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冲刚一出生,母亲便即病世,多年来与父亲相依为命。
他父亲平时少言寡语,但待叶冲却极是温和,无论他有什么要求,即便十分为难,也总是想方设法尽力满足。
在叶冲眼里,父亲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老实头儿,待人接物、处世为人也总是瞻前顾后、谨小慎微,唯恐给人惹下麻烦。可是他今日竟然暗自跟踪白虹,却着实令他大吃一惊。
当下便与韩雪说知此事,韩雪听了含着泪花向外望了一眼,突然破涕为笑,骂道:“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你们可真是天生的父子俩,都喜欢半夜干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说完不由得伸了一下舌头,暗自后悔,心想这下可连叶冲的老爸也一并骂了。
抬眼看叶冲时,却见他盯着父亲的去向,眉头紧锁、深有忧色,似乎根本就没听见她说了什么,心想:“还好他没听见,这人也真是,光看有什么用,还不赶紧大展所长,偷偷跟上?!”
当下便拉着叶冲的手悄悄堕在后面,只是丛林繁茂、枝叶纵横,沿途又无小路,跟踪颇为不易。好在他父亲走得甚慢,这才勉强不被落下。
叶冲见父亲时而低头沉思,时而仰天长叹,自是有极大心事萦绕心间,令他耿耿于怀,不禁心中一震:“难道他竟也与鬼脚仙足有极大牵连?”
不一会儿,三人已渐渐走进市内。其时已是半夜12左右了,沿途虽然冷清,却也渐渐有了行人,车辆却仍是潮来潮往,嗡嗡不绝。
在一处跨街的地下通道旁边,坐着而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一条大腿从右肩横跨上去,软垂在左胸之前,显然是残了。右手撑在地上,看见叶父走来,左手“哗啦哗啦”机械般地摇了几下手中的破碗,一脸倦容,显然是不报任何指望。
叶父正自沉思,听到响声,停步看了那乞丐一眼,欲走还停地踌躇了好一会儿,终于下定决心,颤巍巍地从裤袋中摸索出一些钱来,用手一张张地梳理展了,这才放在他的破碗之中。
那乞丐见叶父手持钞票、犹豫不决之际,早已馋涎欲滴、大喜过望,将手中的破碗摇得震天价响,以示鼓励。
待到看清具体钱数之时,更是一下子愣在那里,过了好一会儿,才一把抱住叶父的大腿,不住地磕头以示感谢,口中“啊啊啊”的乱叫,竟然是个哑巴。
叶父伸手摸了摸那乞丐的头,叹了口气,转身下了地道。
韩雪悄声赞道:“现在像你父亲这样的人可不多了。”
叶冲苦笑了一下,内心虽然倍感骄傲,却也高兴不起来。他深知父亲一贯如此,虽然自己家境也并不宽裕,可是一见到什么受苦受难之人,终是不忍心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是以每次助人之时,自己也是捉襟见肘,矛盾重重。
叶冲刚要从树后出来,却被韩雪一把拉住,悄声说道:“不急!你看看那个乞丐?”叶冲侧目瞧去,只见那乞丐早已放下了扛在肩上的残腿,高高地站在地道边上,竟然是个正常人,不由得深深叹了口气,那乞丐默默地望了地道好一会儿,突然用大拇指短促而有力地推了一下鼻翼,装起破碗匆匆地离开了。
韩雪从树后跳了出来,顿足骂道:“真是可恶!又是个骗子!”说着转头看了一眼叶冲,努嘴叹道:“就是可惜了你爸爸的一片苦心。”
叶冲摇头笑道:“其实我爸爸也不是不知道这些事,现在哪还有什么真正的乞丐?前一段时间,不是有一个记者打入了丐帮吗?据说里面住洋楼、开轿车的乞丐大有人在!我爸爸听到这个消息常自叹息,他说就苦了那些真正需要帮助的人。所以他每次给人钱的时候,总是要默默地摸一下那个人的头,就是希望他们能够良心发现,早日回头。可是……可是真正能够良心发现的,又能有几人呢?!”
韩雪握住叶冲的手,柔声说道:“希望好人能有好报,你爸爸的苦心终于没有白费。我看刚才那个人呆呆地望着地道,说不定真的深有感触呢?”
