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花师奶给花沫盖好被子,捶了捶酸痛的腰骨,在旁边的小床躺下了。
自花沫昏迷的一个多月以来,她就在病房里住下当陪护了。期间婷婷也跟她替换过一两晚,好让她回去家里收拾几件衣服,其他的大多数时间,都是她在守着。
医生说,花沫还是有些心律不齐,暂时还没好转的迹象。今天她去接热水的时候,想着这个事出了神,差点水就要溢出来烫到手,还好旁边的小伙子及时上前关了水阀。虽然她道谢的时候,对方只是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小伙子的贴心举动,让她不禁想起了天泽……唉,本来大喜的日子,只能说这两个小孩太可怜。她叹了一口气,侧身探手准备熄床头灯,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嗡嗡—嗡嗡——”挂钟的指针已经转向3点了,谁这么晚还打来?她起身看了一眼屏幕。
来电人:[花美丽]
这是花沫之前拿她手机改的名字。
花沫被救出来的时候,身上和隧道崩塌的现场都找不到手机,他们打了好多次电话也打不通。本以为已经摔烂了,没想到现在竟然主动拨了过来,应该是有人捡到手机了!
她赶紧按下接听键:“喂?”
电话另一端传来线路卡顿的电流声,静默三秒之后,那头的人开始大呼小叫。
“妈……妈!是我!”
“哈?”她一脸茫然,“你好,你是谁?”
“妈……妈,我是花沫!我穿……穿越到清、清朝了!”
花师奶没有回话,抬头看了看隔壁床,确保她的女儿此刻正一动不动地躺着。
因为对方的语气和声音实在太像花沫,她冷静分析了半分钟,推断有三种可能性:
第一种,她撞鬼了。
三更半夜的医院的确有点阴森,但作为一个坚守唯物主义的人来说,这个可能性对她而言约等于零。
第二种,花沫的手机在现场被陌生人捡到了,别人根据通讯录打了过来。
对,还是这个理由靠谱多了,也许只是对方看到了花沫对她的备注,所以才开个玩笑喊一声妈?
她试图正常沟通:“请问,你是捡到我女儿手机了吗?”
对面卡了几秒:“妈,真的是我!快……快想办法救我、我!”听上去还挺着急。
花师奶再次沉默了。
她现在确定,就是剩下的第三种可能性——
这是一个诈骗电话。
整个通话过程一直有电流声,对方的声音语气都模仿得很像,这应该就是平时法制节目上说的,骗子用了变声器来模仿亲人,掩护作案!
接下来,是不是该骗她说生病了或者闯祸了,让她这个当妈的转钱?
“喂、喂喂,妈,你在……吗?”那头等不到回答,急得一咕噜地说个不停,“去庙里喊、喊魂,我在清朝!”
原来是走迷信套路的烧香祈福党!当她是无知妇女还是五六十岁的老太婆呢?她是这么好骗的吗?
“给老娘滚!”她忍无可忍,破口大骂,“我有下载国家反诈app!”
说罢,毫不犹豫地挂了。
“嘟—嘟——”
电话的另一头还在坚持:“喂,喂?妈妈!”怎么回事,突然就断线了?花沫连忙回拨,第一声还没响起,屏幕直接一下全黑。
连仅仅10%的电量也耗完了!完全没电了!
她这边刚才也听得很卡顿,断断续续之间,花师奶好像说了什么滚?什么反诈app?
完了完了完了,难道被她当成是什么诈骗电话了吗?本来还指望她去找些神婆帮忙,这下彻底没戏了!
“姐姐,你做什么呀?”小云圆圆的眼睛里,充满了大大的疑惑。
姐姐为什么要对着那块彩色的、里面有小人跳舞的砖头讲话?现在为什么又好像爹爹平时去赌坊输了钱那样,双手抱着头大抓狂呢?
“没什么。”花沫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回应小孩,还是在自我安慰,“没事的。冷静,一定要冷静。”
手机废了就废了,反正沙漏还剩四次机会让她穿回现代,还是有机会的!再不济,她就算翻转整个良城,也要把良心当铺的老板找出来,求他再给一个赠品!
花沫收起手机,摸了摸小云的头:“小云乖,这个东西坏掉了,姐姐给你唱歌睡觉好不好?待会儿醒了就能见到妈妈咯。”最有用的道具没了,她必须想想办法哄小孩。
“好!”幸亏刚才有卡通片,小云现在明显心情好多了,“那姐姐也扫扫背,平时娘亲都会扫扫我的背哄我睡觉!”
“这样?”
“啊,你抓得太大力了啦!”
“对不起。”
“又太小力了。”
“……这样呢?”
