有一种鸣凰馆要被他们给毁灭的错觉,他们仅是在正当防卫而已。
“啪啪!”
两道击掌声落,一条曼妙的身影从黑影退开的道幽幽走来。
“李太子和太子妃真是好眼力,好手段,不过,能不能过这一关,就看你们自己了。哦,对了,佛迦主子的意思,只要麟国太子妃肯低个头,佛迦主子随时可能将李太子放回麟国。关键还得看你识不识相了,麟国太子妃……”
后一句,宁曦几乎咬牙切齿的吐出。
“这时候动作,他不嫌太迟了吗?”陆璇冷笑。
“还不迟,”宁曦清声一笑,看向李淮:“主子说了,等金医公子做了炎国的太子妃,一定会留李太子一口喜酒……”
“没人能够动她,包括他。”
语气明明很平淡,却无形中带了份倨傲,莫名让宁曦反感,似乎明白他只是在阐述一个事实。
他真的有那份能力做这样的事,那瞬间,宁曦感受到李淮比以后更加的危险,更加的难以对付。
“不能动,那就让我来试试……”宁曦窝火上来,朝陆璇举剑。
李淮的眼神立即冷了下来,暴戾个性倾刻间在宁曦面前展现得淋漓。
残影虚划,宁曦根本就没有来得及出手,人就被腾空击飞,身体横移出去。
她眼露惊愕。
“砰!”
宁曦的身体似一只断了线的风筝,掉落在身后的人群身上,力量之猛,竟生生将他们一并击退了好长一段距离才刹住步伐。
“咳……”宁曦闷咳一声,伴随着一口血吐出来。
这一击,让宁曦一个娇滴滴的女人甚为狼狈。
想要在李淮的手中找到半点怜香惜玉的温柔,压根就不可能。
对方未动手,李淮就先给宁曦这个领头人一击,有金医公子在,李太子连宁家的毒术都不惧了,难道还怕他们不成?
曾经和李淮对峙过活着的人都知道,千万不要靠近这个危险的男人,即使对方处于弱势之时也需要万倍的小心。
一旦让他近身,你就完蛋了。
陆璇腰间微紧,被他勾到了怀里,紧密护着。
鸣凰馆雄伟的大狮子门前,静立着一道旧僧袍身影,远远看去,就似一尊遗落在人间的佛。
自他的身后,缓缓走来一道枯瘦的影子。
直到他面前停下。
祁塍渊讶然道:“仇叔。”
老人微佝着腰身,用破旧的灰布斗篷盖住他的脑袋,声音沉沉:“我不能来?”
“不……只是孤没想到您会来……”停顿半晌,他道:“可是为了李淮而来。”
“我收到了消息……”姓仇的老人抬了抬头,声更沉:“佛迦院不是杀人的武器,你杀戮重,不适做佛迦。”
祁塍渊身形微震,笑容里带着微微的苦涩,“您还是这样,再不适合,我还是做了这个佛迦主子,不是吗?即使你从来不认为我有资格,就连那个人也没有觉得我有这个资格,可偏偏,我还是以皇室子弟的身份坐了这位置,统权了佛迦院。”
“东西属于谁,是由天说定。”
“人却可能胜天,仇叔,我从来只信自己,不信什么天意。”
仇叔看了他半晌,侧身往鸣凰馆里走去,一面说:“他由老夫护,佛迦主子若不肯收手,下任佛迦……”
“您既然来了,本座岂敢伤他,不寂师伯放心,他会安然无恙。但我和他终是要有个了结,您不能拦。”
“那时,老夫便没了力气拦佛迦主子。”老人的声音悠悠远去,一个眨眼,佝影已去远。
……
傅长泽赶到鸣凰馆扶出再次受伤的宁曦,围着阁楼的人便如潮水一般速退。
扶着宁曦后退,感觉身后有异,跟着回头。
一道佝偻的身影凭空出现在人前,骇得人一跳。
这老人家什么时候来的?
