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凤凰先前打开机关的手法足以令人信服,她随意在御书房中找了张椅子,四平八稳的坐下来,双手放置在扶手左右,微微合眼,仿佛是在闭目养神一般。
戴果子有些沉不住气,不好出声打扰,找了杯茶水,用手指沾了在桌角写字:她这是在做什么?
顾长明挺欣赏果子的急智,同样端了杯茶过来:冥思。
小凤凰虽然来过御书房,大致什么情况,戴果子能够想得到。无非是在门边站一站,还要给皇上磕头请安,双眼不能随便乱看,这样的情况下,能够有什么发现?
他正在疑惑之间,小凤凰慢慢抬起右手,在半空中画了道弧线,仿佛是在盲目的寻找着什么。
戴果子看得直瞪眼,这架势倒是像神婆要上身,哪里来的本事!
他侧过脸,见着顾长明脸上的坦然神情,忽然又有些心安。若是小凤凰没有真本事,顾长明绝对不会让她轻易尝试的。眼下可是最为关键的时候。
小凤凰的左手也抬起,像是努力要推开什么。顾长明皱眉看了下,忽然疾步走到她的身侧,做出与她相同的手势,他对着戴绵山也示意照做。
戴绵山比果子更有信心,而且也是更为心焦,连忙站到另一个方向去。剩下的两边由柳竹雪和戴果子把持,留下一个小葫芦,站在小凤凰身边,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的一举一动,生怕漏掉了什么。
小凤凰再次伸手在推动,顾长明一比划,先撤下来。他所站立的位置空荡荡一片,没有什么重物是需要推动的,反而是他们三边的五步之内都有书架或者案几,分量不轻,需要用点力气才能推动。
他一旦脱身,小葫芦肩膀上的无形压力顿减,连忙把小凤凰身侧的位置让出。顾长明朝着他摆摆手,意思让他站着不动,自己绕到三人身后去勘察。
小凤凰似乎把重物给推开来,她仍然是闭着眼的,却从椅子上站起身来,然后轻轻踮起了脚尖。几乎是同时,数人同时仰头往自己的上方查看,戴果子前面是皇上平时用来书画的案几,没有高过他胸口的东西。
那么剩下的只有戴绵山和柳竹雪两人了,同样是书架,又如何来区分开来?
顾长明没有见过这样的本事,先前从父亲口中听得时,还以为父亲为了留住小凤凰,故意夸大了事实。如今看来,他的过目不忘与小凤凰的实力相比,应该是差了一大截的距离。
小凤凰开始从虚幻的书架上取书,她始终踮起脚尖,若非平日轻功极佳,这样的动作根本维持不得多久。
她取一本,戴绵山和柳竹雪跟着也取一本。她往地上扔一本,两人也把手中的书扔在地上。
扔到第十七本的时候,戴绵山收了手。他面前的书架上已经完全空了。
那么,剩下唯一的可能只剩下柳竹雪了。小凤凰缓步往前走,绕过两层书架停下来,忽然睁开眼来,双眸亮晶晶的:“御书房中原来也有此等迷人眼目的玩意儿。”
认准了目标,她下手毫不客气,把柳竹雪所占这的那面书架用力推倒。要知道这样一大架子的书摔下来,肯定会惊动门外面的人,到时候再想要脱身就是难上加难了。
顾长明第一反应是伸手去扶偌大的书架,那边的戴绵山同时也出手了。两人的四只手在半空中,一起又停了下来。书架上那么多书,非但没有滑落在地,反而牢牢的黏在书架上,而书架同样是倾斜到一定角度,半悬在空中,没有哐当落地的那一声。
戴绵山咽了口口水,只差要给小凤凰跪了。她到底是怎么想起来这些繁复的机关,在一个从来不曾接触过的地方!
小凤凰绕到半悬着的书架后面,指着露出来的小门道:“就是这里了,皇上是在这里面。”
戴绵山一句话不问,先冲了过去。
柳竹雪抢着也过去,能把人藏得那么隐蔽,保不齐里面还会有其他的机关。戴绵山是皇上的暗卫,关心则乱,万一有个三长两短,那可是果子的父亲!
“怎么想起来的?”顾长明站的位置正好与小凤凰并肩,“你以前最多进来三步的距离,这个方位,连我都不曾踏足过。”他甚至怀疑偌大的御书房中,皇上是不是会到这个僻静的角落来看书查阅?
“这个地方用来藏人最合适不过了。”小葫芦跟着过去一看,虽然是个暗室,里面布置的十分清净,帐幔低垂,染着龙涎香,里面隐约有个人影。
“暂时先不要接近过去。”顾长明想到曾经中过的暗招,曾经有人把巨大破坏力的武器藏在了帐幔中,差点要了他的性命。
“不是说里面是皇上!”戴绵山急得眼睛发红,“我们这样进来的动静,皇上都不曾起身,肯定是中了顾武铎的道儿了!”
