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犀隐

    
    冲雪二人沿着湖畔说说笑笑，来到了当地著名的仙月楼之前。但见那仙月楼凌水而建，含山纳水，吞吐天地，实是一处风景绝佳的所在。二人来到二楼，选了一处临湖的包间雅座，点了两杯清茶，看着窗外的风景浅饮慢酌。
    韩雪道：“仙月湖风景宜人，名字也取得好，倒好像有一段古老的传说一般。”
    叶冲道：“这仙月楼乃是二十年前仿着旧制重建而成，其实是个假古董，但其意境高远，气势磅礴，当可直追岳阳楼。‘吴楚东南坼，乾坤日月浮’，杜甫这一吟咏洞庭湖的诗句，放在仙月湖上，却也大可使得。”
    韩雪笑道：“哟，看来你对这山寨版的仙月楼倒是推崇至备啊！”
    叶冲笑道：“那当然，怎么说这也是我家乡第一楼啊！”说罢，哈哈大笑了起来，接着又道：“至于传说，那也确是有一段的，这段传说最早可追溯至隋唐时期，最近也就是区区二十年前。”
    韩雪一听到传说二字，立时来了兴致，睁大了眼睛道：“时间跨度竟有这么大？快说来听听。”
    叶冲说完，自己心头也是一跳，暗道：“是啊，怎么这个传说时间跨度会这么大？”微微沉思了一下道：“雪儿，你可知云泽县在隋唐时期叫做什么？”
    韩雪摇了摇头。
    叶冲道：“那时云泽县隶属于卫州管辖，叫做童山。当年李密奉旨进剿叛将宇文化及，鏖兵于此，大战数日，久功不下，眼见粮草不济，心下十分烦乱。晚上休兵之时，便带领身边将领杀猪宰羊，到咱们这片仙月湖畔祭拜天地，以期神助。”
    “只是那时这片湖水并不叫做仙月湖，而是叫做云泽湖，云泽县县名便是由此而来。哪知祭拜之时，突然白浪滔天，风波大作，众将尽皆大惊。风波过后，天上一弯新月竟然逐渐扩大，宛如一艘小艇破云而来。到得近前，银钩上突然跳下一人。那人中等身材，赤髯如虬，身披革囊，神貌粗豪。”
    “李密及众将皆惊为天神，跪拜于地。那人并不答话，取出腰间匕首，切肉饮酒而食。食毕，对李密言道：‘将军勿忧，宇文氏父兄子弟，并受隋恩，富贵累世，举朝莫二。然主上失德，不能死谏，反行弑逆，欲规篡夺。不追诸葛瞻之忠诚，乃为霍禹之恶逆，天地难容，不久必败于将军麾下，为窦氏擒杀。’”
    说到这里，叶冲顿了顿又道：“这段话就刻在仙月楼门前的石碑上，那可是货真价实的隋唐古迹。《资治通鉴》记述李密大战宇文化及于清淇时，曾隔河数落他的罪状，便也是这一段话，只是与碑文所载略有出入，少了‘不久必败于将军麾下，为窦氏擒杀’这句。料想当时李密军事上处于不利境地，虽然对那虬髯客奉若天神，但也不敢相信宇文化及最终会被窦建德所杀，又或是怕泄露了天机，遭众神所忌，这才将这句话秘而不宣。”
    韩雪笑道：“你真相信这个传说？”
    叶冲道：“本来是不信的，不过刚才经你提醒，发现这段传说反反复复竟然跨越了1300之久，那就大非寻常了。”
    韩雪道：“反反复复？那是什么意思？”
    叶冲道：“就是这段传说总是反复出现，每隔一段时间便有仙人乘月而下，似乎在唐宋元明清的野史中也有提及。”
    韩雪越听越有兴致，不由得向叶冲的身边又凑了凑，道：“快说快说，后来怎样？”
    叶冲接着道：“那虬髯大汉言罢，从革囊中取出一物，随手一挥，竟化作一头跛蹇驽弱的驴子。李密还待再问，那人早已乘驴而去。后来宇文化及果然为李密所败，最终被窦建德擒杀。李密感念仙人恩遇，改名云泽湖为仙月湖，又于湖边大兴土木，建起了这座仙月楼。”
    韩雪听得悠然神往，喃喃的说道：“这个赤髯大汉，倒是像足了风尘三侠中的虬髯客。”
    叶冲点了点头道：“的确是有些神似。”
    韩雪道：“据说这个虬髯客后来远渡扶桑，做了日本国的国君，倒也大大是个人物，只是这样一来，未免拘于形迹，少了那一份传说中的粗犷洒脱之气，倒显得美中不足了。”
    叶冲心中一动，握住韩雪手大声赞道：“我的好雪儿，你真是冰雪聪明，这一段话我也常自心中模糊想起，却从未像你这样明晰的宣之于口。”
    韩雪笑吟吟的道：“你这是大拍马屁吗？”
    叶冲忙道：“不敢不敢。”说着一脸坏笑地瞧着韩雪。
    韩雪想起悬玉潭边，大揪叶冲耳朵之事，不由得脸上一红，当下赶紧岔开话题道：“快，还有什么其他的传说，赶紧说给我听听。”
    叶冲道：“其它的传说千篇一律、大同小异，也没什么好说的。”
    韩雪努着嘴道：“我还以为又有好听的故事了呢？”
    叶冲刮了一下韩雪鼻翼，笑道：“看你那个失望的样子。”
    韩雪横了叶冲一眼道：“怎么，好丑吗？”
    叶冲道：“丑是不丑，就是有些……”
    韩雪嗔道：“好啊，你现在就看我不顺眼了？”作势欲打。
    叶冲本想说“难看”，但见其娇嗔可喜的模样，又忍不住改口道：“……就是有些可爱，是野蛮得可爱。”
    韩雪哼了一声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想说什么？今天就饶了你，快说，还有什么好听的故事？”
    叶冲沉吟了一下道：“关于这段传说，唐宋元明清的野史大体相似，只是下来的仙人各自不同，有的是凌波仙子，有的是乘鹤少年，有的是白发仙翁，有的是短髻牧童，不一而足。但记述过于粗略，并没太大趣味。只在20年前，我们村新来的赖老师的遭遇，那才称得上真切详实，奇幻多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