李淮毫发无损的扶着陆璇出阁楼门,看到立在门外场地中央的老人家,黑眸倏地一眯,握住陆璇的手紧了紧。
“哦,是你。”
诡异的阴煞外放,冲着老人而去。
老人慢慢地朝李淮跪下,拜了一个大礼。
李淮带着满脸疑惑的陆璇绕过老人离开,根本就没把老人的大礼当成回事。
陆璇记得,那个时候的穆家。
这个老人竟和李淮相识,刚才还向李淮下跪。
“李淮……”
“别问,”李淮的声音艰涩,陆璇却察觉到了他的颤抖。
陆璇默默的回握,等他把她送回阁楼处,安置好后,李淮像是个没事人一样走出去,说有事要办。
陆璇知道他是要去见那个老人家。
站在阁楼二楼往外看,果然看到那名老人家跟着过来了,就在下面的空地上,被树影挡去了半边。
依稀的看到李淮站在几步外,冷着对老人家。
老人家就像是犯了错的老小孩,低着头。
两人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直到老人离开,陆璇仍旧倚在窗棂边上看着,李淮很快也跟着身后离开,不知是跟着老人还是去找祁塍渊。
这次的事情,总不该莫名受委屈了。
蒋文高捏着佩剑,站阁楼二层的走廊边上,拿眼不时瞥着里边安静的女子。
“蒋将军有什么话进来说吧,你我也不算是外人了。”
蒋文高是被李淮留下来保护她的人,好不容易从陆璇就是金医公子的震惊中回神,就面对祁塍渊随时的攻击。
这是人家的地盘,事事万一小心。
蒋文高没联想过金医公子的身份会是这样……
此时听到她的话走进阁内,又不知道该要问些什么,质问?他根本就没资格。
之所以会落得这般局面,还要从韩家的事情说起。
知道当时的金医公子有可能就是李淮派去,现在又摇身一变成了太子妃,蒋文高心里边有多么的复杂可想而知。
“此事错在本将……”
“蒋将军何错之有,不过是爱妻心切罢了,苦的是李淮而已,”陆璇声音幽幽,蒋文高将她话里的讽刺听得清楚。
蒋文高不由窘迫,不知如何回应。
“蒋将军也不用自责,这都是我们自愿的,没有怪你的意思,要是我们不愿意,也不可能出现在的局面。”
话虽是这样说,可他还是占着太子这层关系,放肆了。
“多谢太子妃娘娘!”
除了这句话,他已经不知道该如何说话了。
“李淮和祁塍渊之间到底怎么回事,你一直跟在他的身边,就没有点苗头吗?”
蒋文高道:“太子妃想知道为何不直接问太子殿下?”
“他不肯说……他觉得告诉我会对我造在威胁。”
“其实他们两人恩怨,末将也并不是很清楚……但从十几岁开始,他们就一直处于针锋相对。”
“针锋相对总是要一个理由,以前……李淮来过炎国?”
“年少时曾时常游历炎国这边……后来怎么和佛迦起的冲突,末将实在不清楚。”蒋文高压低了视线,说。
“是吗。”
陆璇带着怀疑的神色扫了眼过来,并没有再多问。
不管蒋文高知不知道,他都不会对自己说得太多。
李淮没开口,蒋文高根本就没有那个资格开口说出来,或许,她可以猜测得到一些东西。
李淮和祁塍渊之间肯定有什么羁绊,比如……那个穆家。
李淮果然去找了祁塍渊,陆璇带着人离开鸣凰馆去了穆家,似乎不管是白天还是黑夜,那道佝偻的身影都会静静的立在那儿。
陆璇示意身后的人都站定,自己上前去。
“老先生。”
“太子妃娘娘,”老者上前一步,恭敬地行礼。
“您知道我,”陆璇打量着老者。
“您是太子的妃子,自然是认得。”
“您和李淮是什么关系?”陆璇直接问。
老者显然被她这个问题给问愣了,似乎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她这个问题,只是小心试探道:“太子殿下并没有和您说起过?”
