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娱之空

    
    夜色深沉，当午夜的钟声回响十二下，新的一天欣然来临。
    一个寂静的平时供附近的居民游玩的公园里，李政和一个二十五、六岁左右的青年席地而坐，地上放着两瓶烧酒、一碟打糕以及几样简单的小菜。
    午夜的钟声在公园里回荡，远远传来，似乎也在为新一天的到来欣喜雀跃。
    “没想到，过了这么久，这台挂钟依然还运转着……政修哥，我记得我们小时候第一次来这里，这台挂钟就一直在这儿吧，一眨眼的时间，已经是09年了……”李政透过街头街灯的亮光看了一眼离公园不远的一处建筑上的一台挂钟，不由地感叹了一句。
    “是啊！没想到一眨眼就过去这么久了。”
    青年，即沈政修，拿起酒瓶仰头喝了一口，忽然低头看了李政一眼，笑着说道：“小政，你知道吗？小时候第一次在学校见你的时候，我第一个想法是什么吗？”
    李政笑着问道：“是什么？”
    沈政修哈哈笑道：“我当时就想，我一定要找时间把这个小子带到小巷里狠狠地揍他一顿！”
    “呃！”
    李政微微一怔，随后就大笑起来：“政修哥，你不说我还真想不到，没想到我小时候这么招人恨，竟然让你第一次见我就想揍我一顿。”
    沈政修也了李政一眼，摇头笑道：“你不知道，当时你穿得那么干净，皮肤又白白净净的，长得俊美不说，又冷着一张脸，整天装酷，学校里那么多女孩儿每天都围着你转，连学校的老师都对你赞赏不已，处处表扬，那个时候可不只是我，学校里想揍你的男生可不是一个两个。”
    “我说呢，我刚升入高中那会儿，竟然会有那么多人找我的麻烦……”
    李政失声笑笑，拿起酒瓶和沈政修碰了一下，又笑着问道：“既然政修哥那时候那么讨厌我，为什么有一次在校外有学校的大前辈找我的麻烦，政修哥碰到后要帮我解围呢？”
    沈政修捶了李政一下，朗声笑道：“你以为我不想揍你啊？如果不是后来知道你跟我一样都是孤儿，而且打架又厉害，每次打架吃亏的都是对方，你以为我会这么好心？”
    “呃？”
    “我当时就想，这小子跟我一样可怜，跟我是同一类人，我就算讨厌他，也不能帮其他人欺负同类人吧。”
    沈政修摇摇头笑道：“而且我知道就算你和对方开打，吃亏的也不会是你，再加上当时在巷口外又围了一群女生，其中一个是我一直喜欢的女孩儿，我当然不能让你在她面前出风头了，要是她也跟那些花痴女学生一样，见你打赢了一场架，就开始围着你转，跟你一比，我不是彻底就没机会了。”
    “呃？没想到啊没想到……”
    李政摇了摇头，失声笑道：“亏我当时还以为政修哥和别人不一样呢，原来心里也这么多弯弯绕绕啊？早知道你这么居心叵测，后来我真不该和你做朋友了。”
    “小政，虽然那一次我并不是真心想要帮你，但我真的很感谢能有那一次机会。”
    沈政修忽然坐直身子，神情郑重，看着李政：“如果没有那一次机会，我就不可能交到你这个朋友。如果没有那一次机会，或许在高中的时候我就已经死了。如果没有那一次机会，也就更不会有现在的我……”
    “政修哥……”
    “小政，你不要说话，听我说完。”
    沈政修看着李政，摇了摇头，沉默片刻，他微微地抬起头，看向夜空，声音低低的响起，好似从喉咙的深处悠悠飘来：“小政，你知道吗？从我有记忆的那一刻起，我就一直待在孤儿院里，在我的脑海里没有任何父母的形象。从小到大，是孤儿院的叔叔和阿姨们抚养我长大的，小时候，在我的心目中，叔叔和阿姨们就是我的爸爸和妈妈。
    这种想法一直持续了很久。
    那时候在孤儿院里，有一位阿姨对我很好，我一直把她当做我的妈妈，心里发誓长大了一定要孝顺她像孝顺亲妈妈那样，我要孝顺她，给她养老，给她送终。
    直到有一天，那位孤儿院的阿姨带着她的孩子来到孤儿院里。
    说起来，其实我现在也忘了到底是因为什么，不知怎么的就和那个阿姨的孩子打了一架，然后阿姨的孩子摔倒在地上，额角磕在石头上流了很多血，那时候我害怕极了，跑到阿姨的身旁跟她道歉，然而阿姨根本就不理我，抱着她的孩子就跑向了卫生院里……
    我一路紧跟在阿姨的身后，看着阿姨为她的孩子担忧、焦急，我心里面又是羡慕，又是愧疚，又是后悔。
    在卫生院里等待的时间，我一个人坐在地上，偷偷地看着阿姨，每一次看到阿姨望向我时那满是痛恨的目光，我心里就特别的害怕、后悔。
    我知道阿姨是心痛她的孩子，是恼恨我和她孩子打架。
    我心里又害怕、又伤心、又愧疚、又后悔，我不敢离开，就坐在离阿姨不远的地方，静静地等着。
    忘记了时间过去多久，直到阿姨的孩子从手术室里出来，看到他安然无恙，我心里才长出了口气，但是……呵呵……呵呵呵……，但是，当阿姨听到医生对她说她的孩子要破相，小政，你知道阿姨对我说什么吗？——你让我儿子破了相，你也好过不了！！！”
    “你让我儿子破了相，你也好过不了！”沈政修喃喃的重复着，脸颊上不知在何时早已爬满了泪水。
    他低声的呢喃着，伸手摸着右眉骨上那条狭长的疤痕，声音中充满了颤抖和害怕：“然后……然后……阿姨就从一旁的医用盘里随手抓起了一把手术刀，一刀……一刀就划在了我的右眉骨上……”
    沈政修摸着疤痕，转头看向李政，凄然一笑，随后又狠狠地抹掉了眼泪：“从那一天起，我就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我只是一个被人丢弃的没人要的孤儿，没有父母，也没有亲人，更不会有人会真心的关心我、疼爱我。哪怕是有一天我突然消失，想来也不会有人会为我掉一滴眼泪。”
    看着沈政修泪流满面的模样，李政一阵沉默。他拿起酒瓶和沈政修碰了一下，没有说话，也没有安慰，他知道，有些时候，那些安慰的话语往往会令对方更加的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