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个北洋幕僚

    
    刘通骑了一天一夜的马，终于追到了李士锐和他的军队，得知王永安忽然召唤，李士锐先是犹豫了一下，随后与刘通一起回到康定，并勒令段常虎带领军队暂时驻扎在原地。段常虎立即将李士锐拉到一旁，低声问：“要是大帅准备对你下手怎么办？”
    “我的命就给他了呗。”李士锐轻笑道。
    “啊？”
    “还能如何？失去了江北，失去了大帅的支持，我们算是什么？”李士锐反问。
    段常虎一愣，抱怨道：“大不了我们去做山大王。”
    “别傻了老段。”李士锐笑道，“你能去做山大王吗，但你的儿子和女儿也去做山大王吗？你让他俩当两个小土匪吗？”
    “可是……”
    “别可是了，我一切自由分寸，大帅不会把我这么样的。”李士锐安慰道，然而从内心里，他依旧绰绰不安，当回到康定市之后，才亲耳听到王永安向他询问，是否愿意与自己去墨西哥，去圣卢卡斯，与墨西哥军阀总统韦尔塔一决死战。
    “去了，就暂时放弃了国内的荣华富贵了。”王永安道，“而且能否战胜墨西哥军队，我心里没有把握，也许我们都会战死在墨西哥，再也无法享受国内的一切。”
    李士锐毫不犹豫地说：“我去圣卢卡斯。”
    “不用想一想？”
    “不用。”李士锐答道，“难得一次如此大的战争，让我一次打个够，哈哈哈哈……”
    正所谓计划没有变化快，袁世凯正准备借着李士锐到任川军司令来大做文章，却突然接到王永安电报，李士锐三思之后决定放弃这个机会，而圣卢卡斯华人特区发生危机，自己必须要前往支援，李士锐决定跟随自己立即前往圣卢卡斯。
    袁世凯大惑不解，立即向自己的外国顾问询问圣卢卡斯的现状，这才得知韦尔塔想要收复圣卢卡斯，顿时大吃一惊，如果被韦尔塔收复了圣卢卡斯，新成立的中华民国也跟着丢面子啊，毕竟那里是海外华人的唯一特区。甚至于有幕僚建议，中华民国应该派遣海军护侨，效仿王永安上一次的行动，进行一次海外军事行动。
    “笨蛋，那一次是护侨，但这一次不能以护侨了。”袁世凯甚至如果再以护侨名义派遣军队，便间接承认了圣卢卡斯与墨西哥的从属地位，继而给墨西哥人借口直接收复圣卢卡斯，中华民国还没有能力直接干涉外国政府。
    袁世凯给王永安发了一封密电，询问他的打算，王永安回电，自己已经停止了裁军，并准备抽调两万军队出川，顺江而下直接赶往沪市，汇合方咸五的两万军队，集结四万江北军支援圣卢卡斯。圣卢卡斯一旦被墨西哥收复，那里的五百万华人将被韦尔塔和墨西哥人屠戮一空，自己绝不可能坐视圣卢卡斯遭此横难。
    考虑之后，袁世凯回了他一个字：干！
    王永安接到电话哈哈大笑，对冯衡等人说道：“看吧，袁大总统和我是一种人，在国内自己打得再狠，遇到外国佬的时候也会一致对外。”
    李耀道：“他倒是希望你损失更大一些。”
    王永安道：“也有这一方面原因吧，但总之与川军打起来，总不如与墨西哥人打起来过瘾，内战不是英雄，外战才是好汉。”
    能够将王永安送出国是袁世凯做梦都没有想到的事，这个对手太棘手了，他最头疼的政治对手便是滑不留手王永安，而不是婚生带刺的孙逸仙。如今浑身带刺的孙逸仙已经被赶到了日本，反倒是滑不留手的王永安跑到了康臧地区，打着保家卫国的名义当土皇帝去了。袁世凯是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打吧，那个偏远之地没什么可打的，且王永安也没有给他机会让他打。可是不打吧，总觉得自己是那楚霸王，王永安是那刘邦，终有一日自己会被他率军给端掉。
    就在袁世凯最为难的时候，王永安却遇到了韦尔塔这个煞星，也活该是王永安倒霉，圣卢卡斯是他的死门，他必须要保护圣卢卡斯。
    王永安与圣卢卡斯的关系非常复杂，在不经意间，他缔造了圣卢卡斯，他给海外华人一个灯塔，他让世界认识了中国人，也重新认识了中国军人。所以在国外，王永安的名气远大于他袁世凯，别看各国驻华大使更加支持袁世凯做大总统，那是因为袁世凯能够支配中国。可是如果王永安与他竞选，绝大多数外国人会认为他王永安才会当总统。
    他是一个麻烦，如果他茁壮成长，将会推翻袁世凯的江山。可惜他先是遇到了日本人，后遇到了一个狂人韦尔塔，当然，袁世凯认为王永安最不应该遇到的人，就是他，袁世凯袁项城。
    这个时代中，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比袁世凯聪明，也没有任何一个人有袁世凯的气魄，更没有一个人有袁世凯的运气。这个时代注定是属于袁世凯的，王永安横空出世，却依旧挡不住袁世凯的光芒。如果说王永安如一个流星一般划过国外的天空，袁世凯则是国内晌午的太阳，照耀着大地。
    有时候人不得不承认运气，王永安的运气足够好，但袁世凯的运气更好，这就造成了王永安事事都要落在袁世凯身后，即便王永安的军队强国袁世凯，即便王永安私人的钱财多过袁世凯，可以就事事落后。
    此时，袁世凯将王永安派了出去，远比将他赶出去更加顺心——起码袁世凯顺心了，国内再没有任何人能够给他制造麻烦了。对此，原本将王永安视作大敌的段祺瑞反倒忧心忡忡，他终于发现王永安最大的好处，那就是唯独他能够遏制袁世凯，而没有了王永安，再也没有人能够遏制袁世凯了。
    离开西康省的时候，王永安并没有接受任何人的送别，带着冯衡、李士锐和两万大军，他们在清晨出发，朝着太阳升起的方向开拔。王永安觉得自己仿佛被命运的手操纵着，自己转了一圈，但历史依旧如此。
    “或许，我唯一能改变的，不是历史，而是历史上的一些人的命运吧，例如五百万圣卢卡斯的海外华人的命运。”王永安骑在马上，自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