“左一点啦……”
“……”
等赫卿弦找到她们的时候,小云背靠在花沫怀里,花沫背靠树干,这一姐一妹就这样抱着睡着了。
还说什么会认路?害他找了那么久。好在她有将火把插在石缝中间,起码燃尽了还剩下点灰,有迹可循,不然要等白天才能找到她们了。
特意隔了一段距离,他纵身一跃到坡下,再轻手蹑脚地走到她们旁边。睡得真香,完全察觉不到身边有动静。
他脱下外面的袍子,轻轻盖在她们身上,叹了一口气,估计是这几天实在太累了。反正有他在,就等她们睡醒了再带回去吧。
花沫迷迷糊糊睁开眼的时候,赫卿弦正靠在旁边的树干上,闭目养神。她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动了一下胳膊,盖在身上的衣服滑了一半,才反应过来真的是他。
“醒了?”听到动静之后他也没睁眼,直接开口。
冷不丁地来一句,吓得她一颤:“你怎么不喊醒我们啊?”还在这里装睡。
“夫人熟睡如猪,我怎么好意思打扰。”
“……”
没等到预料之中的顶嘴,赫卿弦眯眼看过去,她正一脸不爽但又自我克制的表情,鼓着腮帮子。
想到他这几天都在帮自己收拾烂摊子,她多多少少不太好意思回怼了,扭扭捏捏地道:“那个……这几天……谢谢了。”
赫卿弦嘴角一勾,也不答话,悠闲地仰头望天。
嗯?好歹客气一下吧?花沫偷偷瞟了一眼那个不吱声的人。
“你看那里。”他指着夜空,“那是北斗七星。”
什么啊?牛头不对马嘴。她顺着他指的方向望过去,七颗星星连成一串,比周围的都亮,好像一个勺子。
“沿着北斗七星的弯钩,找到它附近还有一颗最亮的,那就是北极星。”
“哦,所以找到它……”花沫指了指另一颗,“就能找到它了?它俩一直挨着?”
“是,找到它就知道方向了。”他顿了顿,看着她道,“一直都在。”
“哦……”花沫不是没有感觉到他炙热的视线,只是她不敢回看。
什么情况?怎么有点暧昧?是她想太多了吗?
回想他这几天的一些护妻行为……现在两人又在这里看星星……他又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还直勾勾地看着她……
难道,他喜欢……不!花沫!这是很危险的想法!
“你的头不累吗?”在他看来,她已经仰着脖子很久了,嘴角还有点抽动。
“咳咳,我就、就看看星星。”她缩缩脖子,低头看了一眼熟睡的小孩,捂紧盖着的衣角,缓解尴尬。
“那个……”
他在等她说下半句。
“你以前……有喜欢的女子吗?”她忐忑地开口。
按理说,他们古人的婚姻多是盲婚哑嫁,如果在这样的前提下还能真正喜欢对方,这个几率也太小了吧?在她看来,先婚后爱和一见钟情,都是几乎不可能的事。
她对自己穿越之后的行为,也进行了一番自我审视。除了在外人看来他们是一对正常夫妻,背地里她可捅了不少篓子,又逃婚、又管人的家事,整个就是一烫手山芋,谁碰了谁倒霉!
他实在没什么理由喜欢这样一个麻烦啊。难不成……贪图她不能称得上漂亮,但勉强还算可爱的姿色?还是说他多少有点被虐狂倾向?
“有。”一点也不含糊。
“啊?”她还沉浸在自己的臆想里,有点没反应过来,他刚刚是说……
“我有。”人家再次强调。
“哦哈哈,挺好啊,哈哈哈。”何以救场?唯有干笑,
“嗯。”他淡淡地应道。
“那…是因为太上皇赐婚?你爹娘不同意娶她?”她这样算不算棒打鸳鸯了?间接的。
他沉默了一阵,不带任何感情:“问题在我。”
“呃……那……”古怪的情绪闷在心口,“那你还是可以纳妾的啊。”
赫卿弦呼吸一窒,也是没料到他的夫人竟然这么贴心啊,不知道该笑还是哭了。
“敬谢不敏,不劳夫人费心。”他冷冰冰地道。
怎么了?她说错什么了吗?他们古代的男人三妻四妾不是很正常?
她这个被迫成为的第三者不过是想拯救他的爱情,同时弥补一下自己的愧疚,给他提出点合情合理的小建议。不领情就算了,反正又不是她故意拆散他们有情人的。
罢了,她收起八卦的心思和复杂的心情,扭过头不说话。
“姐姐,你们好吵。”小孩在她怀里睡眼惺忪,不满地嘟哝着。
“醒了?那我们回去吧。”赫卿弦起身拍拍衣服上的树叶,往前两步靠近她们,伸臂。
“手给我。”他作势要拉她起来。
花沫没理他,把小孩塞到他手里抱住:“小云乖,我们现在回去,姐姐太累了,让哥哥抱着你走哈。”
说罢,自己扶着树干站起来了,一个人走在前面领路。
这是作甚?赫卿弦抱着娃娃,原地疑惑。
他什么时候得罪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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