叶冲叹道:“但愿如此吧。”
这时叶父已经通过地道,沿着对面的人行道走出七八十米远了。叶冲刚要钻入地道,却被韩雪一把拉了回来,悄声说道:“我们就在这边,像情侣一样悄悄地跟在后面,这样不容易被发觉。”
叶冲见韩雪一双妙目盯着自己,说得十分认真,又注意到她竟然穿着一身紧身的黑色套装,俨然一个精明干练的女侦探,不由得暗自好笑,竖起大拇指赞道:“高明!这样我老爸是说什么也认不出他的乖儿子了。”说着嘻嘻一笑,一把揽过韩雪的纤腰,作势就要吻上。
韩雪赶紧撑住他的嘴巴,小声嗔道:“你干什么?!”
叶冲笑道:“你不是说扮情侣吗?情侣就是这样的喽?!”
韩雪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啐道:“也不怕你老爸看见!?”
叶冲道:“看见也没事,他还以为我们是一对情侣在这卿卿我我,只能是嗤之以鼻,根本不会在意。”
韩雪回道:“谁和你是情侣,真没羞?!”话虽如此说,却并不推开叶冲,任由他紧紧揽着。
两人说说笑笑地一路跟到了风云俱乐部的大门旁,只见叶父站在门前,仰头默默注视着那块门匾,仿佛那“任人唯贤,唯才是举”八个大字,就是他多年不见的老朋友一般。过了好一会儿,才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按了一下门铃。
叶冲暗自惊诧,心道:“老爸来这里干什么?难道他来看我?可是他明知道我不住在这里啊?”前几天,叶冲已经把加入风云俱乐部的事,告诉了他老爸,他老爸明知道他依然住校,又怎么会半夜三更的来看他呢?这显然不合情理。
他记得当时父亲听完电话时,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答应了下来,虽然父亲一向少言寡语,但他分明感觉到父亲似乎对风云俱乐部并不陌生,难道他认识风云俱乐部里的人?
铃声响了没多久,出来一个看门老人,哈气连天,不耐烦地斜了一眼叶父,见其一副农民伯伯的打扮,不屑地说道:“深更半夜的,到这来瞎搅和什么?!”
叶父紧张地搓了搓手,说道:“打搅您了,老师傅,我是阿九的朋友,约好了今晚见面的,求您传个话。”
看门老人怪眼一翻,骂道:“什么阿九,没这个人!你个老糊涂,也不事先打听清楚!害得老子白跑了一趟。”
叶父哎呦一声,似乎恍然大悟,颤声说道:“对不住了,这个……这个阿九就是龙先生……龙九龙从云啊。”冲雪二人心道:“原来龙九大名叫做龙从云,果然霸气十足。”
看门老人本已转身要走,一听龙九二字,又转过身来,眯着眼睛仔细打量了叶父一会儿,问道:“你是龙董事长的朋友?”
叶父陪笑道:“有些年没见了。”
看门老人似乎不信,但也不敢怠慢,懒洋洋地说道:“你在这等一会儿,我去请示一下龙董。”说着便向风云俱乐部的商务别墅走去,心里却想:“估计又是龙董的什么三舅二大爷的来叫穷了,妈的!这帮泥腿子!大眼珠子瞪溜圆,整天就盯在钱上!奶奶的!要不是龙先生心好,老子早就打断你们的狗腿了!还能让你们在这瞎转悠!?”
看门老人刚一走开,冲雪二人便异口同声地骂了一句:“狗仗人势!”话音刚落,两人都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相互对望了一眼,倍感甜蜜。
这看门老人名叫李大典,身为风云俱乐部的“门神”,堂堂龙九先生的“护院”,自以为威风极大,可是因为队规极严,偏偏不能在俱乐部的会员面前耀武扬威,实是叫他大感失落,是以一见到什么闲杂人等在俱乐部门前瞎晃悠,他便开始吆五喝六、狐假虎威。
叶冲平日里虽然看他不惯,但体念他小人得志,殊为不易,也就算了。这一次他竟敢对自己的父亲言语失敬,如何还能再忍?嘴上虽只骂了句“狗仗人势”,心里面却早已把他骂得狗血碰头、体无完肤了。
过了一会儿,看门老人满脸堆欢地迎了上来,笑道:“哎呀!叶大哥,你要来也不先打声招呼,我还以为这个……嘿嘿……快请进……快请进,龙董事长正候着您呐!”说着飞快地打开大门,将叶父迎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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