陆璇抿了抿唇,如果李淮说,她就不会站在这里了。
老者似乎也反应了过来,斟酌了半会道:“殿下不肯说定有他的理由,老夫……不便说。”
“他不希望我知道,有顾忌,不想让我插手他的事,他现在就是单独去找祁塍渊,我不知道他们之间到底怎么回事,根本就无从下手。他想要保护我,却不知,我也想保护他。”
老者被她的这番话说得动容了,想了想,在身上摸索着,突然将一个紫木盒子递给她,盒子很老旧,隐隐透着一股佛性。
陆璇还能从盒子的正面上看到一个‘卍’符号。
“这个是?”
“殿下不肯接,老夫只能给太子妃,还望太子妃说服殿下收下此物,对他……有助益。”
老者的话并没有说得很清楚,也不打算再向陆璇说起李淮和祁塍渊之间的恩怨,只是将手里这个相关的东西交给她。
好奇心驱使下,陆璇将紫木盒打开,眼中被金光一闪,闭了闭眼。
待她看清里边装着的东西时,愣了愣,“手指?”
没错,里边装着的不是什么珍贵的东西,而是一截手指,金灿灿的手指。
陆璇皱眉,表示不解地看着老者,等着他的解释。
“金佛指,佛迦信物。”
陆璇突然感觉手上的东西一重,这么珍贵的东西他竟然二话不说就给自己了?
“殿下说,他手上沾满了鲜血,不配拿这东西……可这是属于他的……请太子妃交给殿下,老夫感激不尽。”
老者向陆璇弯了弯腰,表示感谢。
“属于李淮的?那祁塍渊他……”
“佛迦的位置从来就不属于炎国太子。”
“可是李淮是麟国的太子,怎么会是属于他?难道说……”陆璇倏地抬头,死死盯着老者,“佛迦主子的位置本来就应该是李淮的,是祁塍渊夺了他的东西。”
这就是他们结梁子的真正原因?也是祁塍渊为什么那么执着的想要杀李淮了。
所以,这就是所有的答案吗?
老者只是沉默不语,并不说她猜测的对或错,弯了弯身,老者转身离开。
陆璇捏着手里的紫木盒,看着老者离开的背影,他在这里,就是为了等把手里的东西交给李淮?
站在穆府的门前停留了好久,陆璇也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直到自己回过神,一口风吹来,自己才动了动。
转身,就看到那条身影正偏着夕阳伫立,看到她转身,他慢慢侧过幽深的目光看她。
陆璇呐呐道:“你来了多久。”
“很久,”李淮眼中并没有斥责,也没有怪她的意思。
似乎,她只是做了一件她应该做的事。
陆璇捏了捍紫木盒,“这个东西,是他交给你的……你要看看吗?”
李淮转身,“走吧。”
陆璇叹息,小跑上去,他手一伸就能将她微凉的手握住。
“你有什么心事都不肯跟我说,李淮,你找祁塍渊去了?”陆璇收住手里的紫木盒,边问。
李淮道:“去见一个人。”
陆璇小心地看了他好几眼,只能窥视他半边的冰冷面具,看不见他真实的神情。
她道:“是那个人吗?”
李淮似乎笑了一下,什么也不再说,他还是不愿意让她知道这些弯弯道道的事。
这条走回鸣凰馆的路很长,沉默走到一半,他才缓缓开口:“我的母后……是个有自己想法的女子,她从来没有认为自己错过。就连丢下我也丢得理所应当……”
“蒋皇后不是因产你而死吗?”陆璇对他们这些说法完全弄不懂。
李淮经她一打断,便停了许久,“是啊……难产?可对于一个武功卓绝,身边有不少高手保护的人来说,难产的机率又有多大?”
