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犀隐

    
    叶冲正听得入神，突觉耳朵痒痒的，却是韩雪伏在了他耳边，嘟着嘴道：“这些人真是讨厌！一说到关键处就没了声息，也不知他们搞什么鬼。那个项处到底发现了什么与众不同之处啊？还有他死了之后，那个什么心法留传下来了没有啊？”
    叶冲心下一惊：“难道这个琴衿又启动了神识障？”当下极目向下望去，只见琴衿三人又恢复了透明状，脸色显得十分苍白，似是极为虚弱，料想为了是启动神识障而耗费了不少灵力。当下搂了搂韩雪纤腰道：“雪儿，你先别急，一会儿我详细说给你听。”
    只听琴衿继续道：“这人复姓引弓，单名一个月字，他后来可以称得上是墨家的第一剑客。”
    “哦？墨家不是学术流派吗？怎么会有剑客？”陆羽道。
    “不错，墨家不仅是战国时期杰出的四大学术流派之一，也是著名的剑客集团。墨家的最高领袖称为‘巨子’，其余成员均称为‘墨者’，他们大都崇侠尚武，忠肝义胆。巨子令一出，皆可赴火蹈刃，死不旋踵。当时名动一时的天下第一剑客荆轲便是其中之一，只可惜刺秦不成，反受其戮。”琴衿继续道。
    “荆轲竟是墨者？！”陆羽惊呼失声，叶冲也是震惊不已。
    “不错！战国时期，天下大乱，诸侯之间征伐不休，生灵涂炭，这与墨家‘兼爱非攻’的思想背道而驰。墨子劝谏不成，便组成一支义军，往来于诸侯之间惩强扶弱，着实做出了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这剑客集团便是隐匿于义军之中的一个秘密组织，专门负责刺杀行动。”琴衿继续道。
    “只可惜大势所趋，秦王嬴政终于还是扫平六合，统一了天下。墨家也在抵抗暴秦的战争中元气大伤，逐渐式微。其中一部分墨者，为了免遭秦王迫害，便随着徐福东渡扶桑存活了下来。如今的忍者便是墨家剑客集团的旁支，只可惜他们传承的都是一些旁门左道，早已失去了墨家博大仁爱的思想。”
    琴衿话音刚落，就听见旁边那个什么上忍轻哼了一声，似是极为不悦。接着韩雪一声轻笑，随即忍住。只是笑声极为细微，忍者虽近，却也不易察觉。叶冲心道：“看来这个琴衿为了节省灵力，只隐去了关键部分，无关紧要之处却随手放过了。”
    只听那琴衿继续道：“当时还有一部分墨者却没有选择逃避，而是坚忍地生存了下来，后来跟随韩信起义，共同辅佐高祖刘邦，出谋划策、东征西讨，终于推翻了暴秦。可是如此征伐屠戮却也并非他们的本意。”
    听到此处，仪、陆二人不禁摇头长叹。
    琴衿道：“汉朝一统天下，墨家原是有功之臣，本可借此机会休养生息，重振声威。可是墨家还有另外一个重要思想，那就是《尚同篇》里所说的‘任人唯贤，天子民选’。这原本是一种极为开明的先进思想。可是当时的王侯将相，历经百战，九死一生，刚刚夺得天下，岂能将到手的富贵，‘任人唯贤’拱手让人？那刘邦就更不可能搞什么‘天子民选’了，否则他只怕连原来的泗水亭长也未必选的上。”
    “那倒是，搞不好刘邦又要再斩一次白蛇，重新起义了。”仪狄大笑道。
    “那白蛇可倒了大霉了。”陆羽也凑起趣来。
    听到此处，冲雪二人也不禁相顾莞尔。
    琴衿却是长叹一声，继续道：“只是如此一来，墨家非但没有得到休养生息的机会，反而招致更大祸患。刘邦为了剪除墨家，竟然假借吕后之手，连一直忠心耿耿的开国大将韩信也一并杀了。只可惜韩信一直到死也未能明白，刘邦为什么杀他？仍在大表忠心。其实以刘邦识人之能，在韩信大义庇护项羽逃将钟离昧时，岂能不知他是一个重情重义、忠心耿耿的好汉子？”
    “刘邦真正忌讳的并非是他韩信，而是墨家‘天子民选’这一主张，如果让这一思想传播泛滥，他的帝王宝座又岂能做得安稳？如果不将这一思想剪除殆尽，只怕秦朝的今天就是他的明天。”
    “引弓月就是在那次剿杀中死里逃生的墨者——引弓弦的后裔。引弓世家原本只是一届书香门第，但为了抱这生死大仇，引弓月便隐姓埋名，弃文从武，成了一为末代剑客。待得他长大之后，汉高祖刘邦已死，他便寻隙刺杀他的儿子汉文帝，正所谓父债子偿，那也是无可如何的了。”说到这里，琴衿幽幽一声长叹，继续道：“可是当时文帝身边护卫森严，更兼有一批死士舍命保护。几次行刺下来，不但连文帝的面都没见到，还差一点连小命也葬送在宫廷之中。”
