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二。
即第六日。
清晨六点半,天空中的朝阳呈现出了一种给人感觉有些虚幻的暖橙色,与正午的橙红色太阳有着明显的差别。
我独自一人站在海岸边,身周围回荡着海浪冲击在礁石上的声响,迎面吹拂过的海风带着种独特而微弱的咸腥味。偶尔还会有海鸟的鸣叫声传入我的耳中,可也不知是怎么着,我总感觉它们的声音里透着种隐隐的嘶哑与凄凉。
在我身后的不远处,是一团焦黑色的灰烬,每当有海风吹过时,都会将这团灰烬带起或多或少的一部分,并携着它们漫无目的地飘向远方。
这团灰烬是王乐乐的衣物被我焚烧后所形成的,就在昨天夜里,我失去了一位挚友。这段注定没有结局的友情,也终于被我仓惶地画上了一道终止符。
我的脊背上依旧背着那只未来的戚佑所留给我的双肩背包,包里所装的也仍是之前的“任务道具”。它紧紧地贴着我的后背,即使有衣物作为阻隔,我也依然有种难言的厌恶感与畏惧——就像是一位对花粉严重过敏的患者,却必须要手捧着一盆香气浓郁的鲜花。
“小伙子,你是来海边散心的么?”
我回过头,就见一位带着渔具的老大爷正笑眯眯地站在我的身后。
见我不回答,老大爷便走到我的身边,自顾自地将渔具袋打开,开始组装渔具。
“那团东西是你烧的么,和女朋友分手了?”我原以为他不会再追问了,谁知这位老大爷却很没自觉性地询问着我的隐私。
“不,是我一位极为要好的朋友。”我低声回答道,或是出于礼貌,或是出于想找个人分担心中的忧愁。
“哦……”老大爷愣了愣后,点点头以示了解,接着,他从渔具袋里摸出一根海杆,并将它递向我,问:“会用么?”
我扫了眼海杆的线轴,发现都已经配好,只需再装上铅坠与鱼钩就可以使用了,便回应道:“嗯,会的。”
老大爷冲我笑了笑,将鱼竿放在了我的手里,“一起钓会鱼吧,也许能让你心里好受一些。”
“……谢谢。”
“不客气。嘿,我那孙子宁愿呆在家里一整天,也从不陪我出来钓鱼。”老大爷将自制的鱼饵从包装袋里拿出,又将其分了一部分给我,“你说那网络游戏有什么好玩的,就那样让人着迷么?”
作为资深网瘾少年的我,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哈哈,看来你也很喜欢玩那东西。对了,我孙子还在写什么网络小说,还用工资买了礼物给我。”老爷子里的语气里透着欣喜与骄傲。
“那真是了不起。”我由衷地附和道。真羡慕——不像我,只能花着家里人的钱。
“我那孙子就在这附近租了个房子,我准备等到上午再去看他,可别因为我而影响到他的睡眠。那小区叫什么来着,好像是滨海花园吧。”
我握住鱼竿的手猛地一颤,这小区我知道,因为王乐乐就住在那里……
喜欢网络游戏…
写网络小说小有成就…
租房子…
“……不好意思,大爷,我…我有点急事要去处、处理,先走了。”
“诶,你…你慢点啊!别摔了!”
而我却连头也不回,逃命一般地不断加快着速度。
——五十分钟后。
“咚咚…咚咚咚……嘭嘭!”
不断加促、变响的敲门声中表露着来人的焦躁。
“咯吱——”
“谁啊——怎么是你?”
我的第四位异生命体目标,那位为粉丝筹款的网络女主播,此时正讶异地打量着站在她家门外的、神情失魂落魄的我。
我不由分说地挤进了她的家门。
“你……你没事吧?”
她没有说“你做什么?快出去!”或是“你在干嘛,我报警了!”
她的第一反应,是关心我。
我将背包卸下,并将包内的现金一一放置在客厅的茶几上。
“你……谢、谢你!你真的…好。”
她没有多余的想法,而是将我的行为本能地划分到了替病人筹款的善举之上。
“……”我强笑着冲她摇了摇头,准备离去。
“等…一下!”
“…嗯?”
“可不可以…陪我去银行、去存钱?”
——两小时后。
“谢谢你,可是…可是我、不知道感…怎样感谢,我的钱都……”
“你有什么想要去做的事情吗?”我问她。
“……没有。能帮助她…很开心。这…是什么?”
她眨了眨眼,好奇地瞧着我手中的黑色喷雾式麻醉剂。
“你的手…怎么、在发抖。”
……
一小时后,市警局。
“你找刘警官?……他住院了。”这位警官神色失落、担忧地对我说。
怎么会这样……
“就在今天凌晨,他队长遇到了一起抢劫事件。为了救人和抓捕抢劫犯,队长被那该死的混蛋捅了三刀。”
……是、是这样吗。
“你要去探望他?我们一起去吧,正巧我也要去给他送午餐呢,虽然不知道队长他能不能吃得下。”
……嗯,麻烦了。
“你说队长的亲人么,目前他们还不知道这件事。因为队长他害怕他们会担心,所以在手术前就让我们帮忙隐瞒。”
……
“你说队长啊,唉,虽然做完了手术,但是医生说了,队长他目前的情况其实并不乐观。”
市第一医院,重症监护室。
“队长…队长!”
“请你小声一些,不要打扰病人的休息。”
“哦,抱、抱歉。请问…我们队长他的情况怎么样了——是这样么,嗯,我知道了,麻烦大家了。”
“唉……小兄弟,你在这等等,我先去打个电话。”
……嗯,好的。
而就在这时,躺在病床上的、戴着呼吸面罩的刘警官忽然睁开了眼,随即似有特殊感应一般地看向了我——他的眼睛睁得不是很开,仅仅是撑开了长度不足一厘米的缝隙,我能够看得出:这再简单不过的动作,正在耗费着他那已所剩无几的体力。
我急忙凑上前,怀着感激、敬佩、愧疚的复杂心情。
他没办法开口说话,他只是目光虚弱地注视着我,继而动作极其不明显地摇了摇头,若不是我此刻正处于全神贯注的状态,恐怕根本无法发觉到他这微弱的举动。
接着,他却再次闭紧了眼睛,仿佛睡去了一般。
……他为什么要冲我摇头?
是劝我不要担心。
还是说,他感受到了我的来意。
又或者,刚刚那其实只是他试图移动而做出的小动作,是我考虑得太多了。
“小兄弟,我替我们的队长感谢你,不过,我们还是先离开,让队长他一个人休息吧。”
那位警察在打完电话后,回到了病房。
“走,我送你下楼。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吧。没事,不麻烦的。你等等,我接个电话——你说什么!?队长他消失了?开什么玩笑!!”
这位警官发狂般地返身跑向医院的正门入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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