“你是说,你的母亲是被人陷害。”
“没有能够陷害得了她……只有一个人。”李淮说到了这里又停了。
陆璇似乎已经猜到了,蒋皇后可能是因为某个人而死,背后到底是不是难产而死,只有他们当事人知道。
那李淮又是从何得知?
还有守在穆家的老头也奇奇怪怪的,交给自己的东西也让人手颤。
佛迦院。
老者走到这里停了下来,守门的弟子看到老者,赶紧上前施礼:“祖师伯。”
老者走进了佛迦院,来到了祁塍渊经常诵经的禅室。
“东西已经在他的手中,决定权在他,佛迦主子想堂堂正正,就得到他的允许。”
冲里边的人说完这句话,老者就佝偻着身影离开,像是从未出现过般。
祁塍渊停下手中转动佛珠的动作,抬头往门口的方向看去,一道身影从他的身后走出来:“不寂大师已经回禅院了。”
“那里始终是他的地方,不必理会,给李淮去信,让他明日子时来佛迦院。”
“是,”那道身影躬身离开。
那道身影走没有多久,又有另一个人过来,站在禅室的门边汇报:“殿下,皇后娘娘和皇上的人带话来,让您进宫一趟,皇上让您交待鸣凰馆的事,皇后娘娘让您入宫,并未说明何事。”
里边的人念念诵着经文,并无动静。
传话的人领会他的意思,现在他谁也不想见。
直到明日子时,他都不会走出这座禅室。
皇后娘娘在宫里等了又等,结果只等来这个结果,气得连晚饭都没有用,连旁人的劝都听不进去,儿子不见她,肯定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不行,本宫不能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他这样做,今日鸣凰馆的事情就是一个警告。”
再不阻止,他会做出更加毁灭的事情。
事实上皇后娘娘的担忧并不是没有道理的,祁塍渊这一生中什么波折也没有遇到,唯一让他心塞的大概只有李淮这件事了。
直到遇到陆璇,方才知道何为天意。
他口口声声说不信天意,冥冥之中却自有天定。
天意让他遇了陆璇,让他动了心,却让他怎么也无法得到,纵然他对陆璇再好百倍也无法将她从李淮的身边扯开。
她就注定是李淮的妃子,而他选择了佛迦,选择了面对佛灯,大概是因为他心过于重权了,造就了不少杀戮,如今,佛主要让他承受这些苦。
“皇后娘娘就算是去了佛迦院,太子殿下也不可能会见人,皇后娘娘还是回穆府一趟吧。”
身边的嬷嬷出声提醒一句。
“对,老仇那里……只有他可以劝本宫的皇儿了。快,去备马。”
皇后经嬷嬷一提醒,就想到了穆家。
皇后娘娘带着人风风火火的出宫,到宫门外面,一条纤影挡去了她的车驾。
“是你。”
“参见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宁曦朝皇后作了一个揖。
“你要挡本宫的道,”皇后倏地眯眼。
“佛迦主子并不希望皇后娘娘参与这些事,他说,总该是要和麟国太子有个了结的。他唯一希望的是皇后娘娘能够平平安安的活着,不管是现在还是将来都是。”
“什么叫做将来现在,他要干什么,”皇后娘娘的脸色变了变,厉喝:“把她带走。”
傅长泽如期而至,挡了皇后娘娘的人,点了宁曦的穴,对皇后娘娘道:“在下会把宁姑娘带走,请皇后娘娘自便。”
“傅长泽,你要干什么,放开我。”
“对不起,这是他自己的事,你不能再因为他做傻事了,傅家已经替他将李太子拦路,只可惜李太子的能耐比傅家强。现在,我要把你带回傅家,宁曦,不要怪我。等你醒来后,我们就到达安全地了。炎国和麟国的事,让他们自己去解决。”
“傅长泽,你敢这样对我……”宁曦话还没喊完,就被点去了睡穴。
等她醒来后,就是傅家了。
皇后娘娘将帘子放下,车驾直达安安静静的穆府。
“砰砰砰!”