    “当时有一门剑法十分厉害，那便是襄助越国战败吴国的越女剑法。他想只要学会这门剑法，一定可以抱得墨家大仇。可是那越女剑法精微奥妙，又岂是一时三刻能学的会的？他这么学剑报仇、报仇学剑，不觉忽忽数年。不仅大仇未能得抱，就连剑法也没能学得几分，不免心中郁郁。”
    “后来机缘巧合，他于无意之中竟看到了《蹴鞠二十五篇》，心下暗想：‘听说那项处每天都能创出几种新的脚法，而且每种脚法都是变幻莫测，匪夷所思。要知道任何一种技巧要想练得圆转纯熟，运使如意，至少也得两三个月。项楚为什么能短短的几天之内，就能另创新招，熟极而流呢？’他反反复复翻阅这本《蹴鞠二十五篇》，渐渐地注意到了写在末篇的这二十四字心法。其实一般人看了这心法，都不会加以深究。可是引弓月却是与众不同，他为了练成玉女剑法，已试了很多法门。这种心御之法虽然晦涩难懂，但他病急乱投医，却不在乎多试这一次。也是他天纵奇才，合该有此造化。自从他试练开始，只月余之间便剑术大进，一年不到便有大成。他这才发现，原来这二十四字心法竟是如此精微奥妙，不由得欣喜若狂。可是欣喜之余，却觉得那心御之法似乎只是心识淬炼的第一重，在那后面似乎还有着更为广阔的天地。”
    “这时以他武功，他要杀那汉文帝已是易如反掌，相较之下报仇已成为次要之事。于是他便找了一处隐秘的所在，潜心钻研淬炼心识的法门。这一钻研又是忽忽数十年，他越练越是新奇，越练越是诡异。待得他创出震古烁今的旷世宝典《玲珑心诀》之时，天下已大大变了模样，不禁文帝、景帝早已崩亡，就连驱逐匈奴的汉武大帝也已变成了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
    “《玲珑心诀》？”
    “引弓月就是灵犀公子？”
    仪陆一起惊呼失声。
    “不错，他就是灵犀公子。”说罢，琴衿仰头望着天上一弦弯月，呆呆出神。
    这一段似乎被琴衿的神识障故意隐去了，韩雪赶紧抓住叶冲追问起来。
    只听那琴衿继续道：“近百年的淬炼修行，早已使他看淡了人世间的兴亡成败、盛衰沉浮，更别提什么恩怨情仇了。百年之后还不都是化作一抔尘土，随风湮灭。”
    “按理说，他此时已具有超凡入圣、通天彻地之能。就此做一个飘渺于八荒之外，逍遥于九天之间的散仙，岂不是好？可是每当夜深人静之时，想起那些受苦受难的黎民百姓，都不禁心痛如割。墨家那‘兼爱非攻，天子民选’的思想，便又一次在他的心中翻腾鼓荡起来。如果有那样一个平静祥和的世外桃源，该多好啊。可是这些年来，他游遍名山大川，却又哪里有什么世外桃源？”
    “后来有一天，他不禁忽发奇想，为什么我总是想去找一个世外桃源，为什么不集自身之力拟创一个世外桃源呢？他这么一想不由得又是兴奋，又是紧张，甚至还有一点小小的惶恐。可是另创一个世界谈何容易？他将《玲珑心诀》反复的探究钻研，希望能找到创世的法门，可是几年下来，却是毫无头绪，不由得有些心灰意冷。不过在他这几年反复的试验过程中，却也有一个重大发现。那就是在他每次运使灵窍心诀达到极致之时，似乎总是隐隐触碰到一层屏障。这层屏障说也奇怪，可说极小，也可说极大：说它极小，是因为这层屏障似乎只是一个微乎其微“奇点”，看不见，也摸不着；说它极大，是因为每次碰触到这层屏障，都会引起极大的震动，甚至牵动整个神识世界。他淬炼心识多年，还从未遇到过如此情状，当真可以说得上是神乎其神，匪夷所思。”
    这一段韩雪根本就没有听见，不停的反复追问，直到叶冲给他悄悄复述一遍，这才作罢。那几个日本忍者似乎也是听得莫名其妙。
    只见那陆羽埋头沉思一会，突然抬头问道：“屏障怎么会是一个点？”
    叶冲不禁心中一动，心下暗道：“近代物理学一直认为，黑洞便是宇宙的边界。而黑洞的特性便是质量奇大，体积却是极小，倒是与他所描述的屏障十分相似。可是宇宙的边界或者屏障怎么会是一个点，他也是一直疑惑不解。这时倒想听听琴衿的高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