“越是这样越是要小心行事。”顾长明沉声道,“你看看左右,没有派遣一个留守的人。父亲为何有这样的信心,不怕旁人误闯进来。”
“这是皇上的御书房,敢问谁又有胆子误闯进来,不怕是个惊架的死罪?”戴果子说归说,还是扯住了戴绵山的衣袖,“小心行得万年船,顾长明上回差点被炸死。他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你就顺着他的意思才好。”
戴绵山的神情才算是放松了一点:“小顾说的也是,我不该太鲁莽的。”
“父亲必定会留着皇上的性命,不会伤害其左右的,现下皇上没有丝毫反应,多半是因为服食了安神的药物,否则在御书房中叫嚷起来,怕是要坏了大事的。”顾长明请诸人后退,袖中剑嗖的一声飞出,目标精准的找到帐幔顶上,绕了一圈,余力未减,重新回到了他的手中。
帐幔悄然无声的落地,露出沉睡平躺的皇上。顾长明这才确认四周没有其他问题,父亲不敢冒险搭上皇上的性命,若是皇上死了,计划成功,怕是父亲根本不用走那么多弯路行事了。
“皇上,臣救驾来迟了。”戴绵山第一反应是直挺挺跪在皇上的床头边,也不管皇上到底能不能够听得见,必须先行请罪。
“爹,皇上听不见的。”戴果子要把人从地上扯起来,“他昏睡着,有这个要磕头的功夫,不如先把人酒醒再说。”
小凤凰低声对顾长明说道:“这间密室如此雅致,原先不是派这个用处的。”
“是皇上想要与哪个嫔妃甚至宫女私会时的绝佳地点。”顾长明眼里没有多余的疑惑,虽说这后宫之中无论是谁,都是皇上的人,多多少少总会有些不方便之处,所以有心人才打造出这样一间仿若是金窝藏娇的好去处。
“所以,我娘亲多少知道些,怕是皇上在对她极为盛宠时,说漏过嘴,她就此记下,后来又囫囵吞枣一般尽数教给了我。”小凤凰见戴绵山这样说话,皇上别说醒转了,连眼睫都不曾多动一下,“顾大哥,我有个疑惑。”
“直说无妨。”顾长明很想听听小凤凰到底会说什么。
“你爹手中这么多的药物,到底从何而来。他本人是不精通医理的,纵是天资过人知晓一些,但是无论用来控制我的,还是控制那些药人的药物,绝非等闲之物,一定要是绝顶高手才有这样的能力,药方从何而来,稀少的药材又从何而来?”小凤凰一连串的问题脱口而出,“你不觉得奇怪吗?”
“太医院中也有他的人,不奇怪。”顾长明镇定的答道,一看小凤凰的目光,他咳嗽一声道,“你还怀疑了老温太医?”
“两人本来就交好,走动也是频繁,老温太医对你爹有多好,从他对你有多好就可知晓。我们几个对他而言都不过是陌生人的,说救就救,毫不含糊。果子两次伤,都是他和他家的药童所为。”小凤凰停了一停,没有继续往下说。
顾长明心里难受,若是连老温太医都是组织的一员,他最担心的那个人反而是裕景将军了。将军偷偷潜回开封府的时候,身体状况良好,而且说的是瘟疫暂时能够控制住,只缺好的大夫和好的药材。老温太医举家而上,裕景将军肯定会对其放松警惕心的。
顾长明难得一次,不敢仔细往深了想,赶紧把思绪硬生生的给扯了回来:“不是老温太医。”
“你如何确定的?”小凤凰不解的反问道。
“老温太医离开的时候太过洒脱,举家而上,必须要心甘情愿的才行。我尤记得那个药童说的,老温太医叮嘱愿意随行的即刻上路,不愿意前往的给双份的遣散费,各回各家。他家中这么多的人口,一个没有拉下,全部跟着他去了边关。”顾长明实则不愿意怀疑这样一个人。
“事情绝对不会走到这样的绝路上头的,要我看老温太医也不是那样的人。大夫悬壶济世,悲天悯人,不是靠大开杀戒来还一个清净世界的。”柳竹雪一字一句道,“太医院可能会有内奸不假,但是我不会相信是老温太医的。”
顾长明忽然低头一笑道:“你们说,要是老温太医正好回来,听得你们齐口称赞,会不会笑得看不见眼了。”
“他若是能够回来,当真是好事……”柳竹雪的话压根没有说完,榆树房门外有人正色回禀要事,正好传了进来。
“皇上,八百里加急,是裕景将军差人送回来的。”这一嗓子,顾长明认出了对方的身份,正是平日里在御书房附近照应的曹公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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