穆府的门被敲打,发出阵阵的声响。
没过多久,有一名老妈妈提着灯笼出来,看到光鲜艳丽的皇后就要下跪,皇后顾不得这些虚礼,将人扶住,“曾妈妈,老仇他……”
“他走了,他完成了自己的任务就走了,皇后娘娘想要找人,只能去佛迦院找了。”
老妈妈轻叹一声,也不请皇后进屋去坐,而是把门关死了。
如果别人看到,一定会惊诧美艳的皇后会受到这种待遇。
皇后娘娘一听这话就傻了。
老仇离开了?回佛迦院了?他不是说过誓死守在这里的吗?不是说……是了,他等的人已经出现了,他没有理由再逗留这里。
“皇后娘娘,您没事吧?”
身后的嬷嬷眼疾手快的扶住要摔倒的皇后,惊魂道。
皇后娘娘摇了摇头,“本宫没事。”
“那还去佛迦院吗?”
“本宫进不了佛迦院……这辈子都进不了,”穆皇后从嘴里发出冷笑,无力地摆摆手,“罢了,回宫去吧,他既然已经决定了,本宫只能支持他的决定。李淮这件事,确实是该有个交待了。”
“皇后娘娘为何如此说,当年娘娘也不想这么做。”
穆皇后笑笑,有些苦。
报应吧。
她的儿子竟然喜欢上李淮的妻子,而陆璇竟是金医公子……
这一切都是报应。
……
“啪啪!”
皇帝深夜里拍桌子,雷霆震怒。
“太子好大的胆子……好大的胆子。”皇帝气得青筋突突冒,嘴里来来回回就只有这么几个字。
深夜被召进来的大臣半句不吭地垂首站在那里,皇帝看到他们这个样子就来气。
“朕叫你们来不是让你们发愣,说话,”皇帝大声吼喝。
“皇上,七皇子已经无法动弹,太子殿下是皇上封的正统,接手鸣凰馆并没有什么不对。”
一名支持太子的军机大臣上前一步,替太子说话。
皇上一听,更是气得不行。
朝廷已经落入了太子的手里了,他这个皇帝还有什么大权可言。
“好个正统,看看他干的好事。”
皇帝除了发怒之外,竟什么也做不了。
如此窝囊。
这让炎国皇帝联想到了麟国皇帝,脸色阴郁得可怕,就在前一段时间他还拿这事说道,没想到今日就轮到了自己。
“去请太子的人呢?”
皇帝一口郁气憋在心口,大声呼喝。
之前去佛迦院请人的侍卫连忙滚出来,战战兢兢地报道:“回皇上,太子殿下说……不见。”
皇帝拧成川字的眉头皱得更紧,更深。
实际上,太子殿下什么话也没说就将人打发了回来。
“噗!”
皇帝一口郁气结在喉咙,气血上涌,口吐鲜血。
“皇上……皇上……”大臣们乱成一团。
“叫太医,快去叫太医。”
“孽子……”晕厥前的皇帝嘴里喃喃吐出两字,可谁也没有听到。
……
哄着陆璇睡着的李淮步出阁廊,蒋文高早就拿了一封信站在那里等着,见人出来,便将手里的信交上去。
“这是佛迦院过来的信笺。”
李淮展开一看,一目十行的阅下去,表情没任何变化。
只说:“不要让她知道,明日子时,你留下来替孤保护她。千万不要让她闯进佛迦院……”
“殿下,您这是。”蒋文高听他郑重的交待,忍不住提了心。
“什么事也没有,只是有人想要找孤去叙叙旧罢了,陈年旧事,一块儿算算清楚,”李淮突然的沉郁叫蒋文高更加的不安。
“殿下,麟国不能没有您。”
“老五就做得很好,缺了孤,麟国一样倒不下去,不是还有表兄吗。”
蒋文高垂下了眼,“殿下明知此事因我而起却还要说这样的话取笑,我蒋文高始终是个无用人,蒋家就不该留我。如果那个人换成姑姑,事情就不会变成今日这般样子。”
李淮站在前面,始终不开口。
“蒋家欠了殿下的……”
“这个世道,谁欠谁的谁又说得清?表兄不要自谦,将来的边关需要表兄……”
蒋文高心中低叹,让他镇守边关还可,让他融入朝廷那个大染缸里,真的不成。
一进去,就分出谁傻谁聪明了。
蒋文高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聪明人,若是聪明人,也不会沦落到这般境地。
李淮迎着夜风站立,并不去管蒋文高的心思活动。
七皇子让柳琤琤过来向陆璇求药,刚起身的陆璇就看到跪在阁楼前的柳琤琤。
李淮对这个还企图勾引过自己妻子的女人一点好感也无,时机不对,否则还真一巴掌扇死。
“求药?七皇子肯活了。”
“不……”柳琤琤小心翼翼地瞄了身旁给陆璇剥酸果皮的李淮,颤声道:“是死药,殿下如今一口堵在心口不上不下,想死也死不了,想活也活不了,极致的痛苦让殿下无法承受,还请金医……麟国太子妃赐死药。”
“死药?我可不想被炎国控告谋杀,何不让七皇子拿根绳子自杀。”
柳琤琤嘴角一抽,还是忍着道:“殿下根本就使不出那力气,特让琤琤来求药。李太子妃放心,殿下已写了书信呈皇上案前,只求李太子妃赐死药。”
“安乐死到是没有痛苦,七皇子这回可有福了,正好在下调了这一味药。”
陆璇纤纤手一弹,用锦盒包装的东西就落在柳琤琤的面前。
“多谢李太子妃!”
柳琤琤拿着药就匆匆离开。
“为何帮他?”李淮不解。
“因为……他有点像你。”
“像我?哪里像?”李淮低下头,无奈问。
“我也不知道,就是觉得有点像你,”陆璇垂眸,视线落在自己微凸的肚子上,“李淮,你希望这里边是男是女……”
“公主,璇儿给为夫生个公主!”李淮揽着她的腰,将剥好的酸果送进她的嘴里,如是说。
“好!”
陆璇嘴角泛起一抹甜甜的笑,嘴里吃着他剥出来的酸果。
……
子时一刻。
佛迦院上空乌云翻涌,子时空云翻红芒,昭示着血光降临。
站在佛迦院的人似有感触,猛地抬头看着涌动的异云,深深吸气一口,“终于是来了。”
李淮一身黑色斗蓬,立在佛迦院对面的钟楼上,迎风,黑袍猎猎作响,如同要和这片黑暗融合在一起。
“主子,佛迦院四周布了不少的暗点和杀伤武器,只要我们敢越池一步,就会中计。”
一道黑影降落身后,沉沉道。
“嗯。”
李淮转过身,身影立在一片虚空中,如异云中投来的幻影,即使是霸道狠毒的人物见了也不由心怯。
“太子妃那里安排好了?”
“蒋将军已经带着太子妃出城门,佛迦院的人未见拦截。”
他当然不会拦,陆璇必须安全的离开这里,炎国的天,要变。
“嗯。”
不带情感的嗯字一出,身影如箭一般射了出去,在黑幕里划开一道残影。
身后,密密麻麻的黑影紧随,一场昭示着血腥的战斗在这里上演。
佛迦院在外人的眼里是干净无尘的,而在他们的眼里,佛迦院早在很多年前,染满了脏污的鲜血。
再也洗不掉了……
既然洗不掉,那就让他染得更鲜艳一些,让它永远脏污下去。
李淮如鬼魅般避开暗中守位,如同一个决定所有生死的王者,进森严重重的佛迦院如进自家沙场,指点江山!
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而里边那个人,半旧僧袍当立在金殿前,背对金佛,面向幽暗如幽灵四处惊扰的黑幕……等待着下一刻两股力量的碰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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